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杰这一插话,原本还有点抽咽的声音瞬间静了下来。于是整个房间落针可闻。
任长空无奈地狠狠白了徐少杰一眼,这不是那壶不开提那壶吗?人家受惊吓的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了一点,你又何必再让他去回忆那段惨痛的经历呢?刚刚愈合还没有结疤伤口,一下子又被你扯的血淋淋的了。知道你脾性的还好说,不知道你脾性的,还以为你拿着别人的痛苦当乐趣耍着玩呢。
其他的人也都直勾勾地看着徐少杰,秦思雅还“重重”给徐少杰来了一顿二指拧、五指掐的功夫。
徐少杰也知道自己这个场合不该问这个问题,等时间长了再私下里问这个问题不是更好吗?徐少杰暗骂自己人头猪脑。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没办法收回来了。他只好讪讪地笑了笑,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其实其他人也没有怪罪徐少杰的意思,他们也很好奇。毕竟,对他们来说,这都是新奇事物嘛。只是他们谁都不好意思在这个场合问下去。也只有徐少杰这个棒槌,平时大大咧咧惯了,忘了场合,抢在众人前面放了个头炮。
南小军倒没有在意,本来他也想找个机会给这些年轻人说说那帮人折磨人的法子,一是希望给他们提个醒。他认为任长空几个人都是生活在幻想中的学生,不一定见过社会了阴暗面,自己如果不经历这一遭又何尝知道呢?二是希望他们听了之后能打个退堂鼓。他和南泽阳的想法一样的,自己家的事,自己拼死都是应该的,但牵连这么多人进来,他心里还是不踏实,愧疚。感觉对不起人家。而且他觉得任长空他们几个人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从小应该没有吃过苦,刚好借这个机会吓他们一吓,让他们知难而退。如果他们能把妹妹南琪儿带走,自己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是死是活过了这一场再说。
南小军见大家都盯着徐少杰看,于是笑了笑说:“没事,我的承受力还没那么弱。其实你们就算是不问,我也准备和你们说说。”
南小军见大家的目光都从徐少杰的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徐少杰的尴尬境地算是摆脱了,就对“开飞机”“炮打南湾”“电击青蛙”一一娓娓道来。
开飞机。也就是让人一条腿着地,身子向前探,与着地的一条腿成九十到一百二十度斜角。另一条腿翘起,与身体在一条直线上。两条胳膊张开,与身体平行。头要向上抬起。这样就摆成了飞机的形状。嘴里还要不停地发出飞机的轰鸣声。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嘴上的轰鸣声停了下来,他们就会逼你喝尿,还美其名曰,添加润滑油。如果其它部位坚持不住落了下来,旁边监视的人就会用一根警用橡胶棒抽打那个部位。因为橡胶棒比较软所以打在身上很痛,不怎么落下外伤。这样一轮下来,不光是被橡胶棒抽打的地方,就是全身骨节都是酸痛无力,整个人都能虚脱下来。因为这不光是身体上的伤害,精神上的伤害更是让人能以承受。
炮打南湾。顾名思义就是用炮打南湾这个地方。不过受折磨的人却是最悲摧的炮弹。整个人面向前站,上身弯下来与地面平行,两只胳膊向后平伸,后面一个人抓住向后平伸的双手,一只脚蹬在弯腰的人屁股上。两人前方,可能放一物体,可能站一个人。后面的人大喊一声开炮,受折磨的人要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身后的人脚再用力一蹬,抓着受折磨人的双手一松,受折磨的人就会受力向前冲出去,有时候是踉踉跄跄的,有时候是整个人凌空飞出去。撞击前面的物体或人。当然前面站立的人不会傻乎乎地让你撞上去,等受折磨的人快撞上来的时候,他们就躲开了,至于受折磨的人会撞上什么就看造化了。同时两条向后平伸的胳膊也是控制方向的,想让受折磨的人向那个方向冲击,那边的胳膊就会向后紧一些,另一边的胳膊则会松开。这一轮玩下来,受折磨的人也会被摔的很凄惨。
电击青蛙相比前两个来说要相对好一些,就是在水泥地上泼上水,让人赤脚站在水里,另一个人手持警用电棍在水的边缘打开电源接触水面,因为水是导电的,所以站在水里的人受电击,筋会不由自主地收缩,人就会跳起来。这样,手持电棍的人不停地接触离开,站在水里的人就会不停地跳来跳去,就像一只青蛙一样。
南小军说完,眼神里还带有一丝余悸。郑惠妍把他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头。眼泪倏倏地流着。南琪儿也轻柔地摸着南小军脸上青紫的痕迹,一片黯然。气氛又开始变的沉闷压抑起来。
“怎么回事,围在这里干吗呢?各人都回家待着去。这里有什么好看的。”一声破锣嗓子的声音从院门外传了过来。声音虽然不好听,但却给沉闷的小院带来一股鲜活的气息。
院子里的人都转头向门口看去,郑惠妍和南琪儿眉头皱了皱,眼里的厌恶和憎恨不带掩饰。南泽阳和南小军只是对看了一眼,并没有其他表情。
话音落地的时候,一道身影也出现在任长空他们眼里。那是一位和南泽阳年纪差不多大的中年人,模样和南泽阳也有些相仿,身材略矮,人有点胖,大大的啤酒肚向前凸着。梳了个大背头,油光滑亮。一脸阴沉地走进了南泽阳家的院子。
“哥,你又在搞什么?你看你这两天搞的村里鸡飞狗跳的。你知道这影响有多大吗?我刚才去镇里开会,王镇长都点名批评我们南华村。搞的我一点面子都没有。现在倒好,你还把人打成了这个样子,你还有完没完啊?”中年人一进院子,完全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一股脑的埋怨都倾倒给了南泽阳,说话的语气那叫一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啊。
原来此人正是南泽阳的那个官迷弟弟南泽丰。
本来南泽阳还想请求这位兄弟介绍一两个官面上的人物,把这件事给解决了,多花点钱没关系,大不了自己借借磨磨,过几年苦日子,只要能把这事摆平了就成。谁知让他上来一顿抢白也激起了南泽阳的火气。南泽阳双眼圆瞪,怒视着他这位一奶同胞的兄弟,大声喝道:“你给我滚出去,我的死活不用你管。你不就是舍不得那个村支书的位子吗?你放心,我们家死都不会拖累你。”
“哥,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再怎么说我们还不是一家人。我只是考虑到你一直这们下去影响不好。你看看,现在都成了全村人的笑话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事情轻重你不会分不清吧?”南泽丰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们是一家人?呵呵,我们家地里的庄稼全部被毁掉,你哥哥求爷爷告奶奶求人帮助的时候,你又在那里,怎么不说是一家人了?你哥哥被人打成重伤医院都进不去的时候,你人在那里,怎么不说是一家人?你儿子联合别人给我们家小军下套,害我们家小军受了整整两天折磨,被逼写下十万元的欠条,你不要给我说你不知道?你又怎么做的,你怎么不说是一家人了。南泽丰,南大支书,你为了自己不比芝麻大的小官,还不是见了我们就是能闪就闪,能避就避。这个时候你又钻出来猫哭假慈悲了。我们是一家人,我们高攀不起,我们也当不起。”郑惠妍见这个时候,这个小叔子还跑到家里来指责自己的丈夫,气不过,怒极而笑,一顿抢白,说的南泽丰脸色直在青紫之间转换。
南泽阳顾忌兄弟之间的情份,有些话说不出口,但不代表郑惠妍说不出口。
“你---你---妇道人家,简直不可理喻。”南泽丰气急败坏地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