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定下来的是宋家。
齐光与路离知道后,皆是松了口气。两人相互一望,齐光摸着肚子,说道:“以前还真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对阿弟避之不及,还得躲着他,不能让他发现,世事当真无常。”
路离说道:“新帝只会停留个两三日,香郡不大,即便要游山玩水半天也能游完,再过一两****便也厌了。”
听路离如此说,齐光忽然瞥他一眼。
“璟衡,你对阿弟倒是了解通透。”
路离岂会不知她忆起旧事,笑了声,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云臻人呢?新帝今天便会到香郡,不能让云臻溜出去了。”
齐光也晓得路离心里在想什么。
她只是偶尔提一提,也没有计较的意思。她既然已经开口说原谅了,那么过去的事情她就不会再提。她说道:“你放心,云臻自有分寸。我听明青说,云臻这几日一直缠着他。”
路离淡淡地道:“莫不是将明青当成自己的兄长了?”
齐光嗔他一眼,说道:“云臻认定了苏承宇是他兄长,又怎会将其他人误当六皇子?云臻似乎一直缠着明青打听大魏的局势。”
路离说道:“说起此事,大魏的战火也快停歇了,最多两个月。待大魏战火停后,云臻估摸着也想家了,刚好承宇想离开香郡,去外头闯荡一番,正好可以让他护送云臻回大魏。”似是想到什么,他轻描淡写地道:“听闻这次大魏内战,死了不少皇子。每个皇子想着立功,到头来却把自己的性命也陪葬了。到时候即便云臻不回,也会有人将云臻带回去。”
齐光说道:“京城里还有个假的六皇子,到时候大魏来要人,恐怕阿弟得头疼很久了。”
路离笑道:“横竖也不用你担心了,正好可以将包袱扔给新帝,小小地报复一下。”
傍晚时分,明青过来说了最新得知的消息,说是新帝已经驾到,身边带了两位重臣,一个是骠骑大将军慕容澄,另外一个是兵部尚书周穆清。
路离看了齐光一眼,说道:“我知道了。”
明青应声退下。
齐光摸了茶杯,倒了一杯清水。喝了几口后,路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在想什么?”
她说:“想肚里的娃娃。”
他道:“不到一年的时间,周穆清便升为尚书,看来新帝对他颇是信宠。”他们两姐弟对周家都格外厚待,先是齐光,后是齐轩。
齐光搁下茶杯,说:“我心中并没有他,你不必吃醋。”
路离低笑一声。
“我知。”宋家的几个姨娘心中各怀鬼胎,新帝难得来一次,倘若……倘若就这么看上了自己天仙似的女儿呢?这不就是麻雀变凤凰了么?
几位姨娘的心思,宋父看得一清二楚。
所幸宋父还不是老糊涂,一早就做好了准备,把姨娘和几个庶出的女儿都放置到别院里。新帝一天不走,她们便一天不能出来。
虽然解决了姨娘们的问题,身边也有端庄得体的正妻,但伺候皇帝一事还是将整个宋家弄得心惊胆战的。
宋母想尽办法打听到了皇帝的喜好与禁忌,在吃食方面下了极大的功夫,如今见皇帝喝了自家的茶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满的神色,宋母稍微松了口气。
宋父小心翼翼地陪着话。
宋湄向来得宠,也有资格在厅堂里面圣。不过在宋父宋母的千叮万嘱之下,她收敛了以往的性子,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低垂着眼,努力做一个端庄的大家闺秀。
不过她心中好奇得很。
新帝是齐姐姐的阿弟,听说新帝旁边站着的周穆清还曾经是齐姐姐后宫中独宠的公子……宋湄最后没有忍住,悄悄地抬眼望去。
没想到恰好迎上了齐轩的目光。
她吓了一跳,赶忙垂眼。
此时齐轩轻笑一声,说道:“这位便是宋家的大姑娘?”
宋父连忙说道:“回陛下的话,正是小女。”
齐轩又笑了声:“寡人一路过来已有听闻,宋家的大姑娘为了解除婚约,不惜千里迢迢追回未婚夫。此等勇气委实难得。”
宋母扯了下宋湄,宋湄这才反应过来,跪下来说道:“多谢陛下赞赏。”
齐轩说:“抬起头来让寡人看看。”
此话一出,宋父与宋母都愣了下。尤其是宋父,心中百般诧异,他这女儿是皮了些,但他还想着把她留在身边,即便是要嫁人,也得嫁在香郡。宫中可是吃人的地方,以湄湄的性子入了宫没几日肯定连渣滓都不剩了。
宋湄抬头的同时,宋父的背脊已经吓出了冷汗。
齐轩打量着宋湄,赞赏道:“不惊不慌,头一回面圣能如此镇定,宋成你教出了个好女儿。”
“陛下……谬赞。”
宋湄早已见过齐光,心中自然不怕皇帝,她并不知自己父亲心中所想,正想笑吟吟地与新帝搭话时,宋父忽道:“香郡美人多,体带异香的更是数不胜数,小女只能算平平。”他又笑着道:“香郡最具盛名的便是南街的豆腐西施,还有南宫家的二姑娘,美名远传,不过大半年前香郡来了个京城的陆夫人,因极少出府的缘故,偶尔有缘见得一面的人皆是惊为天人,从此念念不忘。说起这这陆夫人,其夫婿也是奇人,来了香郡不过半年,白手起家,如今已有成为巨头之势。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后生可畏呀……”
宋湄惊呆了。
她明明和父亲说过的,千万千万不能在皇帝面前提起苏家和陆家。
宋父原先听宋湄说时,心中本觉古怪,但也不过是小事一桩,答应也无妨。可如今不一样,得拖几个人下水分散皇帝的注意力,不能提苏家和陆家,里头定有什么古怪之处。这半年来女儿打着自己的名义在外头帮助陆家的事情,他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陆家如今有今天的能耐,现在也该报恩了。
齐轩眉一挑,道:“京城来的陆夫人?”
宋父连忙应和道:“回陛下的话,听说陆家一家子都是从京城来的,说话还颇有京城口音。”
周穆清笑了声,对齐轩道:“陛下,这倒是有趣。倘若这香郡的陆家当真如此有能耐,在京城也不该默默无名。陛下不妨见一见,倘若当真有能耐,还能收为己有。”
慕容澄哼了声,说道:“不过是区区商人,在京城不得志才跑来这种山村之地。”
两人在朝中向来不对盘。
慕容珰与周如意在后宫亦是对立的一头,两人恨对方恨到了极致。一来慕容珰怨恨周如意在光雍帝在世时趁自己兄长得宠使了手段,抢去她的皇后之位。二来周如意恨慕容珰总跟她争宠,她虽为皇后,但皇后之位却是坐得不甚安稳。
两人暗中较劲,各自兄弟父亲则在朝堂上较劲,如今来了香郡,慕容澄也不忘与周穆清反着来。
齐轩却也不计较,仿佛没有听出两人之间的较劲之意,而是含笑道:“也好,便去陆家看看。”
宋父松了口气。
宋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着急得不行。趁新帝与父亲相谈甚欢,她悄悄地离开厅堂,唤来了自己的婢女,说道:“快,立马去陆府报信,说皇帝等会便到。”
“是。”
宋湄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下可糟糕了,若是被新帝发现齐姐姐和路离都活着,后果不堪设想。
婢女晓得自家姑娘着急,立马离开宋府,赶往陆府。一炷香的时间后,婢女在陆府的门口见到了明青。她气喘吁吁地说道:“明总管,奴婢是宋大姑娘的婢女。我家姑娘让奴婢转告陆公子和陆夫人,说……说陛下等会便到。”
明青听后,面色顿变。
他匆匆地进府。
未料还没见到路离与齐光,便看见云臻白着张脸,周围有不少侍婢和小厮捧着热水进进出出的。云臻说道:“刚刚阿玥不小心碰到了肚子,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