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只觉浑身酸痛得很。不仅仅被大虫抓到的肩膀疼,而且大腿也十分酸软。她不过刚碰地,双脚便不像自己的那般,险些整个人就重重摔落在地。
幸好她抓住了床栏。
齐光满脸不可思议。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究竟是跟璟衡来一番巫山云雨还是被大虫踩了几脚?
齐光努力回想了下,竟想不起来了。她只依稀记得她喝了太医的药后,便一直犯困。路离血气方刚的,想要行鱼水之欢,她便任由他乱来。
遂应承他后,便摊开四肢,说了一声“你随意”,然后她只记得起初路离很是温柔轻吻她的额头,接着……接着她就睡着了。
她晃了晃脑袋,还真不太记得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身边的床榻是空的,她伸手摸了摸,显然路离已经起来了很久。她揉揉眉心,喊道:“江德忠。”
江德忠立马进来。
“陛下,奴才在。”
齐光问:“什么时辰了?”
江德忠回道:“回陛下,已经是巳时两刻了。”
齐光没想到自己竟睡得这么晚,手一动,又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她吃疼地皱了下眉头,又说道:“璟衡呢?”
“今早太医来过,路侍郎便与太医一起去煎药了,奴才想应该也快回来了。”
对于这事,齐光倒也不惊讶。
路离对药草似乎格外感兴趣,时常跟太医一起捣腾些有的没的。七八日前,她来了癸水,小腹微微有些疼,便唤了太医来诊脉。刚好当时路离也在,听到太医说要开药调理时,他登时便双眼发亮,与太医一块去了太医院。之后她每天喝的药只要路离在,便都是由他端过来的。
她想着这样也不错,路离与她成婚后便不能在户部任职,如此一来多几个兴趣爱好也能弥补这个失落。
刚说曹操曹操就到,江德忠话音一落,路离便捧着漆木雕花端盘出现在营帐里,端盘上有两碗黑漆漆的药。人还未近身,齐光便已闻到了苦味。
江德忠见状,知趣地退下。
路离搁下端盘,在齐光身侧坐下。他笑得如沐春风:“陛下醒来了?”
齐光眯着眼,问:“昨晚你对寡人做了什么?”
“昨夜陛下似乎做了个噩梦,我半夜如厕回来,便见到陛下摔在地上,嘴里还嚷嚷着大虫滚开。后半夜,我怕陛下又摔了,只好抱着陛下入睡。”
也就是说她昨晚还真在梦中被大虫踩了几脚?
齐光半信半疑,又问:“昨夜你与我行了多少回鱼水之欢?”
路离伸出一根手指。
齐光看着他。
一会后,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齐光叹息,一旦开荤了,果真血气方刚得很。她说:“今晚不来了。”路离点头,说:“好。”
此时齐光看向端盘上的两碗药。
路离解释道:“一碗是内服的伤药,喝多几日肩膀上的伤便能痊愈。另外一碗是补药,陛下身子虚,正好可以补一补。”
齐光问:“这碗药是你开的?”
路离道:“璟衡研读医书只得数载,不敢乱开药,都是太医开的。良药苦口,陛下趁热喝吧。”
齐光皱着鼻子喝光了两碗药。云臻一夜未归。
与云臻同帐的苏承宇起初没有在意,找人打听了下,得知皇帝没有惩罚云臻后便也放了心,直接躺下便睡着了。直到第二天起来,苏承宇发现隔壁榻上仍旧是空无一人,伸手一摸,榻是冰凉的,丝毫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这会苏承宇才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而就在此时,有人掀帘而入。
苏承宇扭头一望,是云臻。
他眼底青黑青黑的,面上毫无血色,一看便知一夜未眠。苏承宇不由蹙眉,问:“你昨晚一夜未归,去哪儿了?”
云臻仿若未闻。
他默不作声地走到自己的床榻,僵硬地脱靴,然后直接和衣而睡,被子一掀,直接用后脑勺对着苏承宇。
“云臻。”
苏承宇喊了声。
云臻似是想到什么,缓缓地转过身,睁开眼睛盯着苏承宇,眼神幽幽,让苏承宇寒毛直竖。
“你到底怎么了?跟撞邪了一样。昨晚去哪里了?”
云臻动动唇,仿佛想说些什么,话语似有千斤重那般。可最后他只喊出了三个字:“苏大哥。”
苏承宇心中不由一紧。
“真的撞邪了?”
云臻看了看他,半晌才道:“我昨晚只是迷路了,在树林里转了一圈,天亮时才转了出来。”
苏承宇听了,有些头疼。
“以后你别乱跑了。”
云臻点点头。
苏承宇又道:“那你歇着,申时便要启程回宫了,到时候我再叫你。”
云臻继续点头。
苏承宇又看了看他,方起身离开营帐。在苏承宇离去不久后,榻上一直闭着眼的云臻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又缓缓地从榻上坐起。
他的表情有几分呆滞。
昨天夜里他认出了其中有一个人是珉王齐轩后,便想偷偷溜走。根据他以往的经验,月黑风高之时,又在这般隐秘偏僻的地方出现,要说的绝对是见不得光的事情。
好奇心太重的人活不长,云臻深谙此理。
只不过有时候祸患是想挡也挡不了的,他刚迈出前脚,便听到了齐光两字。那身着黑衣的男子正用一种忿忿不平的语气说齐光昏庸无能,荒淫无道。
迈出的前脚收回,云臻心里也开始忿忿不平了。
在大周的皇宫里待了大半年,他是亲眼所见的,虽然外头对齐光是有些不好的传言,但是他知道齐光其实是个心善的姑娘!第一次在食香楼里她识破他的计谋,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将他带回宫了。后来三番四次地满足他无理的要求,为人和善,笑起来下唇微抿,比他见过的姑娘们都要好看。
“简直是胡说八道!”
云臻躲在树后默默地说。
接着那黑衣男子不停地说齐光的坏话,云臻也继续默默地一一反驳。他悄悄地探头,想要看清楚黑衣人的容貌,等离开这儿了便向齐光告状。只是黑衣人背对着他,他只能看到齐轩面无表情的脸。
他又缩回头,心想齐轩真不厚道,倘若齐光是他阿姊,谁敢在他面前说他阿姊的半句不是,他铁定要将他咬个稀巴烂。
就在此时,齐轩开口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黑衣人说:“是,王爷。一切准备就绪,元月初一宫中防备有所放松,王爷便可率兵一举攻入皇城。”
云臻瞪大了双眼。
这……这是要谋谋谋谋反?
然而接下来更让云臻惊愕的是黑衣人阴森森一笑,说道:“想来齐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枕边人会是王爷的内应。”
之后,齐轩与黑衣人离开了。
云臻却是被这消息惊得久久不能回神,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觉得自己应该告诉齐光的,可是没证没据的,到时候一个诬蔑的罪名下来,他就真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再说齐轩是她的阿弟,他不过是南风轩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公子,即便告诉她了,她也未必会相信自己。
云臻在树林间徘徊了一整夜,最后也没想出个解决的法子。而且那人说齐光的枕边人是齐轩的内应,据云臻所知,齐光身边的男人只有周穆清和路离两人。
那么谁才是内应?将到申时,苏承宇进来准备叫醒云臻。
刚进营帐,云臻便已穿戴整齐,精神抖擞地坐在案前品茶。云臻抬眼看了看,问道:“苏大哥,你觉得珉王如何?”
苏承宇微怔,道:“王爷如何,自不是我们可以评头论足的。”
云臻又问:“苏大哥入宫也有好几年了吧,周郎中与路侍郎,他们两人谁与王爷走得比较近?”
苏承宇瞅瞅云臻,说道:“云臻,你怎么一起来就问些奇怪的问题?”
“苏大哥知道么?”
苏承宇想了想,说道:“周郎中的阿妹是珉王妃,算起来,自然是周郎中与珉王亲一些。你问这个做什么?”
云臻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好奇而已。”
他想到要如何报答齐光了。
如今是十月初,里元月初一还有两个月,他可以循着蛛丝马迹查出内应,然后再告诉齐光,且当回报她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