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棍刚落下去的时候,小道的那头传来一声威严的喝斥,“放肆!”
千语一撇嘴,看也不看来人一眼,径直手起棍落,准备打个尽兴。却不见来人见到她如此肆无忌惮的“行凶”,顿时怒容满面,化作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向千语射去,千语只觉龙涎香的气味刚刚迎鼻,手中的木棍便被来人打落,生生砸在了自己的脚上。
倘若没中软经散,她大可不动声色的挪开脚,只是如今只能眼睁睁的听着棍击脚趾的一声闷响,痛得她眸中秋水泛泛。
与此同时,她的手腕被人反手制住,宛如套上了铁箍般,力道硬猛的在她白皙的玉臂上留下了一片鲜红的指痕。
千语的身子就势软倒在来人的怀中,挣扎着怒目而视,却见一双眼眸里写满了愤怒,却深邃的让人不经意间沉沦在他的漩涡里。
“你……”来人正是孟昶,接到暗隐的飞书“情急,速来”后,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不曾想事情并非他想想的那般不堪,而眼前这个传说中的“受害者”,一反他们的推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持棒殴打他的妃子,真是快被这个人精折腾得稀里糊涂了。
千语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对视的眸中有一闪而逝的灵光,虽然快速的掠过去,但还是被近在咫尺的孟昶窥见,只见他愣愣的,若有所思。千语自是一扬眉毛,扮出一副痴傻十足的模样将他推开,死要面子的迈开脚步,忍受着脚上传来的钻心之痛,愣是咬紧牙关的一声不吭。
孟昶微蹙着眉,使得那张俊逸坚毅的脸别有一番帝王沉吟的风华来,虽然只是四目相对时仅有的一闪而逝的眸光,却让他的内心波涛汹涌,“这不可能是幻觉……”
虽然此刻被扣有绿帽子的他的立场有些尴尬,可他还是有种想要发自内心大笑的冲动,仿佛历经追寻,他终于闻到了寻找的芬芳,嗅到了她特有的味道,充满灵性情智的味道。
阴云的怒容渐渐风过,微蹙的额眉也渐渐舒展,他竟有种来自灵魂的,莫名的窃喜。
“皇上?……”德妃望着走火入魔似的孟昶,小声的提醒道。
“哼!你的宝贝妃子在那里,再不安慰她,她就要气得上西天啦!”千语捂着自己酸痛的手腕,眼睛瞥了瞥冷板凳上的那位,哼哼着。
孟昶慢步走上前,伸手将明妃身上的穴道解开,于是乎,传来某女一阵凄凄惨惨戚戚的痛诉,和某人不断宽言安慰的轻柔怜惜。
千语则在旁边翻着白眼,磨着银牙,一副看肥皂剧的无聊透顶,一边还呛死人不偿命的假惺惺的摇头晃脑道,“可怜啊,真可怜……好可怜……哎,太可怜了……”
她一声不吭还好,她这一出声,她这一“同情”,惹得人家明妃连真戏都演不下去了,众人更是在她不断泛滥的“爱心”下,憋得差点笑暴。就连瘫在暗处,常年犹比万年冰川的暗隐都直呼痛快,脸上难得一见的显露出了冰川式的经典表情。
孟昶翻了翻眼睛,轻咳了声,而后不动声色的,将猫在自己怀中哭鼻子的明妃推开了一尺距离。就在这时,原先晕在地上的淑妃,因听得皇上轻柔的嗓音,而感想了自己受其恩宠时的甜蜜时光,一时间恍如隔世的美好,这才悠悠转醒,气若游丝的道,“皇,皇上……”
孟昶转过脸去,只见一个衣裳破碎的女子蜷缩在肮脏的地上,凌乱不堪的头发上甚至沾染上了少些血迹,挣扎着向他这边挪来,还伸出一双满是淤青的玉臂来,仿佛等待着他上前的拥抱。孟昶心中一骇,身子不由的向后退了几步,脸上也隐隐有些不自然的惊悚来,以为大白天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一般。
“你,你是谁?!……你?你是淑妃?”孟昶心绪一阵激荡起伏,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小女人般娇柔贤淑的淑妃。会落得如此境地!看了看远处断头的男尸,他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他轻轻的叹息了声,上前走去,伸出手仿佛要去握那只向他遥遥而伸的纤手,只是地上的淑妃突然受了刺激似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尖叫着惊惧的摇着头,不断的向后挪去,“不!不!臣妾是冤枉的,不!哈,呵呵,臣妾对不住你,我悔啊!”
只见淑妃前言不搭后语的哭哭笑笑,最后在一声“悔”字里猛的向地面上的石基撞去,众人来不及救援,只见青色的石基瞬间便流淌了一地的鲜红……
“爱妃!”孟昶回神之后,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了淑妃,只听昔日莺歌燕语在侧的淑妃嘴角含着血丝,断断续续的苦笑道,“臣妾对不住你,我悔啊!”许是气血攻心,只听话未言毕,已是一口心头热血喷洒而出。
扬起的血雨,宛如一场飘零的樱花之舞……
“速传御医!回宫!”孟昶阴沉着脸,言语里的威严自露。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了千语身上,却只是临行前的匆匆一瞥而已。
众人陆续离去,千语反众人而行,拉着小萱一路心思沉沉的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