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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郭梓昊站在电梯里,看着张毅轩的身影走远,电梯门在那一刻又重新关上。许久,他才按下了B2。他面无表情地站在电梯里。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从电梯到停车位的这一段路,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然迈着从容的步伐,依然挺着骄傲的身板,依然面无表情。

他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然后重重地关上了车门。在车里这个密闭的空间中,他终于卸下了刚刚伪装的面具。他的脸色阴沉,某种愤怒刻在了脸上,眼白仿佛也被愤怒充斥,变成了红色。他重重地拍打着方向盘,以此发泄心中的怒火。

他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带着月月在旋转餐厅吃饭。那天他的裤兜里正装着房产证,那是他打算向月月求婚的礼物。月月一直都想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当他终于可以实现她的愿望的时候,现实却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他准备许久的求婚誓言还没有说出口,一盆冷水就让他从头凉到了脚底。

他还记得那天月月穿了一身深蓝色的礼服,头发盘成了一个发髻。月月看着他,说:“梓昊,我们分手吧,我爱上别人了。”这句话看似轻巧,却像一把嘲讽的利剑,刺进了他的胸膛。他缓缓地将手从裤兜中抽出,当时他正准备拿出那个房产证。他苦笑一声,看着月月,没有说话。

那天,他没有挽留。他从不习惯挽留,也从不习惯强求。他喜欢一切顺其自然。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看着月月转身离开,然后对着空空如也的座位,吃了一顿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晚餐。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原来月月爱上的,就是他的大学好友张毅轩。这个现实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甚至一时无法接受。从那以后,他就没有再跟张毅轩和月月联系过。这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若不是今天碰到了张毅轩,恐怕他一辈子都不愿再回想起这件事情。

他早已不爱月月,也早已从内心原谅了他们。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张毅轩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别扭。

想到这里,郭梓昊又用力地拍打了一下方向盘,然后左拳重重地捶打在左边的车窗上。他趴在方向盘上,想要从这阴郁的回忆中抽离。十分钟后,他抬起了头。他靠在车座上,望着眼前发呆。他就那么坐着,看着车库里的车来了又去。最后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辆车。

他在停车场,从白天坐到了黑夜。

他拿起手机,想要给什么人打个电话。他翻动着联系人的名单,最后在沈心辰的名字前停了下来。他犹豫了半晌,终究没有拨出那个电话。他又想给她发条短信,打好了几个字:“出来吃饭吧”,又犹豫了半天,然后一个一个字的删去。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发动了车子,旋转着方向盘,踩着油门,在无边的夜色中,混入令人眼花缭乱的车流。

江边微风袭人,伴着明亮的月色和浩淼的星河,他的心事融化在这座城市中。没人知道,没人察觉。也许就这样,像是无数凋零的叶子,化在了尘土中,烂在了他的心里。

而此时的沈心辰正在家中和陈蒙蒙享受着闺蜜时光。下午的时候,陈蒙蒙打电话给沈心辰说出差回来了,沈心辰就主动去机场接她。在机场,沈心辰第一次见陈蒙蒙的男友——童睿霖。

她看着陈蒙蒙和童睿霖你侬我侬的样子,似乎有些羡慕。

童睿霖不像沈心辰想象中的纨绔子弟,看上去十分的斯文。他对陈蒙蒙也是百依百顺,这让沈心辰十分的满意。至少第一印象,满分。这还是沈心辰第一次对陈蒙蒙的男友有好印象。

他们三人一起吃了顿饭。饭后,陈蒙蒙说晚上要去沈心辰家住,于是童睿霖就将他们送到了沈心辰的家里。

临别前,童睿霖和陈蒙蒙吻别,“有事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回去开车小心。”陈蒙蒙笑说。

童睿霖走后,陈蒙蒙第一时间问沈心辰觉得童睿霖怎么样。

沈心辰故作深沉地回答:“看上去还不错,对你感觉也还行,至少比你之前的那些男朋友靠谱多了。感觉挺斯文的,希望不要是衣冠禽兽就好。”

陈蒙蒙瞪了沈心辰一眼,“什么嘛,他是正人君子好吗?”

沈心辰笑着点头,“好好好,正人君子,就看这个正人君子什么时候迎娶我们的蒙蒙啊!”

“别担心,”陈蒙蒙自信满满,“你就等着我嫁入豪门吧。”陈蒙蒙顺手打开旅行箱,从里面拿出了好几件衣服塞到沈心辰的手上,“这是我专程给你买的。”

沈心辰一一展开衣服,看见眼前的衣服不是低胸就是露背,要不就是迷你超短裙,摇头问:“这衣服你让我怎么穿啊?”

“喂,”陈蒙蒙有些不悦,“我说你不要那么保守好不好?这样穿上才能展示你的女性之美。”

沈心辰嫌弃地将衣服放在陈蒙蒙的手上,“你还是留着自己穿吧,我可穿不出去。”

“你是古墓派的吗?”陈蒙蒙看着手上的衣服,欣赏起来,“这多好看啊!”

沈心辰拿起一个苹果递给陈蒙蒙,陈蒙蒙摇摇头。沈心辰只好自己吃起来,“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太适合我。还是比较适合你这种要嫁入豪门的人。”

陈蒙蒙突然用一种狡黠的眼光看着沈心辰,露出神秘的笑容。沈心辰停下口中正准备咬下去的苹果,问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陈蒙蒙奸笑起来,坐在了沈心辰的旁边,“你说,这两天你和郭梓昊怎么样了?”

沈心辰故作镇定:“没怎么样啊!”然后她想到了郭梓昊给她画的那幅画,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

陈蒙蒙看到了沈心辰这不经意的一笑,大喊道:“还说没怎么样,这都笑成花了!快说。”

“真的没怎么样!”

“那他这两天都住在这里的?”陈蒙蒙问。

沈心辰支支吾吾地回答:“嗯。”

“都住这里了,还说没怎么样!”陈蒙蒙又大喊出来,“你再不老实交代,我可直接去问郭梓昊了。”

沈心辰说:“真没什么。就是他给我买饭做饭,然后喂我吃饭……”沈心辰最后一句话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她似乎也有些心虚,回想着那两天的事情。她不明白,喂饭、放洗澡水、吹头发、梳头、睡前念书,这些当时觉得根本没什么的事情,为什么事后提起来会觉得有些暧昧。

“我天哪,哎呦,我天哪,他都喂你吃饭了。”陈蒙蒙惊呼起来。

沈心辰忙在一旁劝阻道:“你淡定点,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然后沈心辰把那天的场景跟陈蒙蒙描述了一遍,说她喷了郭梓昊一脸的饭,然后郭梓昊喂她吃饭时,因为看电视而心不在焉。又说了郭梓昊给她做早餐,他们一起“听”电影等等事情。唯独睡前念书这件事情没有说。

陈蒙蒙听完沈心辰的话,若有所悟地说:“这样看来,好像是没什么。”

“就是说嘛!”沈心辰拍手道,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陈蒙蒙又接着说:“可仔细一想,只要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无论有没有做什么,都像是有点什么。”

沈心辰说:“切,懒得理你。我先去洗澡睡觉了。”

陈蒙蒙坐在沙发上,拿着自己买的衣服在身上比划着,自言自语:“挺好看的啊。这根本没什么嘛!”

星河常伴,银辉四溢,沈心辰站在镜子前。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长发,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郭梓昊帮她梳长发的场景。她闭上眼睛,晃了晃头,用冷水洗了把脸。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自言自语:“我一定是疯了。”

斗转星移,旭日东升。新的一周开始了。

以后每天都能在公司碰见张毅轩,这让郭梓昊心里有些小小的不痛快。虽然张毅轩抢了他的女朋友这件事已经过去多年,但是在郭梓昊的心里,始终觉得这是一个男人的耻辱。

自从知道月月移情的人是张毅轩后,他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将往事回想了一遍又一遍。他想从过往中寻找到一点月月和张毅轩有情的蛛丝马迹,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迟钝,竟然一点也没有发觉。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月月对他变了心。

也许,只是他把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至始至终,他都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爱月月,却从来没有想过那是不是月月想要的。

郭梓昊和张毅轩在同一公司的第一天,王总就将一个项目交给他们,并让他们合作完成。这对郭梓昊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知道自己不是圣人,不是一个完美的人。虽然他不停地告诫自己,要把工作和生活分开,但是每当他看见张毅轩的那张脸,他就忍不住回想起从前。

他只能在每天下班后,更加频繁地去健身房健身,发泄内心的不快。

健身房内,一派热爱生命的样子。不是跑步就是拉力,要不就是练瑜伽的,各个都挥汗如雨。郭梓昊在跑步机上疾步行走。他一般都是先快走一千米,然后再快跑三千米,接着再慢走两千米。这样下来,大概要花上四十分钟的时间。接着他要进行负重训练。那几块腹肌就是这么练出来的。有时候他也会去健身房的泳池游上几个来回。

今日,他刚刚跑完三千米,正在跑步机上慢走。

“郭梓昊。”

他听到有人叫他,转头一看,旁边的跑步机上正站着江忆词。江忆词身材高挑,扎着一个马尾。她和郭梓昊是旧相识。

郭梓昊朝她一笑,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怎么你也在这里?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江忆词笑说:“我上周刚办的卡。这里离公司近一些,下班可以直接过来。”

“一个人?”

江忆词点了点头。

“一会儿有空吗?一起吃个饭。”郭梓昊发出了邀请。

“不了,”江忆词婉言谢绝,“一会儿还跟别人约好了。”

“还是老董吗?”郭梓昊问。老董年龄有五十多,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

江忆词一笑,“不是。”

郭梓昊也笑笑,没有再问下去。江忆词似乎总是换男友,男友不是上市公司的老总,就是公司股东,最次也是部门经理。不过,这都是郭梓昊以为。

“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

“一定。”

江忆词看着郭梓昊远去的身影,笑了笑。等郭梓昊走远,她收起了笑容,面容有些僵硬。她将耳机音量调大,坡度调到了2,速度调到了7,然后快速地跑了起来。

八点多,S城的夜晚才刚刚开始。街上的男男女女穿的花红柳绿,在这个繁华的都市尽情地享受生活带来的美好。闪烁的霓虹灯将整个城市点亮。灯下的人,脸上写着各不相同的表情。有的开心,有的失落,有的生气,有的忧愁,社会众生相也不过如此吧。

江忆词穿着一身黑色真丝长裙,拿着一个黑色小包,坐进了一辆宾利车里。

车里没有开灯,有些昏暗,看不清身旁那个男人的脸。她转头朝那个男人笑笑。男人的声音飘飘忽忽地传来,“想吃什么。”

“依你。”江忆词轻声说道。

“小李,去那家本帮菜餐厅。”男人对着司机吩咐道。

“好的,华总。”

江忆词笑着,头一偏,靠在了男人的肩头。男人用手摸了摸她的脸。她却逐渐收起笑容,空洞的眼神里写满了清丽的寂寞。

郭梓昊从健身房出来后,上车才发现手机落在了车上。一看,三个未接电话,五条短信。未接电话全是沈心辰打来的,五条短信也全是沈心辰发的。

“喂,郭梓昊,你怎么不接电话?”

“郭梓昊,你竟敢不接本小姐的电话。”

“喂,你去哪里了?”

“你不会出车祸了吧?要我去救你吗?”

“我真的找你有事,看到短信回电话。”

郭梓昊看到沈心辰的短信,忍不住笑出来。这几条短信恍如良药一般,顿时治愈了他这几天心头的阴霾。他拨通了沈心辰的电话,谁想连“嘟”声都还没想起,沈心辰的声音已经传入了耳中。

“郭梓昊,我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发了好多条短信,你怎么到现在才回?”

“我在健身房,手机落在车上了。”郭梓昊听到沈心辰焦急的声音,解释道。

“哦,”沈心辰似乎对这件事情没有放在心上,马上转移话题问:“明天中午有空吗?”

“怎么?”郭梓昊嘴角微微上扬,“想约我?”

“别自恋了。上周你照顾我,谢谢你,想请你吃饭。你就一句话吧,来不来?”

“哇,从没见过请人吃饭还这么凶的。去!”郭梓昊答应的爽快。

“那好,”沈心辰语气似乎有些迟疑,“明天到我家来,我烧菜。对了,陈蒙蒙,就是你那天见到的,她也来。你方便的话,也带个朋友来吧。”沈心辰其实是怕两个人尴尬,所以特意拉上几个人一起。人多了,自然就不尴尬了,也不会因为没什么话说冷场。

郭梓昊仿佛猜中了沈心辰的心思,笑问:“女伴行不行?”

沈心辰听到,微微怔了一怔,“当然可以。”

挂了电话后,郭梓昊回想起刚才,忍不住又笑出来。他给叶洧荍发了条短信:明天中午,去见两个美女,去不去?

叶洧荍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在家看模特们拍的照片,打算选一选下个月杂志的封面。他看了一眼短信,立刻回复道:明天我不开车,你来接我。

郭梓昊回复:好。

沈心辰已经烧好了七八个菜摆上桌,她取下围裙,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已经十二点了,郭梓昊还没来。

陈蒙蒙坐在沙发上剥桔子,“我说你那个郭大设计师怎么还不来?”

“是啊,怎么还不来?”沈心辰也有点纳闷,拿起手机正准备给郭梓昊打电话,门铃在此刻响起。

打开门,郭梓昊递上了一袋水果,“抱歉,路上有点堵。”

沈心辰让出过道,“还以为你不来了。”

郭梓昊指着身后的叶洧荍介绍说:“叶洧荍,我的好哥们,时尚杂志主编!”

在见到叶洧荍的那一刻,沈心辰感觉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昨天郭梓昊说要带女伴前来,沈心辰真害怕他是认真的,现在见到了叶洧荍,她高兴还来不及,笑说:“我是沈心辰,欢迎!”

叶洧荍打量着沈心辰,“哎呦,早就听说了沈小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大美女。真是荣幸,竟然能被美女邀请来吃饭。”

沈心辰听了叶洧荍的赞美,心里仿佛乐开了花,也恭维说:“叶先生也是非常的帅啊,比某人真是帅多了。”

此时的陈蒙蒙双手交叉抱胸,倚靠在墙边。她嘴角带着笑意,望着叶洧荍,眼神中的语言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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