悠扬的琴音从远处传来,行云流水,时而高亢,时而低吟,时而婉约,时而绚丽,听过欧阳嫣红的琴声,料想如此磅礴大气、揽阔万千的调子应该不是她弹奏的。
实在是想见识能够奏出这样曲调的人物,所以明月唯一的一次放任了自己的好奇心。
略带寒意的秋风浮动着尚且翠绿的枝条,带来阵阵醉人的菊花香,湖面碧波荡漾,波光粼粼,配合远处的亭子,青山绿水,相互衬托,宛如一副逼真的山水画。
亭子中飘出的妙音又提醒着这不是画,而是实实在在的美景。
白衣似雪,墨发飞扬,衣袂翻飞,那个端坐的背影似梦幻般给人无限遐想,让人情不自禁的吸引,停住脚步,心已经像被这秋风吹皱的湖水,再难平静。
这让明月心中害怕,转身就要离开。
“既然来了,就过来坐坐。”曲调骤停,上官莫寒那宛如天成的声音响起,毫不突兀。
说不上什么心情,害怕又期待的走过去。
刚对上那双让明月魂牵梦绕,纠缠两世的眸子,立马避过,微微一笑:“上官公子琴艺出众,不觉被吸引了。”
“月儿,直接叫我莫寒就行了,坐吧。”上官莫寒倒是非常的随意,指了指身边的石凳。
两人认识的时间也不短,这不是上官莫寒第一次纠正她的叫法,明月也不矫情,低声道,“好”
“月儿对我刚才弹奏的曲子有何看法?”上官莫寒似乎对琴艺兴致很高,双手轻轻的抚在琴弦上,眼睛却是看着明月。
“老实说,我对音乐没什么研究,只是单纯的感觉到好听。”明月笑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从来都不是张扬的性子。
“月儿感觉好听,以后多来听听。”上官莫寒说道,“月儿可会奏乐?”眼睛里有几分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但是明月还是遥遥头,“不会。”
“那由我教月儿吧,月儿要是学会了,我们可以一起合奏。”上官莫寒看向明月,语气虽然平静,却无由的让明月产生了一分压迫。
上官莫寒是个危险人物,倒不是说他会对自己不利,而是和他在一起心会不平静,这是明月所害怕的,或许这就是心动,可是害怕伤害的人通常会选择逃避,逃避心动,逃避爱情。
“可是我天生愚钝,会耽误你的时间。”明月笑着说道,只要有一分可能,还是拒绝吧。
“莫不是月儿不想和我在一起,所以这样说?”语气中多了一分犀利,双眼直直的看向明月,压迫之意毫不掩饰。
“呵呵,怎么会?”明月心底有些尴尬,但很快被掩饰,“我只是提前和你打声招呼,小时候学琴的时候没被先生少斥责,现今已经害怕了。”
“没关系,只能说那些先生不适合你罢了。”上官莫寒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常,双手已经开始调试琴音,“你学到哪里了?”
“早先学了些简单的谱乐,后被先生骂怕了,现在全忘记了。”明月笑呵呵的说道,自己现在也相信自己说的是真的,果然是要骗别人先得骗过自己。
“那好,我先教你认琴弦,月儿坐近些。”上官莫寒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石凳,示意明月坐过来。
两个石凳挨着很近,明月一坐,就发现已经完全与上官莫寒肢体接触,气息缠绕,他身上的梅花香味较之平时要浓烈很多,但是明月还是从中闻出了锁魂草的气味,心里微楞,但终究是什么都没问,只是二人的距离太近,心下尴尬,作势就要起身。
“月儿,怎么呢?”上官莫寒一把拉住明月,制止她要起身的动作,睁大双眼,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想说不舒服,改日再学,可是改日也不想,实在是不敢如此接触下去,终究是选择了说实话,“莫寒,男女授受不亲,你我靠得如此之近,我有些不习惯。”
说完就有些窘迫,不敢看那双眼睛。
“呵呵……”低低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明月忘记拉开双方的距离,愣愣的看向上方,那双灿如繁星的眸子此时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波光流动,魅惑人心。
无论如何的抗拒,心终究是再难平静,从前世十四岁见到那双眸子,至今已经二十六年,漫长的岁月里,朝思梦想,魂牵梦绕,午夜梦回,相思点点滴滴汇聚成浩瀚的大海,终究是被打破了闸门,从此泛滥成灾。
略显粗糙的手指温柔的拂过眼角,明月这才发现不觉间眼眶已经蓄满泪水,尴尬的笑笑,别过脸,从身上取过丝帕,擦干泪水,却不敢再看向那双眸子。
“你又在为谁哭泣?”幽幽的叹息从耳边传来,平添了三分哀怨,七分涩然。
收拾好心情,笑道,“只是在想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罢了。”眼角却再次酸涩起来,终于是忍住了泪水,不让落下。
一只胳膊环绕过来,紧紧的搂住她,低低的似蛊惑的声音,让明月的心湖如投入了一块巨石,忘记抗拒。
“不要难过,想哭就哭吧。”
碰,心中的某处紧绷的弦断了。
泪水如断线的珠子,哗哗直下,明月想到了前世无疾而终的暗恋,终其一生的思念,想到孤苦的人生,甚至想到今生缺失的亲情,皇后死时的惨状,想到此番远走他乡的苦楚……
以帕捂脸,任由泪水湿了丝帕,却终究只是落泪,而没有哭出声来。
背后的胳膊慢慢的拍着她的脊背,此时此地,心中是满满的柔软,感动。
上官莫寒,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我可以不在乎,甚至可以忘记,你能够试着爱我,让我有勇气勇敢的爱一次吗?
虽然我不懂爱,曾今也不敢爱,但是我愿意试着爱你,用我满腔的热情,和全部的爱恋,可是我知道,我这颗心很小,很脆弱,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所以,你一定不要伤害我。
因为我一旦受伤,剥夺的可能就是我爱人的能力和勇气,从此万劫不复。
再次抬头,脸上是灿烂的笑容,这一世笑得最灿烂的一次。
上官莫寒双眸紧紧的锁住她,良久之后才开口:“倾国倾城也不足以形容。”那条胳膊却是将她搂得更紧了。
温暖的感觉。
明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