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很清楚了。原来我国的古人不但比西方各国的人更早地懂得科学地、合理地计算劳动日;而且我们的古人老早就知道对于日班和夜班的计算方法。
一个月本来只有三十天,古人把每个夜晚的时间算做半日,就多了十五天。从这个意义上说来,夜晚的时间实际上不就等于生命的三分之一吗?
对于这三分之一的生命,不但历代的劳动人民如此重视,而且有许多大政治家也十分重视。班固在《汉书·刑法志》里还写道:
“秦始皇躬操文墨,昼断狱,夜理书。”
有的人一听说秦始皇就不喜欢他,其实秦始皇毕竟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伟大人物,班固对他也还有一些公平的评价。这里写的是秦始皇在夜间看书学习的情形。
据刘向的《说苑》所载,春秋战国时有许多国君都很注意学习。如:
“晋平公问于师旷曰:吾年七十,欲学恐已暮矣。师旷曰:何不炳烛乎?”
在这里,师旷劝七十岁的晋平公点灯夜读,拚命抢时间,争取这三分之一的生命不至于继续浪费,这种精神多么可贵啊!
《北史·吕思礼传》记述这个北周大政治家生平勤学的情形是:
“虽务兼军国,而手不释卷。昼理政事,夜即读书,令苍头执烛,烛烬夜有数升。”
光是烛灰一夜就有几升之多,可见他夜读何等勤奋了。像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
为什么古人对于夜晚的时间都这样重视,不肯轻易放过呢?我认为这就是他们对待自己生命的三分之一的严肃认真态度,这正是我们所应该学习的。
我之所以想利用夜晚的时间,向读者同志们做这样的谈话,目的也不过是要引起大家注意珍惜这三分之一的生命,使大家在整天的劳动、工作以后,以轻松的心情,领略一些古今有用的知识而已。
把心交给读者
——[中国]巴金
我的座右铭是:
尽可能多说真话;尽可能少作违心的事。
我惟一的心愿是:化作泥土,留在人们温暖的脚印里。
现在,我的座右铭是:尽可能多说真话,尽可能少作违心的事。
我仍在思考,仍在探索,仍在追求。我不断地自问:我的生命什么时候开花?那么就让我再活一次吧,再活一次,再活一次!
我已经衰老,无力向前了。不过我并不悲观,我明明看见那么多的人朝着大厦奔走,那么多的人为着大厦努力。我不过是小小的一滴水,在汪洋大海中巨浪奔腾,一滴水也不会干枯。
不要把我当做什么杰出人物,我是一个普通的人。我写作不是我有才华,而是我有感情,对我的祖国和同胞,我有无限的爱。我用作品表达我的感情。今天回顾过去说不到什么失败,也谈不到成功,我只是老老实实、平平凡凡地过了这一生。
我的文章是直接诉于读者的,我愿它们广泛地被人阅读,引起人们对光明爱惜,对黑暗憎恨。我不愿意我的文章被少数人珍藏鉴赏。我愿意我的文章完成了它们的使命,过一个时期就消灭到无踪无影。
我也曾一再声明:我所谓“讲真理”不过是“把心交给读者”,讲自己心里的话,讲自己相信的话,讲自己思考过的话。我从未说,也不想说,我的“真话”就是“真理”。我也不认为我讲话、写文章经常“正确”。刚刚相反,七十几年中间我犯过多少错,受到多少欺骗。别人欺骗过我,自己的感情也欺骗过我。不用说,我讲过假话。我做过不少美梦,也做过不少噩梦,我也有过不眠的长夜。在长长的人生道路上我留下了很多的脚印。我的生命并未结束,我还要继续向前。现在我的脑子反而比以前清楚,对过去走的路也看得比较明白。是真是假,是对是错,文章俱在,无法逃罪,只好让后世的读者口诛笔伐了。但只要一息尚存,我还有感受,还能思考,还有是非观念,就要讲话。为了证明人还活着,我也要讲话。讲什么?还是讲真话。
我有一肚皮的话,也有一肚皮的火,还有在油锅里反复煎了十年的一身骨头。火不熄灭,话被烧成灰,在心头越积越多,我不把它们倾吐出来,清除干净,就无法不做噩梦,就不能平静地度过我晚年的最后日子,甚至可以说我永远闭不上眼睛。
我怀着感激的心向你们告别,同时献上我称它们为“真话的书”。我这一生不知道说过多少假话,但是我希望你们看到我的真诚的心。这是最后一次了。
向光明走去
——[中国]郑振铎
继于夜之后的一定是白昼。
夜来了,白昼必定不远的。
继于阴雨之后的,一定是阳光之天。
雨来了,太阳必定是已躲在雨云之后的。
谁都喜爱光明的,虽然也许有些人和动物常要躲在黑暗之中,以便实行他们的阴险计划的,但那是贼,是恶人,是鸱,是蝙蝠,是狐。凡是人,是正直的人或物,总是喜爱光明,总是要向光明走去的。
黑漆漆的夜,独自走在路上,一点的星光,月光,灯光都没有,我们心里应有些怕。夏天的暴雨之前,天都乌黑了,无论孩子大人,心里也总多少有些凛凛然的,好像天空要有什么异样的变动。山寺的幽斋中,接连的落了几天的雨,天空是那样的灰暗,谁都能感到些凄楚之意。
但是太阳终于来了。接着夜而来的是白昼,接着暴雨而来的是晴光,接着灰暗之天空的是蔚蓝色的天空。那时,不知不觉的会有一阵慰安快乐的感觉,渗入每个人的心里,会有一种勇往活泼的精神,笼罩在每个人的脸上。
在黑暗中走着的人,在夏雨中的人,在灰暗的天空之下的人,总要相信光明的必定到来。因为继于夜之后的一定是白昼。夜来了,白昼必定不远的。继于阴雨之后的,一定是阳光之天。雨来了,太阳必定是已躲在雨云之后的。
那些只相信有阴雨之天,只相信有夜的人,且让他们去。我们是相信着白昼,相信着阳光之必定到来的。
现在,我们是什么样的时代呢?我猜一定不会错,每个人一听到这句问话,都必定要皱着眉头,在心里叹着气答道:“黑暗时代!”
是的,是的,现在是黑暗时代。
政治上,社会上,国际上,家庭上,有多少浓厚的阴影罩着!且不必多说,这许多,许多黑暗的事实,一时也诉说不尽。
但是“光明”已躲在这些“黑暗”之后了!我们要相信光明一定会到来。我们不仅相信,我们还要迎着光明走去!譬如黑夜独行,坐在路旁等天亮,那是很可羞,如果惧怕黑夜而躲进小岩洞或小屋之内,那更是可耻。
我们相信光明必定会到来,我们迎上去,我们向着他走去。
在黑夜里,踽踽的走着,到了光亮时,我们走到目的地了,那是多么快慰的事呀!
那些见黑暗而惧怕,而失望的,让他们永躲在黑暗中;那些只相信有黑暗而不相信有光明的,也让他们的生活于黑暗之洞里吧。我们如果是相信“光明”的,我们便要鼓足了勇气,不怖不懈,向着光明走去。
我们不彷徨,我们不回顾。人类是永续不断的一条线,人间社会是永续不断的努力的结果。我们虽住在黑暗之中,我们应努力在黑暗中进行,但也许我们自身,是见不到光明的。人类全体永续不断的向着光明走去,光明是终于会到来的。
走去,走去,向着光明走去。
光明终于要来到的!
告别梦境
——[中国]冯骥才
梦想再多,仅仅从属个人,
它是满足自我的一己追求,
精致细小地圃于狭窄的内心天地里。
理想却是一种责任,一种事业,
一种用献身精神为动力的人类的共同追求。
我在读过的一些名人的传记中,发现一个荒唐的公式,即这些大人物早在童年就心怀伟大抱负的梦,此后历经磨难,苦力奋争,终成大器。
倘若如是,这些人物真非肉骨凡胎了。一般的人想想自己的童年,大都浑沌一片,毫无鸿鹄之心,如此岂不都要自悲自弃?
其实,这都是些蹩脚的传记作家,为了树立他们笔下名人的高大形象,所做的虚伪铺垫。任何一个未入社会、未经世事的人,童年时代的想法都是虚无缥缈和幼稚可笑的。
拿自己来说,我姥姥喜欢吃鸡皮,我童年时就发誓将来要做飞行员,长大后驾飞机到最远的地方给姥姥买最好的鸡皮吃。当时发誓的神气庄严不已,实际上最好的鸡皮可能就在街口的食品商场里。再比如,我一次用螺丝刀拧了拧一只坏表的后盖,碰巧那只停了许久的表走起来,父亲说我将来能做一名出色的机械师,我当真了,自信不疑,这却招致我一连把家里两个闹钟都拆毁了……
在那一切全由兴趣的年龄里,我最喜爱的莫过于小人书,收藏最多时达五百余种。许多连环画家都被我崇拜之极,例如,颜梅华、赵宏本、笔如花和张令涛等等。崇拜过分便会模仿,我便自编自绘起小人书来。大小也裁成64开,用线整整齐齐——其实是歪歪扭扭——订成一本本,封面画成彩色,还写上“冯骥才绘”,煞有介事地自己出版。现在如果还保留那些自制的小人书,拿来一看,准会捧腹大笑。
想做一位很棒的连环画家,倒是我童年一个挺具体又挺悠长的梦,但不知何时这个梦竟被我毫无觉察地丢掉了。到了少年和青年,又有过许多梦,想过做篮球国手、绘画大师、中国的普希金,为此我还写过一本本诗集,也是精心抄集成册,现在想起来也都要暗自发笑了。
这些梦真是可笑又可笑。
回顾昔时,儿时的梦叫人迷恋,是因为在那扑朔迷离中包含着一份稚子的纯真和傻气,包含着属于自己的过往不复的一任自然的经历,有如包含在种子里一团绿色的希望与缤纷的遐想。但人生这些梦大都终难实现,生存环境和社会现实只给可行的想法开绿灯。
我却从来没有对这些梦的消失与破灭而唏嘘感叹过,因为生活中有更博大的内在的东西吸引着我。
梦想与理想是全然不同的两种境界。
梦想在,仅仅从属个人,它是满足自我的一己追求,精致细小地圃于狭窄的内心天地里。理想却是一种责任,一种事业,一种用献身精神为动力的人类的共同追求。尽管在理想的追求中也要遭到困扰和阻挠,我却喜欢它壮阔的气势,集体为之奋斗的荣誉感,强有力的有血有肉的硬碰硬的奋争,无论它成功或失败都富有同样的人生价值。成年人未必没有梦想,但只有把梦想转化为理想,才能获得人生意义上的升华。
夜深人静,把昨日梦想和今日理想放在一起体味,我听到了一曲深广而醉人的人生交响乐。有如天上的浮云汇成雷雨交加的浩荡天空,又如碧澈的江流涌入汹涌的大海。这才是享受。
目的要纯正
——[中国台湾]罗兰
人的一生之中,几乎随时都有些事情需要做决定。
当我们做决定的时候,所考虑的是否是这件事本身的意义,
不但足以影响这件事当时的成败,
也会影响我们一生的苦乐。
我们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以这件事本身的目的为目的,才有成功的可能性。如果不以这件事本身的目的为目的,而把其他附带的目的当做重点,那么这件事就会走入歧途。不但这件事的本身无法得到预期的成功,就连你那附带的目的也会因你当初所持态度的不纯正而遭到失败。
以结婚选对象为例,按理说,这件事所应考虑的条件应该是双方的健康情形,人品好坏,工作能力,知识程度,身家是否清白,二人性情是否相投等等。如果这些条件能够通过,才可能是美满的婚姻。如果你在选择对象的时候,抱了其他附带的目的,如贪图对方的财势,希望由对方的社会关系得到什么好处,或为了某种虚荣,那么,你的目的就不纯正。目的不纯正,决定的时候就有偏差。该考虑的未曾考虑,不该重视的倒重视了。结果,最能影响婚姻幸福的条件被附带的目的所蒙蔽而忽略了,未予考虑。婚后才发现两人合不来,对方性格中有大缺点,或健康上有大问题。那么,不但这婚姻是注定失败,而且当初那附带的目的也必定由于这婚姻本身的失败而一同垮台。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也是最常见的例子,证明如果我们对事情所抱的目的不是这件事本身所应有的目的,它就难免会失败。
其他的事情也是一样。
譬如说,一位艺术家,他所从事的是艺术。那么,无论他的环境如何,他对艺术所抱的目的应该始终如一。他要表现最真挚的情感,要锤炼最圆熟的技巧,要忠于他的工作,决不为外在的名或利所诱惑。他的目的就是要完成他所做的每一件艺术品。这时他才能集中全力,心无二用,目的才能纯正,作品才有灵魂。如果一旦他抱了用艺术来换钱、来成名的目的,他的心力就分散了。他可能会分心去应酬,去奔走钻营,去追求时髦的流派,或故意作怪以求惊世骇俗,而忘了从自己真诚的内在去寻求、去体现。由于分心名利,路线必有偏差,路线一有偏差,成功的目的就离他远了。
此外还有许多实例可以为我们证明这一点,以升学来说,升学的目的是为了求知,以使自己具备更多的力量去达成自己的理想,或服务社会大众。这是升学的纯正目的。当选择学校、填写志愿的时候,按照这个目的所应考虑的是:自己的兴趣如何,各学校中自己所要就读的科系的设备如何,师资如何等等。而不是考虑“某某学校名气大,考取其中任何科系都可傲视乡里”,也不是考虑“我的女朋友希望我考取某校”或“将来出国是否容易申请奖学金”,更不是考虑某科系是热门或冷门。因为这些考虑的目的不纯正。目的不纯正,所做的选择就很难是自己真正的志愿,更很难是自己真正的爱好与专长。即使考取,读来也会痛苦。将来在这方面也必定跟不上那些真正想学和真正有兴趣去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们。结果将会一生都跟在别人后面做个“小悲哀”,而没有出头之日。
人的一生之中,几乎随时都有些事情需要做决定。当我们做决定的时候,所考虑的是否是这件事本身的意义,不但足以影响这件事当时的成败,也会影响我们一生的苦乐。
爱是一切的泉源
——[中国台湾]席慕蓉
在这世间,
惟一不能安排、不能控制、不能解释的东西就是爱。
幸运的是,这一种感情是与生俱来,
每个人都能享有的上天的福祉。
今夜,空气潮湿而温暖,桂花在廊下不分四季地开着,淡淡的香气环绕着我的小屋。在灯下摊开稿纸,我微笑地写下这封信的标题:爱是一切的泉源。
是的,我亲爱的朋友,爱是一切的泉源,在这世间,惟一能让我们在失望的时候不觉得悲苦,在受尽磨难之后仍然能重新再来,在极简陋的环境里能看到最大的幸福的,就是那深沉宽广的爱。
初生婴儿也许并不知道这些。在最初的一、两个月里,他只注意自己,只寻求自身的满足,他好像只愿倾听自己内部的声音,只要内在给他舒服的感觉,他就会很安定,别无他求。
到两个月大时,对于巨大的声响,强烈的光,开始有了反应。这时候他的社交性开始发展,他注意人的声音,开始对人微笑。到了三个月后,慢慢开始观察他周围的世界,此时,他会自动把头转向各个方向,不管他所看到的是什么东西,都会使他感到非常高兴。
心理学家认为,婴儿的微笑是他要参加团体生活的第一步,从这一步开始,他与人间有了爱的交流。所以,做父母的要非常欢迎这个微笑,同时也要以微笑来还答他。这个微笑是向他表示,我们欢迎他的加入。父母对婴儿时期的孩子就常给他温暖的笑,是奠定孩子对人类和气与合群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