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出来,你很喜欢她。”
他笑起来,苍白超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人情味。
“她比较让人不省心。对了,接下来你怎么办?孟良鸠一定会很快查出来这件事是你做的,让他在大庭广众下颜面尽失,他不会放过你。”
梁念蓉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我听说你身边有个人叫封宗仁,我想让他替我引见一个人。”
封如深点头,直接打电话给他,约好时间见面。
两人在客厅里谈了一会公事,梁念蓉准备回家,封如深才把吃的送到沈曼辞房间里去。
他把塑料袋放在窗边的桌子上,沈曼辞始终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也不动。
“饿不饿?”
……
“我买了很多你喜欢吃的。”
……
“你确定不吃?”
他走过去扯她的被子,沈曼辞骂了一声“别烦我”,抢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封如深忍无可忍,连被子把她一起竖起来,禁锢在自己怀里,沈曼辞不耐烦地大嚷大闹,他狠狠地捏着她的下巴板正。
他碧蓝色的眼睛蒙着一层冰霜,嘴唇抿成一条线。
“吃饱了才有力气闹。”
沈曼辞安静下来,眼睛毫无波澜。
他一伸手就把桌上的塑料袋拎到床上,从里面拿出一盒豆花,打开递到她面前。
忽的,她就想起订婚前的那几个晚上,孟良鸠每次下班回来都会给她带不同的好吃的,也是这样打开送到她跟前。
“不想吃。”
她的鼻头泛酸,撑开被子想要躺下去,封如深却不依不饶,箍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她终于爆发。
“我说了我不想吃!”
一个不小心,他手上的豆花被她打翻,封如深立刻把她甩回床上,抖掉自己身上沾到的豆花。
沈曼辞怔怔地撑在床上,呼吸急促。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变得这么不可理喻,这么暴躁,一碰就爆炸。
下意识摸脖子上的项链,空空如也,她呆愣着,干涸的眼眶渐渐湿润。
封如深拿来毛巾,一声不吭地擦掉打翻的豆花,然后去厕所洗干净。
等他回来的时候,沈曼辞屈膝坐在床上,双手抱臂,头埋在手臂之间。
他走过去坐下,用手抚摸她的长发。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把一切都加注在我身上,我那么爱他……”
“过段时间你就会想通的。”
沈曼辞抬起头,泪流满面,可她却哭不出声。
“他对我说过的话,做出的承诺都是假的吗?就因为我是我妈妈的女儿,所以他才会这样对我,这公平吗?”
她泣不成声,胸腔里溢满了令人作呕的酸水,一阵阵翻腾。
无论怎样,她始终放不下他,连矛盾的理由都纠结于感情,封如深有些生气,冷声道。
“你有一点在乎过自己的母亲吗?是孟良鸠逼的她不得不送走你,也是孟良鸠利用你来威胁她,你孤零零生活了这么就多年,他才是罪魁祸首,你懂吗!”
沈曼辞被他吼得放声哭出来,打在他心上,好比抽着他的心,可她的执迷不悟更让他觉得气愤难当。
他捏着拳头,大步走出去,“嘭”地关上门,走到阳台上想抽根烟,却找不到,憋闷得他一脚踹在栏杆上。
……
梁念蓉回到家,刚进门就被孟予萧堵在客厅里,她也能猜到他所为何事,这几天她在外面处理事情,他憋了这么久应该很着急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破坏他们?”
她笑道。
“难道这不是你想看见的吗?他们之间没有了可能,你的机会就来了。”
孟予萧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来,和她对视。
“我以前就调查过曼辞的身世,可是却没有一点线索,难道你和她有关系?”
梁念蓉也不打算瞒他,大方地点头。
“我是她的阿姨,如假包换。”
孟良鸠简直难以置信,她嫁进来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她居然和沈曼辞有血缘关系。
加上从孟德光口里了解的内情,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
转念一想,他忽然又生出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这件事我爸还不知道吧,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打入我们家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我自己。”
她淡淡地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孟予萧的瞳孔急剧收缩,恨恨地看她的背影。
封如深做事很快,隔天他就安排好梁念蓉拜托他的事情,见面地点约在一家茶楼。
梁念蓉早早抵达,和封宗仁第一次碰面,客套了几句,随后那人姗姗来迟。
她想引见的人是丁治文先生,投资界的领头羊,入行将近二十年,是封家长期合作的老朋友,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是孟氏拓展海外市场项目的主要投资人之一。
“听说丁先生最喜欢品茶,这次特地选了茶楼见面,虽然比不上丁先生平时去的那些地方,但我想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梁念蓉奉承道,丁治文笑起来,感觉到她言行举止都透着生意人的精明,不是个一般人。
“只要是好茶,不分贵贱,规格档次什么的只是外话。”
丁治文受他父亲影响,从小喜爱喝茶,平常更是以茶会友,所以和封如深这个小辈也素有交情。
梁念蓉找封宗仁牵线搭桥,恰好迎了他的口味。
“看来丁先生和我还挺志趣相投,那么接下来的话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梁念蓉端起一杯茶敬他。
“您也应该听说了,我们公司算是刚起步,脱离了孟家,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虽然这段时间运行还算正常,可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大项目,我们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应付……”
“所以你需要一个稳固的靠山,以备不时之需。”
丁治文借口道,梁念蓉诚实地点头。
来之前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也让人专门调查过梁念蓉,能让封如深和封宗仁出面请他,她的面子也够大了。
“没想到这种事情居然不是孟德光来和我谈。”
“对不起丁先生,我想你搞错了,我闷公司的法人代表是我,梁念蓉。”
封如深隐约露出惊讶之色,和封宗仁对视一眼。
丁治文顿时来了兴趣,放下茶杯,重新审视她一遍。
“这么说你是想彻底单干?”
见他有那么点苗头出现,梁念蓉自信地笑起来,温婉大方,哪怕年轻个十岁,一定能成为x市的风云人物。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就看丁先生肯不肯推波助澜一把了。”
他踌躇了一会。
现在他还不明确孟良鸠的态度,如果擅自帮了她,即使她是孟家的人,也太轻率。而看来她和封家的关系也不错,但众所周知,封如深和孟良鸠向来不对头,这一衡量,还真让他犯了难。
见他有些犹豫,梁念蓉开口。
“如果丁先生肯帮我一把,项目交给我们做,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会转到你名下,到时候投资的利润加上公司的分红有多少,丁先生比我会算,”
她这一说,无疑又戳中他另一个软肋。
“你需要多少?”
梁念蓉笑起来,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推给他。
孟良鸠坐在露天餐厅的椅子上,远处太阳当空,云卷云舒,光线刺的他微微眯起眼睛,手上的咖啡冒着热气。
曹方沛拿着公文包站在他身边,不时察看手腕上的手表,神色有些烦躁。
过了一会,门被推开,走过来几个人,梁念蓉跟在丁治文身后走进来,孟良鸠的眼皮一跳。
“真是对不起,有些事耽误了,来晚了。”
“哪里,只不过相差了一会。”
曹方沛公事化道,后半句话吞进肚子里。这一会可就是半个小时,原本孟良鸠就因为处理订婚的事忙的焦头烂额,今天也是百忙中抽出时间来和他谈案子。
他们落座,有人送上来两杯咖啡,梁念蓉阻止道。
“麻烦上一杯茶。”
丁治文冲她笑笑,孟良鸠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
“丁先生什么时候和我二姨扯上交情了?”
他话里的意思耐人寻味,丁治文装作不明白,恍然大悟似的扬眉,笑的欢畅。
“不瞒你说,其实这次来我是想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关于海外那些拓展投资的项目,我作为主要注资人之一,应该有权更换代理商吧?”
曹方沛在一边听出一把汗。
之前的代理商一直是孟氏旗下的子公司,一贯秉承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准则,孟氏的能力和资源都是业界的先驱,之前也没有人对此有异议。
丁治文这样做,无非是想打破这一不成文的规律。
孟良鸠放下咖啡杯,嘴角露出微笑,金灿灿的光芒覆在他清朗隽永的脸孔上,亦真亦幻。
“丁先生要换的代理商,不会是您身边这位梁女士吧?”
“正是。”
丁治文笑着点头。
“不过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是确定项目资金的一些变动,而不是讨论更换代理商的问题。丁先生,之前合作下来大家都很愉快,是我们公司有哪里做的不好的地方才让你想要更换代理商吗?”
曹方沛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说道。
公司做事一向稳妥,他相信只要把这个问题抛给丁治文,他一定无言以对。
茶送上来,丁治文嗅了嗅,香味清淡,却挥散不开。
“我已经成为梁女士公司的股东,她的公司也是我的公司,提携一下我自己的公司不为过吧?难道孟总会和我纠结这么一点小惠小利?”
丁治文不再温和的态度,孟良鸠的脸色也悄然暗沉下来,隐忍着,好像随时会迸发。
梁念蓉始终沉默着坐在一边,神色如常,仿佛与自己无关。
既然他这样说的直白,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曹方沛暗骂,真是吃了一次哑巴亏。
“对不起,这件事我们还得回去斟酌斟酌,丁先生不急于一时吧?”
没想到孟良鸠居然间接拒绝,虽然心里不大高兴,可丁治文还是表现出大度的样子。
“无所谓,希望孟总在斟酌以后,能送我这个人情。谈的差不多了,那我先走了。”
丁治文急着离开,只怕再待下去脸色要挂不住。
“你去送送丁先生。”
孟良鸠扭头对曹方沛说。
曹方沛绕过去送他,只留下孟良鸠和梁念蓉面对面坐着。
“订婚的大礼真是别出心裁,花了很多心思吧?”
想到这,孟良鸠的眼眸变得阴鸷,犹如一头瞄准猎物就快出手的猛兽,散发出的气息让人乱了阵脚。
她藏的这么深这么久,是他松懈了提防,才被她有机可乘,罢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