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雨牵着小志的手走在回去的路上,小志的精神很不错,蹦蹦跳跳地在路上走着,在路口处,思雨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接触到了思雨的眼神,怔了怔,然后柔和地朝思雨笑着,思雨微微地笑着朝他走去,对身边的小志说:“小志,这是林叔叔。”小志礼貌地对他说:“林叔叔好。”林子俊摸着他的头发,疼爱地望着他,然后看向思雨。
“好久不见了,思雨。”
“是啊,好久不见了。”
“什么时候来的南平府?”
“来了大半年了。”
“一切都还好吗?”
“嗯,还好。时俊逸还好吗?”
“嗯,都挺好的。”林子俊咽下了想要说的话,想起五年多以前发生的事情让他处于崩溃的边缘,是思雨日日夜夜地照料才让他走回了现实,后来他想要挽留住思雨,却无法说出口,因为思雨对他说,有等待的人。
他不明白思雨为何要等待着一个已经不在世上的人,现在想要问,却也无法问出口。即使曾经彼此有过好感,最终也无法升华成为爱情,他有他的责任,而她有她的等待,于是他们之间变成了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
她没有多说什么,就和他道别了,而他只能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那么久的时间过去,她的容颜依旧美丽,身上散发着另一番光芒,她有自己的生活,他也将要出国,在她从他身边走过的那一刻,他轻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而思雨好似没有听见,从他的身边走过,嘴角有个微弱的笑,她连再见都没有说。一丝轻愁漂浮在林子俊的脸上,转而化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小志回到了家,所有的孩子围绕着小志,挤眉弄眼地笑着,思雨的家中弥漫在欢笑声中,而思雨却无法会心地笑,她心里想着已经改头换面的伊子轩,她要如何靠近他,让他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他。
吃晚饭的时候,思雨喝孩子们做了很多饺子,他们分着吃,小志问思雨,“思雨妈妈,顾医生会来吗?”
思雨回答:“妈妈不知道。”
其他的孩子也争着说:“妈妈,我们好喜欢顾医生,他会来吗?”
就在孩子们的询问声中,一阵敲门声响起,思雨忙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女人,思雨愣了几秒钟,然后热泪盈眶,门口站着的是安然,她们失去了联系那么多年,她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她竟然站在她家的门口。
她们激动地抱在一起,孩子们围着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思雨和安然说了很多,安然回国后一直在北州府的报社工作,她去过思雨在南平府的家,可是那里已经被烧毁,我也没有你其他的地址,所以一直没有能联系上思雨,直到一次她在报纸上看见思雨写的评论,她才辗转找到了她,多年的好友相聚的一刻,连空气都因为重逢的喜悦变得温暖起来。
安然害怕思雨伤心,没有提及伊子轩,只是和她聊着这些年的工作,思雨则聊起了这些孩子,说起这些年的生活,她们和孩子边吃饺子边聊着天,一个晚上很快地过去。
而顾正念并没有出现,安然在思雨的家里过了几天离开了南平府,思雨去送她的时候满是不舍,听着火车的汽笛声想起,她望着火车从铁轨上开过,像是从心底上掠过一条痕迹。
送走安然之后回到了家,顾正念站在家门口,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大蛋糕,笑着望着思雨,“我买了一个蛋糕带给孩子们。”
当思雨引着他进到房子中,屋内突然安静了,小志跑向了门口,高兴地大叫着,“是顾医生来了,大家快点来啊!”
孩子们纷纷跑来,围着顾正念,高兴地拉着他到客厅,孩子们似乎有聊不完的话,思雨在厨房切着蛋糕,顾正念进来以后,她就沉默着,而顾正念在和孩子们聊天的时候,眼神时不时地望着思雨,他的眼神沉浸在一丝梦幻之中,他从未想过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他能够和思雨同时处在这样一种温暖的气氛中。
思雨切完蛋糕,端到客厅的桌子上,孩子们拿着自己的一份蛋糕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客厅不大,那么多孩子围在一起十分拥挤,可是他们从不抱怨,而是那样快乐地挤在一起吃蛋糕。
孩子们很快地吃完了蛋糕,擦了擦嘴,思雨对顾正念说:“孩子们是第一次吃蛋糕,所以吃的快了一些,你别介意。”
顾正念摇着头说:“早知道他们那样爱吃,应该多买一些。”
年龄做大的一个孩子忙说:“思雨妈妈说,拥有得多了,反而就不稀奇了,所以一块蛋糕正好。”
顾正念望着孩子们纯净的眼神,望着思雨说:“你有一群很好的孩子。”
思雨说:“是的,他们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
“因为他们有一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妈妈。”
“其实,我想要给他们找一个全世界最好的爸爸。”思雨边说边望着顾正念,而顾正念避开了她的目光,端起茶杯喝茶。
顾正念问:“你为什么带着这些孩子住在南平府呢?”
“我们本来是住在平洲的,我在平洲原本有一栋大房子,那是被群山环绕的山庄,山庄很大,孩子们住在山庄的时候十分快乐,可是我收养的孩子越来越多,生活压力越来越大,为了养活这些孩子,我把山庄卖了,然后在南平府买了这栋小楼,在报社找了一份工作,可是我为了维持我的自尊失去了工作,同时也被南平府的报社封杀了,现在只能靠着以前的积蓄勉强能和这些孩子生活在一起。”
顾正念怔住了,没有想到思雨这些年是这样过来的,他想要成全她的幸福,而她总是没有按照他的计划去生活,而是根据自己的想法选择自己的生活。
他能拿她怎么办呢?顾正念坐了一会儿,起身要走,思雨并未挽留,而是想要送他,顾正念没有拒绝。
他们走出大门,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思雨微微侧过脸望着他,他只是望着前方走去。思雨开始说起了紫菀山庄,“我等待的那个人,曾经送给我一个紫菀山庄,我原来只喜欢紫菀花,可是后来,因为这些孩子们,我喜欢上更多的职务,我和孩子们在山庄里重者草莓,还有蒲公英和小雏菊,小志竟然还在山庄外面种了许多狗尾巴草,我想现在紫菀山庄一定矗立在杂乱无章的狗尾巴草中,小雏菊应该开得很好,石阶上也许会有很多青苔吧。”
他们走过一片枫林,枫叶飘落在顾正念的大衣上,思雨随手拿起他衣服上的枫叶,黄昏时雾色朦胧,顾正念竟看不清身边思雨的面容。
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思雨清晰而有力的声音,“伊大哥,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认我呢?”
他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迅速地望向她,橙色的光照着她的脸庞,散发着光彩,枫叶从他们之间飘过,停留在地上,时间仿佛静止。一股害怕的感觉从顾正念的背脊蔓延开来。
他连回答都忘记了,只是看着她,而她伸出手温柔的摸着他的脸庞,声音变得柔和起来,“不要再躲着我了,我早就认出你来了,即使你变了模样,变了声音,可是你身上的细节是不会变的,你说话的时候总是微微蹙眉,你微笑的时候双眼总是微微眯起,你喜欢用左手摸你喜欢的东西。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伊子轩是不告而别,在医院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你,可是我不敢告诉你,我害怕你又一次不告而别。可是,你知道我的,我无法等到你认我的那一天。”
顾正念从那梦幻的,窒息的感觉中恢复过来,将思雨紧紧地抱在怀里,哽咽着说:“我变成了另一种样子,也没有关系吗?”
思雨回答:“没有关系,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等待的那个人。”
顾正念的心中涌起了感动,“你为什么这么傻,等了我这么多年。”
思雨反问:“那你又为什么那样傻,等了我这么久的时间呢?”
“可是,我伤害过你,我为了不让你和林子俊在一起,将你送了出去。”
“那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现在你和我都好好的不是吗?”
“思雨,你真的爱我吗?”
“到现在了,你还要这么问吗?”
顾正念不敢松开手,他害怕此时此刻只是一场梦,好像只要一松开手,她就会从他的怀里消失。而她却紧紧地抱住他,在他的耳畔说,“我爱你。”
他的体内,仿佛涌入了一股新的血液,整个人从一种长期的压抑中苏醒过来,他曾遭受的一切苦痛,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枫叶继续飘零,两个心爱的人相依在一起,好像什么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思雨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就像是母亲曾做的梦,思雨问她,“娘,你梦到了什么呢?”
安若离回答:“娘梦到了幸福。”
思雨原以为,幸福只是一个陈旧的梦,而这一刻,这样陈旧的梦依然在她的脑海中存在着,她梦里的幸福就这样实现了。
尽管幸福要历经苦难,可是她的等待让她的梦成为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