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耘镇的校场上,牟耘镇中的团练大部分都成了俘虏,站在那里等候发落,他们心里面都忐忑不安的,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有一些消息灵通者出言安慰。
“这是归黎的队伍,羌人的俘虏,他们都善待,更何况我们?”
一个年轻的士兵提着一个人走进了校场,眼尖的团练看出来,提着的人原来是县令大人。
“小方,将军听说你将县令治得服服帖帖的,给你机会,要你给这些俘虏们说几句,他在召集牟耘的族老们议事。”一个军士对进来的士兵小声的说。
“好咧。”小方说。
小方年纪虽轻,但是口齿伶俐。他也大咧咧的站在将台上,还真威风凛凛的。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兄弟们,现在我们站在这里,实际上,这没有什么羞耻的,因为,我们比你们强大得太多了,你们只是团练,而我们,是和羌人铁骑板过手腕的战士。”
韩起在边上的小屋中召集牟云中的大族,官员议事,有军士肃立在他的身边。外面,小方的厥词传入了他的耳朵,不禁有点想笑。但是他想威压下这些平时作威作福的老爷们面前,忍住了自己想笑的冲动,一直板着脸,想给他们一点下马威。
外面的那年强的军士继续煽动着大家:“但是,我方绍儒告诉你们,在一个月前,我们还和你们一样,我们都是团练,和你们一样。我们没有战斗力,虽然我们有很多一部分人上过战场,但是,在这个团体中,我们没有少干欺男霸女之事,这些,损害了我们的战斗力,我们已经不敢上战场了,因为,我们的意志,在作恶中消沉。”
小方顿了顿说,看着这些俘虏,说:“那天,将军来到了归黎,告诉我们,我们手中的武器,可以用来保护老百姓,保护我们的父老乡亲,也可以用来欺凌我们的父老乡亲。保护和欺凌,为善或作恶,都在于我们自己的选择。今天,将军来到了这里,就是给我们一个洗刷我们耻辱的机会,我们手中的刀,不是用来欺凌百姓的,我们要做百姓的保护神。”
“人各有志,我们有很多兄弟不愿意握刀,是被迫握刀的,对于这样的兄弟,将军说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会让这样的兄弟回到家中,安居乐业。从今天起,拿起刀的兄弟,必须保护我们幽州百姓,保护他们不受欺凌。有一件事情要交给大家去做,马上就是年关了,这一次,我还是要你们到百姓家中去,不过这次,我们去不是去讨债,而是拿着官府中的粮食,去接济那些饥寒交迫,过不了年的乡亲!我们要援助那些鳏寡孤独,让他们能过上一个像样的年。我们根本就不事生产,我们的长官连稻子和麦子都分不清,可是饿死的,偏偏是那些天天从田地中劳作的农夫,这公平吗?”
团练们被小方的说话说得乱成了一片,一个年轻的团练跳了出来,说:“将军说得是,
我家本来有五兄弟,可是饿死了三个,现在只剩下我和一个弟弟了,不是为了养活父母和弟弟,谁愿意做这伤天害理的团练呢?”
“县令大人的几个姨太太,都是我出面抢的,想起来也真的惭愧呀,但是不这样做又有什么办法呢?县令大人看上了她们,可是他们家确实是欠了不少的粮税呀。”一个上了年纪的军士说。
乱成一片,这话讲了出来,大家都太震惊了,没有想这些事情则已,一想这些事情,这中间明显存在大的问题。
“大家可以想一想,为什么我们幽州百姓会这样穷困?将军说幽州之粮,足养幽州之民,幽州之棉,足衣幽州之人,幽州之兵,足以保护幽州之民,可是我们的父老乡亲却忍饥挨饿,我们却要经受兵灾?实际上原因很简单,有人拿去了我们劳动的果实!现在,让我们给我们的父老乡亲卸下套在脖子上的枷锁!我们要烧毁所有的账单,所有的官账一律作废,要废除民间那些高利贷!从今天起,取缔所有的不合理的税务,牟云百姓,再也不会有沉重的税务。现在,愿意留下来的留下来吧,不愿意留下来的,回去收拾一下,可以马上回家,你们的妻儿子女还在等着大家过年。”
小方示意大家让出了路。
“将军,我真的不想再当团练了,我已经有五十多岁人了,不想再和刀枪打交道了。”一个老团练出列说,“但是原来的大人们都觉得小人办事老练,不愿意放小人走。”
“老丈上了年纪,愿意退伍,是人之常情呀。”小方说,“结清工资,发放盘缠后,老丈请便。”
渐渐的,大部分军士走了,只有一小部分军士愿意留下来,毕竟,团练也不是件光荣的事情,听说将军要烧掉所有人的债务,还要免去苛捐杂税,回去种田没有沉重的税务,那不很容易发财?何必要当兵呢?
“韩将军要免掉牟耘所有父老乡亲的债务呀。”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走飞向了所有的牟耘百姓。
“这是真的,将军要烧掉所有的债券。”一个军士说,“我们就是去取债券的,就在校场烧毁。”
百姓们赶快走过去看看究竟,看到一群人在张罗着烧掉债券的事情。
牟云的那些土豪劣绅,一个个不敢做声,平时扬武耀威的人,都乖乖的夹起了尾巴。
“小方不错呀。”韩起笑着对军士说,“讲得好。”
“天天陪着将军与项将军,想讲不好都没有可能。”小方说。
“我委派你处理牟耘中的事情。”韩起说,“这个县令,在这里作恶太多,该受到惩罚。”
“那是一定的!不过项将军说,今后除非战场上,我们军队不能随意决定人的生死,只有这样,才能防止军人作恶。这个狗官当时抓住他的时候,还骂咧咧的,真想给他一刀子。”
“项将军说得对,我相信你们不会作恶,但是,谁都没有办法保证我们军人之中,难免在某些时候做出过分的事情。所以,军人出了在战场上,就不能和在战场上一样随意决定人的生死,哪怕是再作恶多端的人,只要不是在战场上,只要成了我们的俘虏,并且对我们安全不存在威胁,我们就不应该杀他。杀与不杀,应该交给裁决团裁决”
“可是将军砍下过三十个羌人的头颅,并且还每隔一个时辰杀一个羌人。”小方有点不识抬举的说。
“那时候,这个法令还没有出来。”韩起说,“再说,那时候我找不到更加好的办法。”
韩起有点点不好意思起来,“我应该向羌人赔罪。”
“但是你没有错!虽然听到这个消息,我很吃惊,但是,我觉得你的做法是对的,不然,我也不会出来当你的兵!”小方说,“我想告诉将军,很多时候,法令也不该是一成不变的,特殊的时候,法令算个屁。”
韩起无言以对。但是心里并不认可,假如有法外特殊,这种特殊情况也应该界定,不然,肯定会出现屠杀,他相信自己不会,但是,对于别的将军呢?他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特殊情况必须有界定的,也许,对于当时的情况,采取这种办法是对的,但是,这种权利,也应该得到授权。但是,这一次,我们要公平的审理这个县令,要开民审官的先河!你去组织裁决团吧,这次牟耘和归黎不一样,我们除了要管理军队外,还要管理百姓,我想,裁决团要实行官府的功能。”
成为了一方面军的主将,韩起所说,所为,不经意之间稳重了很多。
“尊将军令!”小方说。
“他也大不了我多少,为什么我对他这么尊重呢?”小方一边走,自己也在暗暗的想,“可能,是因为他的想法吧。”
“将军在吗?”小方刚出来,就和一个军士碰了一个满怀。
“怎么回事?”小方问。
“小方,好多军士和百姓都围上来了,说要当兵,要保护幽州百姓,将校场口围了起来,说将军假如不收留他们,他们就不让将军走呢。”
“有这么多人当兵还不是好事?”小方说,“你跟韩将军说,韩将军会笑的合不拢嘴来的。”
“是好事,可是人也太多了点,并且老人,小孩都有呀,六七十岁的老人,十来岁的小孩,都叫着要跟韩将军保护幽州呀。不让他们当兵的话,他们就不走,有的人说,假如不让他们当兵,就绝食。”
外面,是黑压压的一片,大家都很激动,尤其是前面的几个老爷子。
“我看哪个小兔崽子敢挡我,老了就不能当兵了?我当兵的时候,你爸妈还没有出生呢!”
一个老爷子嘴巴中喷着吐沫星子,指着前面维持秩序的军士吼。
小方一看阵势不对。
“这事情,我不管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伍长。将军授权我去审判那县令”小方果断的赶快跑了。
军士哭笑不得。
韩起也是哭笑不得,骂道:“果然是项先月这个狐狸训练出来的兵呀,逃起来比兔子还快。”
“韩将军在这里,韩将军是住在这里的,”有人发现了韩起,大声喊了起来,“难道我们牟耘人比归黎人差,你们归黎人可以当兵,保护幽州百姓,我们就不可以了?”
“老丈,不是不可以的,可是您上了年纪,不应该上战场了。”韩起想说服那几个激动的老人家。
“胡说,当初我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你爹都还没有脱开裆裤呢,难道老了就不能杀敌人了,就不能保护百姓了,我跟你说,我们这老人家,上战场最划算,没有几年活了,你们路还长着呢,上什么战场,今后上战场,都交给我们这些老哥们,保证不会比你们差。”一个老人家虎气生生的说。
“这次兵,我们是当定了,就是韩将军不愿意收留,我们自己都决定打出韩将军的旗号,保护百姓,幽州的百姓,确实太苦了。当兵时我们的权利,也是义务。”有老兵晓之以义。
“我们都老了,儿女也长大了,没有什么负担,我们不要军赏,又口饭吃就可以了,甚至连粮食都可以从家里面带来,这样的军士,到哪里去找呀。”有老兵动之以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