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喷洒,星星点点的落在地上,发出‘嗤嗤’的声音,只见地面被血液渗透,亦或者说是被击穿。
老家伙踉跄几步,半倚在那破烂的随时可以倒下的木板上,呼吸声沉重。一双浑浊的眼睛刹那明亮,而后又暗淡了下去。
“老家伙,没死吧。”齐璀夜心中一震,淡淡道,看着老家伙的眼中有着幸灾乐祸,不过眼底却闪过一丝担忧。
老家伙倚在木板上,看着齐璀夜,神情严肃无比,沉声道:“小夜,有件事情你现在必须去做。”
看向齐璀夜的目光中带着严肃,没有散漫与不正经,这是一件让齐璀夜十分震惊的事情,因为和老家伙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严肃的表情。话中虽然带着如同命令般的不可置疑,但是齐璀夜知道老家伙此时无比认真,不容半点玩笑。
齐璀夜看着老家伙,目光中带着冷笑,虽然不知道老家伙为什么这么严肃,但是难道就要因为他的严肃,自己就得去做他说的事情吗?
不,绝不可能。
除非将雪儿复活,不然一切都免谈,齐璀夜在心中下定决心,脸上有些讥笑的看着老家伙,表情不言而喻。
“哎、”如落幕的叹息,老家伙看着齐璀夜如何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又如何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见他悠悠道:“不要急着拒绝,说是我的事,但是做不做是你的事情。”
话毕,他不再理会齐璀夜,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站在门前,屋外寒风呼啸,大雪飘落,却在门前诡异的被荡开,那嘎吱嘎吱直响的木门也在老家伙站在那里的一刻停下了苟延残喘,蓬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将目光望向天空,喃喃道:“又是如那一年,大雪覆山,寒风凛冽,狂风暴雪之中我捡到了你,冻得发紫的脸庞,瑟瑟发抖的嘴唇,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呵,没想到一转眼已经二十年了,而你已经不在。”
齐璀夜眼眸猛地一缩,手掌在衣袖下蓦然紧握,呼吸都有了些急促,他知道这是再说她,那个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人。
看着眼前萧瑟的背影,还有那带着眷恋的言语,爱怜的口气将一种不曾出现的东西体现了出来。
原来,他比我更爱她,只是不曾表达,也不知道如何表达。
齐璀夜一瞬间心仿佛化开,但是一息过后,他心坚硬如铁。就算如此也不能原谅,就算因为你她倒在了我怀中。
哪怕是你给了她生命,也不能轻易的再将她的命收回,因为她是我的命。
我不允许,决不允许!
“原来到头来我还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一个已经没有了目标,忘记了初衷的老头子,呵呵……”
老家伙走出了木屋,站在风雪中,这一刻他脸上有晶莹闪现,乌漆麻黑的身上鼓荡着风,雪遇其身化水,而后蒸腾冒起白雾气,白雾气将老家伙的身体全部淹没。
风声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雪也好像不再落了,唯有白雾气在蒸腾,扑面的雾气带着丝丝暖意略过齐璀夜的耳边,掀起其乌黑发丝。
齐璀夜的气质在这一刻变了,变得深幽,呼吸悠长而缓慢,一双眸子如冷电。他眼神凝重,看着风雪雾气,全神贯注的盯着那里,右手负在后背,周身毫无破绽可言,好似一个铁桶严密紧实。
呼……
齐璀夜眼神微眨,似眨眼却并没有眨眼,只听得耳边狂风怒吼,风雪劈头盖脸而来,风雪的寒冷打在齐璀夜的脸上,却并没有让其动弹分毫,好似一只雪豹盯着猎物可以三天三夜匍匐在雪地中一动不动。
木屋外空地上,雾气在一个鼓荡之间向着四面八方散开,寒风冷冽,吹得树枝摇晃直响,咔擦一声,有木屑落下,伴随着积雪,闷声扎入雪地内。
唰……
在这个瞬间,齐璀夜动了,眸光如电射向前方,击穿了雾气,同时他速度极快,一头扎入了其中,黑发飞扬,挡不住他的视线,右手上好像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光晕,斜插进入白雾最中央,那个他聚精会神锁定的位置。
蓬……
一声炸响,只看见眼前一个雪人猛然炸开,积雪如箭矢向着八方激射,夺夺的钉在树干地面上。齐璀夜的的右手收回,还带着点点红色,这是血,顿时一股血腥从他的手上弥漫。
他眼神冷冽,身体猛地向后倒去,脚下几个点踩,身形暴退重新回到了木屋门前,一脚踏在倒在地上的木门板上,蓬的一声,两米长的木门轰然化成木屑纷飞,如雪般纷纷扬扬。
咻……
一声尖啸在风雪中格外的响亮,如强弩射出的箭矢,带着超强的穿透力向着齐璀夜面门而来。那是一根一米长的树枝,看那带着的皮屑,应该是刚刚被折断。
而此时树枝如利箭向着齐璀夜脸庞而来,速度极快,树枝四周都好似裹挟着风雪,以树枝前端为中心,风雪汇聚,好似树枝的行进将沿途的风雪吸引,螺旋的向着前方而去。
咔擦……
沿途树木摇晃,树枝折断加入螺旋风雪中,地面已经裸露出褐色,还有一些枯黄,一些坚韧的小草死死的趴在地上,然而风太大,硬生生将其拔起扔进了螺旋风雪之中。
咔……嚓嚓……
一根根树枝被冰冻起来,一株株小草被冰封起来,化作了一根根形状各异的冰凌,闪烁着寒冷,折射出幽蓝的光芒。
齐璀夜抬起了头,看向近在眼前的螺旋风暴,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最中央那根树枝前端悬挂着的冰凌,还有那丝丝的寒意。
他将目光越过近在咫尺的螺旋风暴,看到了在哪后面,一道佝偻的身影静立,手上还拿着一朵粉红色的梅花,放在鼻尖轻嗅。
他眼中彻地的冰冷了下来,比之天地间的风雪还要冷,随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咫尺的螺旋风暴上。
锵……
一道清越的摩擦声响起,一道亮光在天地间闪现,好似要将天地分开,如那天地初开的第一缕光亮。
这是一把唐刀,二指宽,一米二长,刀身雪亮无比,纤尘不染。
齐璀夜右手持刀,对着前方螺旋风暴,向上一挑,就是那最简单最基本的上挑,而在这一刻,风雪骤停,在他身前螺旋风暴也随之停了下来。
轰……
不过一息之间,螺旋风暴从中被一分为二,风雪涣散,其中树枝与枯草化作的无数冰凌向着四面八方激射,如一轮轮弓箭手在射箭般,却又不是那么有律可循,而是杂乱无章。
齐璀夜眯着眼,冰冷透过眼好像要将眼前的空气冻结。无数冰凌擦着他的身体向着身后而去,噗噗的声音不断,他的貂皮大氅被冰凌刺穿,带着白色的貂毛散落。
身后的木屋基本前后透亮,布满了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洞,在几经摇晃之间轰然倒塌,掀起一阵寒风,裹挟着冰雪迸溅。
噗呲……
势末,一道冰凌擦着齐璀夜的脸颊飞过,一道微不可见的细小伤痕出现在他的脸颊上,瞬间渗出鲜血,在寒冷下骤然凝固,结成淡淡的血痂。
他眼神丝毫不变,冰冷如万年不化的寒冰,伸出手摸了一下脸上的伤痕,嘴角带着一丝嘲弄,声音有些嘶哑:“我早该想到了,可是我却不敢想,因为我不敢想有你这样的一个‘师傅’,一个害死我妻子的人是教我武艺的‘师傅’。”
声音悲怆而嘶哑,带着不信,齐璀夜眼神挣扎,脸上带着痛苦,他看向风雪中的那道人影。
风依旧在吹,雪依旧在下。
小树林内看不到狼藉,只因风雪再次遮掩,唯有从那倒塌的木屋上才能看出端倪。
老家伙佝偻着身躯,站在那里,一身白衣胜雪,发丝雪白看不到黑,清癯的脸颊下那一撮山羊胡十分的显眼。
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的身上升腾,如皓月升空,没有什么可以挡下光辉的洒下。
他看向齐璀夜,眼神复杂却也很欣慰,抚摸着胡子,并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结果难以接受,需要缓冲和发泄。
咯吱、咯吱……
齐璀夜踩着雪走来,手中刀并没有收起来,拖在雪地上,一道长长的痕迹顺着刀一直向前。只有二十米的距离他足足走了一刻钟。
唰……
齐璀夜长刀横斩向老家伙的颈脖,冷冽的杀气将刀映衬的更森寒。
老家伙直视着他的眼眸,带着温和与欣慰,微笑着仿佛没有感觉到刀正在接近他的颈脖。
嗡的一声,齐璀夜猛地收刀,刀身轻颤震动了空气,最终停了下来,停在了老家伙的耳后,一根断发落下,顺着刀身滑落地面。
“为什么?”齐璀夜低吼道,他情绪在剧烈起伏,手中的刀气散逸,不能平静下来。
老家伙看着齐璀夜,声音温和而严厉道:“作为一个杀手,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都会影响到自己的生死。必须拿稳手中的刀,因为刀是你的伙伴,能杀死敌人,救你的命。”
“无赦,若我想杀你,你已经死了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