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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开派大典

边境之战持续一年之久,逐渐进入扫尾中,大军各自班师回朝。

摇篮里并排睡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小婴儿。惊涛走来抱起一个,喂了几口奶水,那小家伙蹬腿儿伸脚,就是不让她喂。惊涛道:“这孩子可真调皮,来,让娘喂你,吃饱了才有力气蹬坏人!娘不是坏人,哎,你还真敢踹我啊!”

桃云嫣正好走进屋来,赶紧把那婴儿接了过去,哄道:“不哭!不哭!”向惊涛笑骂道,“天下可有你这么糊涂的娘吗?这是我的小照儿,你那宝贝丫头还在摇篮里躺着呢!”

惊涛脸上微红,赶紧掀开那婴儿锦被一看,笑道:“我说呢,我家丫头怎会六亲不认?你来得正好,给我家丫头取个名儿吧!”

桃云嫣将公玉松照交给奶娘去带,道:“此事不急。我过来是告诉你一声,我要出去一些时候,但照儿太小,不能带他出去,就麻烦你费心一块照顾着!”

惊涛道:“才说我糊涂呢,可不敢把这位未来的武林盟主交给我带,不然,孩儿他爹要从地下爬出来找我算账了!”

桃云嫣笑道:“油嘴滑舌!我可放心得很,好了,我即刻就走,你歇着吧!”

惊涛急道:“这么快啊,哦,也对,你家那位养马的要回来了,你自然要去迎接。”

桃云嫣道:“不许这么说我父亲。不过,他也真是有些胡闹,明明只让他提供战马,他非得跟着去上前线,结果我还得专门派人保护他!”

惊涛不怀好意地笑:“不是我说他,你爹除了对马感兴趣,其次就是美女了,听说这次外藩军中可有不少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子,当心你家老爹给你拐带一个小姨娘回来,那可就热闹了,啧啧!”看到桃云嫣有动手的趋势,惊涛忙道:“你快去吧!若是迟了,你家老爹又要说你摆谱了!”

桃云嫣道:“我会亲自送爹爹回林家镇去,可能十天半月都回不来,实在顾不上你。你自己打算着,照看好两个孩子。”

惊涛道:“你就放心去吧,再不走我要赶人了!”

桃云嫣笑着抱过公玉松照,亲了又亲道:“让我再抱一抱他!”

桃云嫣率人迎出十里之外,大军依次进入城中。将近尾声的时候,一名身穿兜帽斗篷的人上前来向桃云嫣施了一礼,桃云嫣点了点头,那人一个身形闪动就走了。同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桃志鹏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随着军队走了过来。桃云嫣将军队交给谢风去指挥,自己迎了上去。

桃志鹏下了马,走到近前。桃云嫣却眼睛一眯,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向他身后望了过去。桃志鹏道:“诶,嫣儿,快过来,这是你三姨娘巴瑶公主!”桃志鹏这话明显有些心虚,桃云嫣却没有答话,也没有上前拜见,而是似笑非笑地望向了那位巴瑶公主的身后。她发现一件意思的事情,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那位巴瑶公主长得非常美,一头如瀑的红色秀发,眼睛是一种迷人的琥珀色,可以说浑身上下充满一种野性迷人的气息。但桃云嫣的目光显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看向了站在她身后一名黑眉红发,瞳色漆黑的年轻人。

气氛有些诡异,桃志鹏也注意到桃云嫣看向那年轻人,咳了一声,道:“这是你姨娘的嫡子苏丹伊尔,快过来见过你弟弟。”

苏丹伊尔上前一步,双臂伸开做了一个奇特的礼节,用一种明亮悦耳的语言说了句什么。桃云嫣见状却有些不悦,然而作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礼节,将那句话原样回了过去,并在最后加上了一个不一样的音节。苏丹伊尔忽然有些惊讶,低下头去做了一个与方才完全不同的礼节。

原来苏丹伊尔方才是以柔佛接待尊贵客人的礼节和桃云嫣相见,桃云嫣原样做了一遍,意思是我才是这里的主人,你失礼了!而末尾那个音节则是长辈接见晚辈的称呼。苏丹伊尔一听十分惊讶,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位便宜“姐姐”为什么执意以长辈身份自居,但对桃云嫣的博识真心拜服,于是以晚辈礼重新拜见。

桃志鹏完全处于崩溃状态,他的柔佛语还是跟巴瑶学的,也只能勉强做到日常沟通,至于当地的风土人情却还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巴瑶一看不对,赶紧跑上来交涉。桃云嫣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用柔佛语对仍旧保持那个拜见姿势的苏丹伊尔道:“问你父伊兹贝尔好!”

苏丹伊尔一愣,巴瑶正好跑过来,上前揪住桃云嫣的衣领,几乎是咆哮着大声说了一句话。桃志鹏这回总算听懂了,那是“他在哪里”的意思。

桃云嫣没有躲,也没有出手反击,而是沉默了一下,向桃志鹏看了一眼,然后道:“他死了。”

桃志鹏被她这一眼看得毛骨悚然,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啊!

巴瑶的表情当时就不对了,桃云嫣忙向身后一挥手,呼啦一群人围了上来,将他们一家子护送回去。

经过桃云嫣和巴瑶两人的解释,桃志鹏终于明白,原来苏丹伊尔就是这位巴瑶公主与公玉乾坤的儿子,翎儿公主那一头红发也正是源自亲生母亲巴瑶。只因苏丹伊尔和公玉乾坤长得实在太像,被桃云嫣一眼认了出来。巴瑶得知他们父女都已身亡之后也并不十分悲伤,只是要求去他们坟前祭拜一番。桃志鹏则擦着一头冷汗,道:“幸亏已经入土了,不然我这绿帽子岂不是戴定了”

话音未落,六只闪着寒光的眼睛同时扫了过去,桃志鹏一怔,忙不迭地道:“我错了,我错了”

“哈哈哈!”几人同时大声笑了出来。

之后桃云嫣亲自护送他们回林家镇,纳妾之礼可得在自家府邸中,桃志鹏是坚决不会在公玉乾坤曾经住过的这所别院里举行的。

大喜之日,热闹得如同新婚一般。二夫人罗氏十分开明地接纳了这名外国公主,而苏丹伊尔则是在婚礼之后回柔佛去了,那里可是还有一个州等着他去治理。一切渐入正轨,桃云嫣多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准备启程回青阳。

桃云嫣率人回青阳城,刚到城主府,便有人前来禀报,天龙派开派大典,请青阳城派人前去观礼。

桃云嫣想了半天,吩咐道:“派浮云侯前去,把赤兔宝马带上,就说是我送给他们掌教的贺礼。另外,叫赤电侯来见我。”

这几日天龙峰脚下四处响箭不断,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而来,峰上日夜灯火不熄。众人前来都带了不少礼物,还有携带家眷专门来看风景的,车队自然少不了,一时间牛鸣马嘶,吵吵嚷嚷乱作一团。天龙峰上的确风光大好,更因为已有几十年少有人来而显得格外新鲜。虽然天龙峰上肥沃的土地是二十多年前无数天龙弟子的尸体化成的,但众人都心照不宣地忽略了。

由于桃云嫣这个武林盟主的暗中关照,众门派客气异常,一半以上都是一派之主亲自前来。

天地盟的人早就来了,只有一位绝尘侯带着数十名手下。看来金伏羲倒真是小心眼,那么一点事还没想开。出人意料的是,金狮三兄弟竟一齐亲至。

高入云、萧南天、苏明媚三人结伴而来,身后浩浩荡荡一大群人。一同上山的还有秦峰。不过浪无双眼睛不便,并没有站在外面迎接,妙音派人直接带他们去后面找浪无双。

浪无双正卧在殿外凉榻上,惊眉侍奉在旁,细心地将几杯凉茶放在他的手边。浪无双面上看不出如何神色,但惊眉岂能不知。此次开派大典,他心里存了侥幸,企盼桃云嫣能够亲至天龙峰。虽然明知以她的脾气,是轻易不肯示弱的,但如今既知桃云嫣并未前来,他的眉间还是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落。

惊眉将头靠在他的膝上,一头黑亮如瀑的秀发垂了下去,浪无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摸索着抚在她的头上,秀发如流水一般在指间滑过。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鹰鸣,一个极富磁性的男子声音笑道:“莲儿,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啊!”

两头神骏的巨鹰飞到近前落下,锋利的钩爪将地面带出四道深深的沟壑。一对神仙眷侣般的男女从鹰背上滑下来,走到近前,浪无双在惊眉的搀扶下起身见礼。

见礼已毕,周雪楼面带歉意地道:“双儿”

浪无双打断了他的话,道:“娘,周前辈,什么都不用说了,逝者已逝,生者更当珍惜眼前的幸福!”周雪楼和杨莲儿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很是担心浪无双会因为浪奇天的死而心生忌恨。

正巧秦峰等人转到后山来找浪无双,众人说说笑笑地向前殿走去。

开派大典井然有序地进行,在浪无双跪接掌教信物之时,却出了问题。本来应鸣礼炮九声才算礼成,然而众人伸耳翘首半日,礼炮迟迟不响。妙音脸上一沉,忙派人下去查看。

那人下去片刻便慌张地爬上来,好在他还算有几分理智,压低了声音在妙音耳边道:“祭坛下埋了许多火药,那礼炮就是导火索,可是礼炮哑火”

话音未落,忽听站在身后的风驷闷哼一声,手捂胸口倒在地上。同时惊眉尖叫一声,浪无双伸手去抓时,只扯到惊眉一片衣袖。浪无双怒喝一声,身形如离弦之箭暴射而出,向一道飘如鬼魅的身影追去。

场内顿时大乱,然而更乱的是,妙音竟然命令在场所有人马上撤离行宫十里之外。

人群中的嗡嗡耳语变得越来越大声,众人开始骚动,他们虽然不曾带得多少行李,马匹车辆算下来却也不在少数,此时天龙派强行逐客,却不明示缘由,众人安肯乖乖离去?不仅如此,方才那番变故大家都瞧得清楚,一多半倒想留下看笑话。

妙音脸色一沉,吩咐道:“派迷踪部队去,哪个门派不同意撤离就将他们全部迷晕,然后强行撤离,动作要快!”手下还在犹豫,妙音道:“照办就是!”

迷踪部队的效率非常高,尤其是人群密度特别大的时候。而众人也不是硬要跟天龙派过不去,迷踪部队只强行撤离了五六个门派,杀鸡儆猴的作用就显示了出来,众人乖乖跟着卫队撤出了天龙峰。

待得一行众人撤出数里之外,闻得背后“轰隆”一声巨响,脚下大地震了几震。众人心有余悸地转身看去,天龙峰顶已是天坍地陷,火光冲天!

众人陆续撤出天龙峰,妙音身形一闪向一处地方疾步而去。

当妙音赶到天龙峰的活水源头时,浪无双正抱着浑身是血的惊眉半跪在泉眼旁边,旁边的一池泉水几乎已被血染红。妙音连忙走到近前,取出一枚护心丹,道:“快给她服下去。”浪无双双掌分别按在惊眉前后心上,无暇抽出手来。妙音将丹药喂进惊眉嘴里,浪无双才抱着惊眉站起身来。

浪无双颤声叫道:“是她,是她吗?我认得他的脚步声!”

妙音沉顿了一下,道:“你要听实话吗?”

浪无双听出此话有异,抬头转向她。

妙音道:“如果我说他是为了救我们你信吗?”

浪无双呼吸急促起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敢说她就一点私心都没有吗?”

妙音见他急了,只得道:“惊眉虽然已经服了药,还须郎中诊治,咱们先回去吧!另外,我还有事要向你禀告。”

浪无双道:“你直接说便是!”

妙音踌躇半晌,道:“天地盟告急,因金伏羲不肯归顺云盟主麾下,已被包围了”

浪无双叫道:“好个贤能的妻子!她这是要完成公玉乾坤未竟的江山大计么?我天龙派呢?也是因为不肯归顺于她,才遭此横祸么?好,好,权势,就如此让人不顾一切吗?”

妙音急道:“你听我说”

浪无双打断她的话,豁然站起,道:“备马,我要去青阳!”

妙音道:“你现在赶去也来不及了,况且你是掌教,天龙峰百废待兴”她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浪无双已经转过头来,那双空洞的眼睛用一种妙音从没见过的眼神盯着她,道:“传我命令,天龙派掌教传予妙音,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妙音张口结舌,浪无双却已抱着惊眉转身就走。妙音在后面叫道:“你回来啊!你要走也不能带着惊眉啊!”浪无双只是不理,妙音只好命人牵马给他,道:“这是青阳城送来的赤兔宝马,你若心焦,骑上它也好快些赶到。”浪无双却“哼”了一声,随手从旁牵过一匹马,将惊眉送上去,狠狠一甩马鞭向外驰去。

此时不远处尚有各派众人乱作一团,妙音走不开,只得派了何方子追去,自己回去处理一干事务。彼时何方子已经恢复记忆,知道了海王道派的下场之后连叹天意,甘愿从此追随浪无双左右。何方子带上了白龙骑马追去,浪无双眼睛不便,惊眉又重伤,一路上无人照料可不行。

浪无双见何方子追上来,既不反对,也不点头,带着惊眉一路打马,一个劲地往前赶。何方子来时是带了四匹马的,当中就有那匹赤兔马,浪无双所骑的马很快脱力,趁着换马的工夫何方子终于有机会向浪无双禀报情况。

“禀告掌教,周雪楼夫妇得知消息已经第一个飞回天地盟,副掌教请绝尘侯先助我等平息混乱,然后与北宸宫合力抽出一支兵力随后赶来。浮云候率领的手下却行踪古怪,他们既未返回,也未相助我教,而是趁乱向西南方赶去,目的地似乎是,北宸宫!副掌教已经派了蒲公英护法带着蝙蝠小队前去追踪。还有,风驷长老已经身亡。”

浪无双沉默了一会儿,道:“是我意气用事了。我只道此次开派大典如此顺利,都是她的功劳,未曾料到她有此算计。呵,倒也是物尽其用,只是,她竟如此不念半分旧情,利用得如此心安理得么?何方子,我是不是很傻?”

何方子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了,他虽然年长,却是道士,于男女感情方面简直一窍不通。可是单纯从他那个和尚道士的角度来看,桃云嫣这个盟主做得一点没错,不但没错,而且干得十分漂亮。

浪无双见他犹豫,笑了笑,道:“好了,我们走吧。天地盟虽然被围,却不闻狡兔三窟,没那么快被攻陷的,只要妙音尽快赶来,应该来得及。”

何方子道:“人家以逸待劳,我们长途奔袭,胜算可并不大。而且,掌教莫要忘了,那个代盟主对我教的态度可不是很友好”

浪无双道:“我何尝不知,可是不但我自己,还有妙音和她麾下的媚香楼与天地盟都有莫大联系,父母都是天地盟中的人,周前辈又是眉儿与周兄的父亲。此事又是因我教开派大典,众位掌门人不在,他们才无法向周围门派求助,我不能不管。只盼还来得及,若是天地盟就此覆灭,我如何面对父亲和天萧叔叔!”

浪无双用平静的声音说出这句话,何方子听了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然后取出一只灰不溜秋的小鸟,道:“这是红翎鸟,它们的作用和信鸽一样,不同的是信鸽只能在固定地点间往来,而红翎鸟不同,它们总是一对一对的,只要带上其中一只,另外一只就算远隔天涯海角也能找得到另一只。副掌教给了我两只,一只与郿邬岭那边联系,另一只是青阳那边的探子。”

浪无双看不见那小鸟长得什么样子,用手摸了摸,道:“我怎么感觉像是麻雀?”

何方子拨开那小鸟翅膀,露出背部一块鲜亮的红色羽毛,道:“不是,它虽然长得很像麻雀,但红翎鸟背部有一块红斑,哦,我忘了掌教眼睛不便。对了,它们的叫声是不一样的。”说着那小鸟晃了晃脑袋,叫了一声:“不如归去!”

浪无双摸着那小鸟叹了口气,道:“走吧,若是真的来不及保住天地盟,我得把伏羲表兄救出来。”何方子收起红翎鸟,两人快马加鞭向青阳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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