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毕,酒台里有人捧场地喝彩。我笑笑走下来台,卢岑睨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用得着这么有感情吗?好像除了你,我们全是冷血动物似的。”
我一听,立马坐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说:“哪呀,姑奶奶,当初你一曲美妙的歌声,就把我家齐白哥哥给收走了,就这,您还不满足哪!”
卢岑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满意地笑,而是别过脸,很久之后又转回头,用手指点我的脑袋说:“圆滑啊!咱是比不了了,”说着,又对着肚子说:“宝宝,以后不可以学你阿姨哦!”
我笑了,看了看时间,我说:“散了吧。卢岑也该休息了。”
舒艾靠在杨航的怀里,无所谓地说:“散了吧。”
“散了散了。”卢岑站起来,然后对着杨航说:“去结账呀!”
“哦,我结过了。”周煜突然站起来,我们所有人盯着他,突然全笑了起来。卢岑拍了拍他的胸,点了几下头,然后走在最前面。
我们一起走出去,有点凉气。我让杨航先把车开过来,送卢岑回去。周煜小声地在我耳边说,能不能送他回去,我笑着点头,然后又说,不必送我们了,我先把周煜送回家。
杨航开车去了,卢岑和舒艾手挽手,一脸暧昧地盯着我,嘴里啧啧有声,我耸耸肩,推着周煜,又回头说:“随你们想去。吃不到的葡萄,总是酸的!”
她俩一起在身后呸了我一句,我笑着和周煜一起走路出去。
“要不,我让司机开车过来接我们?”走到一半的时候,周煜突然问我。
我摇摇头,问他:“累了?”
“呵呵,我是怕你累了。”他挠挠头,样子傻得可爱。
“我不累。”我喜欢走路,如果时间不赶的话,我很愿意慢慢地走着,特别是像这样的夜晚,没有什么人在路上,微风轻轻地吹来,说不清的惬意。“对了,刚才的话题还没结束呢!”
“什么?”
“真的没恋爱过?”我偷偷地看了他的脸,估计刚才我在唱歌的时候,他又喝酒了,整张脸红得有点发黑了。风吹过来,他的头发有些乱,侧脸看上去,真帅!
再一次问这问题,他显得很不好意思,不停地搓着手,很久之后问我:“没有,是不是很丢人?”
我摇头,突然又笑了起来,他问我笑什么,我说:如果让卢岑知道了,肯定又要说,我拾到宝了。他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说:“其实,其实……”
他没有继续说,很纠结地看着我,我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我知道他一定会说,终于,他说:“其实,我只有觉得,你是我朋友。”
我做晕倒状,然后问他:“把我当朋友,很难开口吗?”
也许是因为朋友太少,所以周煜每次对于一些玩笑性的问题,总会显得很紧张。在我问他,是不是很难开口之后,他就特别紧张地说不是不是。我又笑了起来。
逗周煜,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去他家的路需要很长的时间,我总是假装不满意他的答案而生气,他就急急地在我的身后解释着,直接我笑了出来,他才松了口气。这样的方式,一路上试了几次,他竟然还会上当。我正经地对他说,在工作上,一定不可以这样,否则,他就是罪人。
说到工作,他马上换了个样子,显得十分的精炼,他对我说了自己回到国内之后的情况,虽然还不是很了解国内的市场,但是他在很努力地学着,并且告诉我,这一次做公益广告的计设,就是他想出来的。他说了很多,提到广告时,他说:“方琳,其实公司里有很多人不看好我。我也明白,太多人都会觉得,像我们这样没受过什么苦,又没什么经验的人,一般都是拿来当摆设,或者只会吼人做事的。所以,我现在要以比别人多十二分的精神,在现在的这份工作上。方琳,这个广告,我希望你可以用全力来完成。”
“嗯。”我点头,看他这么敬业的份儿上,我也不能嘻皮笑脸,于是正经地说:“做好这个广告是我的本职工作,但是现在因为你,我会更努力地去做的。”
刚说完,周煜就用他那张感动的脸对着我,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拍着他的额头说:“拜托,能不能不要用这张脸对着我,很可怕。知道的你是感动,不知道的以为您理智有问题呢!”
他干笑着,依旧感动地盯着我,我干脆不再看他。
“方琳,你想过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见我不理会他,又想了新的话题。
我想了想,说:“有一个大大的房子,房子里有一小狗,在我下班回家的时候,会叼着拖鞋给我。大厅要很大,什么东西也不放,一大面的玻璃,外面是游泳池,而大厅里就放一架钢琴。我会在那里和我心爱的人,喝着咖啡,弹着钢琴,当然,在周末的时候。”
他安静地听着,闭上眼睛想了一会,车辆在我们身边驶过,我也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不过一会就睁开了,我害怕看不见的感觉。
在过马路的时候,他对我说:“你要的,真简单。”
“越简单的,越难得到。”我轻声地说。其实,我们要的都很少,只是忘记了,我们得到的,已经很多。
快到他家的时候,我的两条腿已经非常酸了,好久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但是过程却很享受。
“你会弹钢琴?”在他家门口的时候,他又问我。
我指着大门说:“到了哦!”然后就回头要走。
周煜拉住我,我回过头看着他的手,愣愣的。他也一样,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却不愿意松开,然后说:“进来坐坐吧,我听听你弹钢琴。”
周煜拉着我的手说,进来坐坐吧。这话让我想到了电影里的台词,怎么都像是一种暗示。
想了想,我果断地挣开了手说:“算了吧,太迟了。”
他追了一步,栏在我的面前,笑着说:“别误会。你也说了,太迟了,我一个人住。我是说,我家有很多空房间,并且不会有人知道。”
他解释得有点乱,我笑了起来,和他在一块,我特别容易笑,也特别容易感伤。最后我说:“行吧。”
按了密码,大铁门应声而开,周煜在前面做了个请的动作,我微笑,我矜持,可是还是忍不住爆笑了起来。因为他家太漂亮了!说不清的建筑风格,只知道一大面的落地窗外是游泳池,而落地窗前的墙角放着钢琴。整个大厅空无一物,只有这个钢琴。墙上全是壁画,这位有钱的主儿还告诉我,这全是他画的。
我看着他家,然后点点头说:“这就是你一定要我进来坐坐的原因吧!”
他有点不好意思,他家的狗奔了过来,嘴里叼着拖鞋,他说:“小煜,有客人。”
“小煜!”我再一次爆笑起来,有这么给小狗取名儿的吗?正笑着,小煜就叼了一双女士的拖鞋过来,我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它往我的脚边蹭了蹭,很听话的小狗。
我看着那些画儿,大多是一些山水,还有一些抽象的画,可惜我实在是不懂行,所以不知道他到底要表达什么。他见我认真地看画,就问我:“你也喜欢?”
我摇摇头,没有什么艺术细胞,胡言乱语地说:“这画的,太抽象了。”
“知道是表达什么吗?”他满脸期待地看着我。眼前这幅画,是一大片的草地,除了草地就是天空,慢慢的,我才在杂草丛中发现一个渺小的人,被关在笼子里。
“呃,自由?”被关在笼子里,应该是要表达自由吧。我的智力,应该不差。
果然,周煜好像看到了知已一样揪着我的手,很久之后才说:“其实这是很早以前画的。小从我就没有自由,要接管企业,我没有玩的时间,没有玩的朋友,只有学习,不断的学习。被逼着学各种东西,可是却没有人问我,我到底喜欢什么。”
“所以,其实你喜欢的是画儿?”我问他。心里无限地同情这个小孩,想我小时候要学点什么,我妈就屁颠屁颠地给我报名,在我换过无数次爱好之后,我妈终于抓狂了,把我按在了钢琴班学钢琴,这也就是我到现在,唯一所学的一点东西。
周煜点点头,然后走到钢琴边上,把盖上面的布揭开,对着我招手说:“你先坐着,我去煮咖啡。”
“呃,晚上喝咖啡不好,还是算了吧。”我说着,一边按下了一个键,声音随之而响。我只是不想,一切都如此类似罢了。当我坐在这里,看着我想要的一切,我会难过,因为这一切都不属于我。
周煜还是上楼了,做些什么我不知道。我坐在钢琴边上,轻轻地按着,闭上眼睛,开始弹奏我最熟悉的曲目《卡农》,这是钢琴曲的经典,也是我最常弹的一首曲子,可惜,曾峥从来没有听过。
《卡农》在我的心中,已经成为了有故事的曲目。并不是因为它自身的故事,也不是因为我的某些经历,只是单纯的假想,有一天我为心爱的人弹奏这曲子的时候,他会安静地站在我的身边听,然后轻轻地搂着我,一直到老的那天,我还弹这曲子给他听。
一边弹着,一边想着曾峥如果看到我这高雅的样子,会不会也痴倒。
中间那段快节奏的调,让我想起舞。每次弹到这里的时候,我的手指就会开始舞蹈,整个人的心情变得很愉悦,只是这种愉悦感过后,就会有一阵很长的沉默。
周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后,手中端着一杯牛奶,傻傻地看着我。一直到我弹完的时候,才发现他,笑着说:“傻愣着干嘛?现在听到啦,我没骗你吧!”
他点点头,然后说:“为什么弹这曲?”
我说,我喜欢。实际上,是因为我只记得这曲,我记忆中也只有这曲,能上得了台面。我总不能弹两只老虎给他听吧?
他把牛奶放在我手里,吸了口气说:“方琳,你们太像了。”
我喝了口牛奶,不解地问他像什么,像谁?
“我暗恋的那个。呵呵。”他说。我本来想说他太老土了,这方法早就过时了,可是发现他整个人都陷在回忆里的时候,我就相信了。如果没有过去,是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我问,一般来说,他这样的男人,是没有女孩可以拒绝的。就算是他要去美国继续学习,也完全有能力带这个女孩儿一起走。
周煜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话还没说,眼睛就先红了。很久之后,他问我:“方琳,你什么时候生日?”
“我?快到了,十月,怎么了?”这家伙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反问我,太不礼貌了!
他的表情又一次跳跃,和我一样容易走神。我估计他以想那个女孩。他突然喃了一句:“难怪,都是天秤。”
我皱着眉,咬了咬嘴唇,有点无奈地说:“呃,这个世界上,天秤太多了,不止是我和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而且,这世界上,类似的人也太多了,不止是我和她。”
该死的星座,把一好苗子也给忽悠了!
他听过之后,笑了起来,摇着头说:“你不用解释,我不会把你当成她的。你和她不一样。”
“哦?怎么不一样?”我来了兴奋。我最乐意听的就是人家说我不一样,我总希望自己是唯一的,不一样的。
他说:“她会选择尘埃落定,会选择安稳的生活。而你,方琳,你会一辈子都随风飘的。”
周煜说完,我就感觉雷电交加。眼前一片黑暗,只有一道道光闪过,一辈子随风飘的……我没有问为什么,这样说的,不止是他一个。只是没有人懂,我也会想停下,我也会想有个安稳的家,但更多时候,我选择这样飘着,就像曾峥和我说结婚,我便会在结与不结之中挣扎半天,最终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