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着声音的方向回头,注意到周围安喜街上走动的人都往一个位置赶去,好像要去围观什么?
当沐秦好不容易快要挤进事故现场时,却被新一轮赶上来凑热闹的路人给强推出去,没办法,他身子瘦弱,不堪一击。
旁边站了个大个子青年,沐秦灵机一动,谄笑着脸问道,“哥,前面有什么热闹好看啊?”
不想大个子没理会沐秦,自顾个发挥他高大威猛的身材优势,那模样看得可爽了!
人群外,沐秦一脸郁闷,不过他很快想起刚才的轰响声,脸色陡然疑惑,把视线由人群里抬向面前四十多层高的商品房。
人群内,有人着急喊,“快叫救护车,快打120!”
紧接又传出一个声音,“人都咽气了,肯定是没救了!”
……
沐秦这才从路人不断抛出的信息中,得知有一个女孩跳楼轻生了!!
耳边传来一位老头的咳嗽声,抄着一口极重的望遥市方言,惋惜说,“这个孩子,瞧情况!只有十七八的年纪,怎么就想不开,那么着急赶去投奔阿阎王爷啊?”
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出评论,声音故作老成,“今天的年轻人,动不动就寻死腻活,无非都是为了那么芝麻大点的事,什么失恋被甩呀,追星遭家暴,成绩单出来很丢人……”
闻言,他旁边的少妇神情嗤之以鼻,带着望遥市极有特色的方言冷嘲热讽他太‘装’了!!
当事男人觉得拉不下脸,冲着少妇,扯开大嗓门,抄着一口异乡口音的普通话,如同刀子切猪肉一般剁剁说个不停,最后见少妇懒得搭理自己,迟疑两秒半后,他的表情自我感觉特美,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出人意料来了一句,“因为这些,我都经历过嘛!”一句话,惹得当下众人哄笑,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围观路人一嘴接一嘴的议论从来没有断过,而沐秦还是只能站在人群外围,苦于挤不进去,看不到真实情况而急得抓耳挠腮。
很快的,救护车来了!
车上下来医生,手脚利索地给轻生女孩进行一系列抢救措施,结果是有些人早猜到的,摔下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停止心跳断气了!
发生这种祸事,还死了人,平日里,也就只能在电视或是报纸上看到,没想到今日居然发生在自己眼前,沐秦心头涌出一种复杂的奇妙的兴奋感,突然好想亲眼看看人死了后的模样,会不会很吓人?!
正要满足心中的需求而挤进人群时,听见后方又传来刺耳的警笛声,谁都能猜到,是警车,警车的出现,意味着这将成为了警方手里的案子。
不多时,警戒线拉开,在黑色警服的中年男人劝服下,围观群众依依不舍的散开。
等这会,人群虽已散开,但由于警方的出现,却再也见不到死人的面目,沐秦一脸失望,转身,垂头丧气,欲要离开这个让他‘不得意’的地方。
不过他心中矛盾的一面很快站出来说服自己:如果看了,死人的模样太过恶心,吃饭时想起来吃不下怎么办?睡觉时做起噩梦怎么办……
想完这些,他才肯安心地把脑袋重新抬起来,朝向远方。
头抬起的刹那,视线还正好与对面远站着的杨淑颖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见杨淑颖那楚楚可人的小脸瞬间羞红,貌似有些尴尬,匆忙地躲进她家的小书店。
沐秦当下也没多在意,随即不舍地望向跳楼死人的地点,又看向灵颖书店,眼神顿时露出惊诧,还含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死人的地点正好位于杨淑颖她家书店的对面。
……
咿呀一声,一道生锈掉漆的铁门打开。
屋子光线‘安静了’,似乎怕惊动里面熟睡的人,沐秦一直小心翼翼,不出任何动静地脱下一双白色帆布鞋,可当走动时,没想到还是让人察觉了。
“臭小子,这么才晚回来?”黑暗中冒出一位老人的吼声,声音让人感觉很顽固,不好惹。
他是林伯,把沐秦一路拉扯大的老人,没有血缘关系,但沐秦一直拿他当亲人。
并没有因为年龄的差距,而把林伯当爷爷,有时候,沐秦甚至感觉会像父亲——这年,林伯年近六十,沐秦十六。
至于林伯的真实名字叫什么?没人知道?不过他曾经好多次酒后对身边亲朋好友说,“老子的名字就叫‘林伯’,不爽咬我啊!”而沐秦则是习惯地喊他老头,其实他也曾试探性问过林伯真实名字,结果不知道林伯是不是故意,总是答非所问的态度,找来一大堆有的没的搪塞回去,几次下去,沐秦都无功而返。这以后的时光呢,林伯不想说,沐秦也懒得问了!
沐秦与立着的黑影的一双犀利的眼睛对视两秒钟后,轻描淡写落下一句,“哦,不小心外面睡着了。”而且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灯管打开,微黄的白色光线投在沐秦身上,手下意识想遮挡眼睛,习惯昏暗后被突然打开的灯光稍微感到不适应。
……
一台款式经典的电视机打开,正好是当地有名的一线频道播报新闻。
八月二十号九点二十三分,身套干练的黑色抹胸职业装,扎马尾,给人一种沉稳中带着几分青春性感的漂亮女主播。
她姿态矜持地对着镜头和话筒,面色沉重道:“我市于今晚八点在金山区安喜路发生一起少女跳楼事件。跳楼者身份尚且不明,经法医确定,死者年龄在十七八。很不幸,最终抢救无效身亡。经警方初步调查,这是一起学生轻生事件。”
沐秦不得不惊呼现在的新闻媒体搜寻时事材料可以那么迅速,前一秒发生的事,后一秒电视已经播了!
“怎么,这金山区这又死人了?”林伯把两只毛发旺盛的腿交叉慵懒地放在摆置电视机的木桌,一副为老不尊的架子。
金山区,位属望遥市,沐秦所居住和活动的区域。而安喜街属于金山区管辖范围。
沐秦眼神疑惑,想着问清楚林伯话中的意思,为什么要说‘又’?难道最近金山区死的人不止一个?
不想林伯自己说出来原因来,用望遥市方言悠哉悠哉地说,“臭小子,没生(长)耳么?不知道望遥市最近出了一个变态杀人魔么?还专挑在黑夜对你们这种落了单的年龄段的学生下手!”
“没听说啊!嘿嘿!还变态杀人魔?老头,你不是美剧看多了吧?”林伯哪里看过美剧,沐秦瞎说的,他自己也没看过,什么科幻救世英雄悬疑惊悚破案的,其实他一部都没看,只是道听途说美剧很血腥很暴力!
“什么美剧?我没看,我和你说的真话啊!”林伯用手猛地拍了沐秦脑袋,哼哼道,“小子,别怪我没提醒,哪天真遇见,可有的你的‘难过’!”
沐秦嬉皮笑脸,很不正经地‘切’一声说,“就算真有什么变态杀人魔有,老子我见一个,打一个!”说话间,手脚配合嘴活动起来。
林伯鄙夷瞥了沐秦一眼,趁其不备,把身子伸过来,用筷子敲了他脑门,有些为老不尊的意味。
……
“老头!干嘛又踢我?”
“臭小子,抖腿漏财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就老这样,害的我今天又输钱了!”
沐秦低头瞅瞅桌下藏着的不安分的右腿,努力控制住不动,再瞅瞅林伯,嗤之以鼻,哼哼道,“迷信!”
“哎呦”一声!沐秦骂骂咧咧道,“你又拿筷子打我头,打傻了,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啊?!”
林伯鄙视了他一眼,以牙还牙,嘴里跳出两字,“迷信!!”
沐秦筷子刚一放,就听见林伯粗糙的嗓门。
“吃饱啦?!”
沐秦狠狠应一声,一甩屁股,离开座位,走向自己的房间。
“饭菜凉了就没胃口吃,哪有这么挑剔的!”林伯盯着桌上自己辛苦的大餐,摸摸鼓鼓的肚皮,愣了一会儿,觉得可惜,于是自己大块朵颐起来,“不吃,浪费!”
打开房门之前,沐秦往后看了一眼林伯,这个老男人,顶着一头卷曲的头发,一张好两口酒的红脸,见不到一丝皱纹,眉毛稀疏,一双犀利的眼睛时常表现散漫,有点歪的嘴巴,经常爆粗口,身上只穿着白色背心和深蓝四角内裤,看着颇像一名老滑稽演员饰演的坏蛋!
看着看着,沐秦心中忽然想起一些事来,小时候常听到的一种说法,自己是因为亲生父母生孩子太多养不起才被林伯抱来养的,长大以后,沐秦每次只要一看到林伯那一副接近半疯癫,有点神经病潜质的状态,他就很怀疑自己真正的由来,其实不是林伯或是他人说的那么一回事,而是被林伯拐来的,或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毕竟这个社会有太多这样的经典例子,并不为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