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兆坤偷眼仔细观瞧,院子十分敞亮,全部是青砖墁地。除了身后的大门,三面都是青砖灰瓦房,墙面青砖到地,房脊、房檐上装饰砖雕,硬山房顶铺着灰瓦,耸立着高高的烟囱。尤其令张兆坤惊奇的是,瓦房窗户纸都糊在窗棂外面上,白花花的十分抢眼,与青砖墙面形成鲜明反差。
张兆坤跟着长工,穿过二门,走进里院。跟外院一样,里院四周也是青砖灰瓦房,其中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
张兆坤小心翼翼挪进正房门,恭恭敬敬地站在外间屋的中央,用谦卑的眼神望着里屋门。但见一个肥胖的老头儿,嘴里叼着烟袋锅,脑袋靠着黑漆炕柜,戴顶黑瓜皮帽,身穿灰色锻子长袍,半倚半躺在南坑坑头上,身旁摆放着黑漆炕桌。
老头儿盯着张兆坤,略微动了动身子,趾髙气扬地问道:“俺是方北斗,你找俺干啥?”
张兆坤忙给方矿主鞠躬,用讨好的口吻答道:“干爹,俺叫张兆坤,是常氏的儿子,专门来投奔你老人家。”
接着,张兆坤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自己如何在莱州府惹祸,常氏只好让他来投奔,完完全全地告诉给方北斗。一个嘴里叼着烟袋锅的姑娘,百无聊赖地在炕桌上抓“嘎拉哈”,听着张兆坤瞎忽悠,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
姑娘盯着张兆坤,见他长得人高马大,皮糙肉厚,黑不溜秋,便用好奇的口吻问道:“你真杀过人?”
张兆坤见这个关东姑娘梳着大辫子,相貌漂亮,皮肤白皙,腰板儿挺直,天生就一双大脚。上身穿水红对襟绸褂,下着藕绿百褶缎裙,戴着簪钗、手镯、耳环、戒指等金银首饰,十分醒目耀眼。他登时来了精神,故弄玄虚,显得十分神秘,答非所问道:“你是谁,俺不能告诉外人?”
望着故弄玄虚的张兆坤,姑娘被逗笑了,抽了一口烟袋锅,自豪地答道:“外人姑奶奶是方矿主的闺女。”
“噢——”张兆坤恍然大悟,开始跟方氏姑娘套近乎,厚着脸皮说:“这么说咱们还是亲戚,俺是你哥哥。”
方氏听罢,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你是谁哥哥,俺娘可是明媒正娶的大老婆。”
“是,是!”张兆坤听罢,嘴里答应着,一双眼珠滴溜溜乱转。
方北斗嘴里叼着烟袋锅,撮着牙花子,半晌没吭声。他本不想留下张兆坤,可转念一想,常氏是跑码头的女混混,结识不少“胡子”,得罪她必定大事不好,金矿也开不成了。想到这里,他不情愿地对张兆坤说:“好吧,你先住下,此事需从长计议。”
张兆坤喜出望外,不住地点头,千恩万谢道:“是,是,儿子射过干爹。”张兆坤被安顿在外院西厢房住下,当上喂马的长工。他肯于卖力,在方府很吃得开。
这一天黎明,屋门在寒风中摇摆不定,时开时合。张兆坤被冻醒了,发现大多数长工都睡熟了,只有昏暗的油灯火苗,垂死挣扎般地跳跃着。他实在睡不着,干脆从炕上下来,打算活动活动身子,借以取暖。
张兆坤哆哆嗦嗦地出了屋,朝屋后的马棚走去。马棚里点着油灯,老长工正在给大青马刷毛。张兆坤从小罕见马,忍不住围着老长工,打探一番。
老长工往马槽里放了一些干谷草、谷子和胡萝卜,扭头告诉张兆坤道:“这可是一匹宝马良驹,它头高、胸阔、腰细、腿长,方小姐对它十分宠爱,比见到儿子都亲。说也奇怪,这匹马也通人性,每次见到小姐,就把头拱进她的怀里……”张兆坤一边听老长工唠叨,一边凑到大青马身边,拍拍它的屁股,自言自语道:“俺将来也要有一匹宝马良驹,骑着它走南闯北,杀人放火,肯定快活异常。”老长工听罢,撇撇嘴,不屑一顾地答道:“就你一个扛长活的,白日做梦吧!”张兆坤毫无倦意,琢磨着大青马,沉思不语。转眼间天就亮了,张兆坤把大青马牵出马棚,到方府门外去遛。他骑上大青马,不料大青马认生,一个趔趄,将张兆坤摔在地上。张兆坤不依不饶,从地上爬起来,又爬上马背。大青马故伎重演,再一次将张兆坤掀下马背。
忽然,张兆坤发现方氏迈着大脚,出了方府大门,朝大青马走来。方氏瞟了张兆坤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俺想去后坡遛马,你陪着俺去。”
张兆坤求之不得,正中下怀,当即满口答应道:“行,俺陪你去遛马。”
方氏骑着大青马,张兆坤跟着,离开方府,直奔后坡。方氏虽是大家闺秀,但却天性泼辣好动,天生喜欢骑马。她骑着大青马在坡上转了十圈儿,从马背上跳下来,又不厌其烦地教张兆坤骑马。两个人忙活半天,大青马不再认生,让张兆坤骑上。张兆坤欣喜若狂,打马飞奔,纵横驰骋。方氏嘴里叼着烟袋锅,坐在山坡上歇息。
张兆坤跑累了,哼起黄色小调《十八摸》,把大青马拴在树上。他朝四周看了看,见空无一人,登时起了歹心,悄悄地来到方氏背后。
方氏嘴里叼着烟袋锅,扭头见是张兆坤,不免诧异地问道:“轻手轻脚的,你要干啥?”
看着年轻漂亮的方氏,张兆坤嘿嘿一笑,恶狠狠地说:“小姐,俺想和你玩一玩。”
说罢,张兆坤兽性大发,把辫子盘在头上,猛地扑上前去,将方氏抱在怀中,就往草丛里拖。
方氏拼命挣扎,用烟袋锅敲打张兆坤,大声喊道:“救命呀,快来人……”
不待方氏喊完,张兆坤捂住她的嘴巴,淫邪地问道:“这会儿瞎叫唤,你早干啥啦?”
张兆坤将她拖进枯草丛里,按倒在枯叶堆上,用威胁的口吻说:“奶奶的,你再不老实,俺就把你杀了!”
方氏吓得浑身哆嗦,瘫软在枯叶堆上,连连点头不止,再也喊不出声来。张兆坤见状,继续恐吓方氏道:“俺可是杀过人的,你自己看着办!”
张兆坤边说边解下方氏的裤腰带,将她捆成棕子一般。方氏不敢反抗,唯恐张兆坤杀掉自己,只好不停地央求他。张兆坤嫌方氏太啰唆,扒光她的裙裤,将裙裤塞到她的嘴里。张兆坤开始对方氏动手动脚,小鸡啄米似的亲吻着她的香腮,又掰开方氏的双腿,摸着她的大腿根,发觉她没长一根黑毛。他登时吃惊不小,眼睛都看直了,咽下一口唾沫。
想起傅铁嘴说过的青龙配白虎,张兆坤不由得拧了方氏一把,失口说道:“奶奶的,想不到你是一个白虎,俺可找到你啦!”
张兆坤趴在方氏身上,一边强行与她云雨,一边颇为得意地说道:“奶奶的,你爹干了俺娘,俺今天玩了你,咱两不找欠。”
方氏迫于淫威,不敢不依,只得暗中叫苦,羞怯地任张兆坤胡作非为。见方氏这般态度,张兆坤也就放心了,随手放开方氏。方氏穿上裙裤,系上裤腰带,起身就跑。张兆坤仍不罢休,扑上前去,从后面抱住方氏,强行拖回原处。
方氏痛苦万分,声噺力竭地问道:“你已经欺负了俺,还想干啥?”
张兆坤把烟袋锅交到方氏手里,换上一副笑脸,低三下四地说:“别害怕,俺只想告诉你,你已经是俺的人了,别告诉旁人。”
方氏听罢,羞愧地低下头,轻轻点了点。
张兆坤端详方氏半晌,半信半疑地问道:“你没有哄俺罢?”
过了半晌,方氏没有吭声,又默默地点了点头。
隔着衣服,张兆坤不停地用掌心揉搓方氏肥大的双乳,跟她瞎忽悠起杀人放火的勾当。他忽悠得十分起劲儿,漫无边际,唾沫星子四射。不知不觉中,天完全黑下来,方氏和张兆坤在后坡待了一整天,方才恋恋不舍地打马回府。
这一天,方氏恶心呕吐,勉强递给张兆坤几两银子,让他到药房买服药回来。张兆坤接过银两,一溜小跑地出了方府,直奔“中和药房”而去。
路过“亨利宝局”大门时,宝局高掌柜见到张兆坤,咧着大嘴,笑嘻嘻地问道:“兆坤,干啥去,进来玩一玩。”
张兆坤没有吭声,朝高掌柜看了看,大步流星地继续朝前走。
高掌柜是营口厅有名的士绅,开办“亨利宝局”,富甲一方,财大气粗。他见张兆坤没有吭声,紧追几步赶上他,拼命地往宝局里拉。张兆坤挣扎不得,半推半就地被高掌柜拉进宝局大院。
“亨利宝局”是个大四合院,院里有八九间屋子,每个屋子都是赌场,押宝的、推牌九的、掷骰子的、打麻将的,应有尽有,种类齐全,赌徒川流不息,经常门庭若市,不愧为营口厅最大赌钱场所。
张兆坤被高掌柜推进西厢房,见里面有十几个赌徒,正围在一张大宝案前,吵吵嚷嚷地押宝。
张兆坤年轻好奇,便跟着高掌柜,挤进人堆里。高掌柜指着宝案,喋喋不休,仔细解说一番。宝案上画着一、二、三、四四个门,其中一、二两门之间的斜杠叫“小杠”,三、四两门之间的斜杠叫“大杠”,一、四两门之间的斜杠叫“红杠”,二、三两门之间的斜杠叫“黑杠”。此刻一门、二门、三门、四门、红杠、黑杠、大杠上堆满赌徒押上的银两,唯独小杠上空空如也,没有人押赌注。
开宝的宝官把一枚骨制骰子,投入方形的铜宝盒里,当着众人的面盖上盒盖。他大声吆喝道:“快点押,快点押,马上就开宝啦。”
张兆坤仔细端详宝案,犹豫一番,不知如何是好。他心里盘算着,假如自己押中,就可以赢得其他人押上的赌注,发一大笔横财。经不住高掌柜撺掇,张兆坤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仅有的几两银子,放在小杠上。
宝官见无人再押赌注,便拿起宝盒,高举过头,用力摇晃一番,一时间摇得山响,最终放在宝案上。
张兆坤和赌徒们伸长脖子,睁大眼睛,凑到宝盒前。他们死盯着宝官的手,见他正小心翼翼地打开宝盒。
张兆坤眼尖,看到宝盒里骰子显示出小杠,登时美得手舞足蹈,大呼小叫道:“奶奶的,俺赢啦,俺赢啦!”
紧接着,张兆坤扑上去,毫不客气地将宝案上的银两拢在怀里,得意扬扬地反复赏玩不止。
高掌柜见状,朝宝官使个眼色。宝官不耐烦地催促张兆坤道:“接着押,接着押,马上又要开宝啦。”
张兆坤本打算带上银两,马上赶到药房去,可经不住宝官诱惑,还想再多赢一些钱。就这样,张兆坤一口气押了十几宝,居然输多赢少,赔得一文不名。
方氏左等右等,不见张兆坤回家,直到日落西山,才看到他两手空空,低着头走进屋门,一声不吭地站在墙根。问明事情真相,方氏自然急在心头,少不得强撑着,拳打脚踢,气冲冲地管教张兆坤一番。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过去三四个月。方北斗发现,女儿行动迟缓,弯腰不便,肚子日渐隆起。方北斗心中诧异,少不得盘问女儿一番。方氏明知此事瞒不住,索性厚着脸皮,直言相告自己怀上野孩子了。
方北斗听罢,登时火冒三丈,暴跳如雷,给了女儿两个耳光。他气急败坏,大声质问女儿道:“妈个巴子,你老实告诉俺,那个奸夫是谁?”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