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渐渐慢了下来,鹅毛的大雪变得稀稀疏疏,天地苍白一片,银装素裹。
“少爷。”一道身影从远处跑向湖心水榭。
这是一个小厮,一身黑色的管家灰袍,长的白白净净。
“咳咳,小锋,怎么了。”齐璀夜睁开双眼,还带着点醉意,他一边抖落着身上的雪花,一边问向小厮。
他眼中还带着欣慰与几分感慨,犹想到当年夏天,烈日炎炎,与雪儿去安云郡赈灾,救下来眼中这个机灵的小子。
齐锋看着眼中的齐璀夜,恭敬道:“老爷让小的喊您去前厅。”
“去前厅?小锋,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齐璀夜不由的有些疑惑,这五年除了宫内有人来传圣旨,还有就是每年除夕家族团聚之外,除了一些大事之外,父亲很少会让自己去前厅,难道今天什么事情吗?
齐锋低着头小声道:“少爷,我刚才听人说好像是豫州府令大人来了。”
他来干什么?齐璀夜心中疑惑,自从当年那件事情后,父亲就断绝了与豫州府令的交情,无论是私下还是朝堂,都是冷眼相待,双方也是明里暗里相斗,如今他还来干什么?
“听说下上个月五皇子立妃,好像就是豫州府令的千金,难道今天是来炫耀?”齐璀夜洒然一笑,有些嘲讽。
“走吧。”齐璀夜整理好衣袍,大步走了去,齐锋跟在身后。
不一会儿,就从湖心水榭走到府邸前堂,来到前厅。
“哈哈,我的好大哥,今天我是来赔罪来了,当年是我不对,昏了头,今日特地前来赔罪啊。”
还没有进去就听到虚伪而恭维的话,齐璀夜脚步不由的慢了下来,他最不喜欢得不就是官场上的客套。
“这声大哥不敢当,郑大人折煞于我,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就请郑大人回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忙,不便待客。”
齐璀夜听到了父亲没有丝毫留情的话语,其中的不悦已然溢于言表。
“这,这,这……”豫州府令郑洪义也是没有想到齐云战竟然这么不留情面,虽然这些年二人明里暗里也曾相斗,但是也没有想现在这样不留情面。
齐璀夜也听不下去了,既然父亲下了逐客令,那他也没有必要再到前厅去了,他也明白了父亲叫他前来的意思,如此不去也罢。
就在他准备离去的时候,郑洪义眼睛突然一亮,高声叫道:“璀夜贤侄。”
这时候前厅里面也传过来一道威严的声音,“夜儿,怎么还不进来。”
齐璀夜也是一阵头疼,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气氛,但还是忍着走了进去。
进入大门看到的是坐在上面高大威武的父亲,然后下面坐着一个带着点书香气的中年男子,正是豫州府令郑洪义,在他身边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齐璀夜只是一扫而过,然后走到父亲面前,恭敬道:“父亲。”
齐云战对着他点点头,齐璀夜转身站在父亲身后,如同没有看到下方几人一样,目光如同呆滞。
就在齐璀夜转过身,下方那女子却显得局促不安起来。
“郑大人,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还请回去吧。”齐云战再次开口,当着自己儿子的面,他要狠狠把当年的羞辱还回去。
郑洪义站了起来,对着身边女子说道:“婉儿,还不起来见见你夜哥哥。”
郑婉儿局促得站起身,脸上尴尬而带着红晕,声音如蚊,道:“夜哥哥。”
齐璀夜没有理会,嘴角只是露出讽刺。
“呵呵,这不是皇子妃吗?我家夜儿可不敢当这声哥哥。”
齐云战再次开口,毫不留情。
郑婉儿脸色巨变,秀拳在衣袖下握的指甲都深入肉里,心中羞愤交加。
“当的,当的,齐大哥,你这不是笑我吗?婉儿那里是什么皇子妃。”郑洪义笑得谄媚,“不瞒齐大哥,这几年我是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璀夜贤侄更是一表人才,与我家婉儿更是绝配。咳咳,当年指腹为婚交换的婚书我还带在身上呢。”
世间竟有如此无耻之人!
这是齐璀夜第一个念头,旋即嘴角露出的嘲讽更加大了。
想当年,这位豫州府令郑洪义郑大人是多么的傲然,拿着婚书,直接扔在这座前厅的地上,一副丑恶的嘴脸嘲讽着齐璀夜,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什么交情,什么指腹为婚,统统都践踏在脚下。
如今,却又如狗般摇尾乞怜起来,这一前一后是多么的讽刺,终是齐璀夜这么多年杀过无数人也没有看过有谁这般无耻。
“哈哈,贤弟,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婚书还带在身上,让为兄说些什么好,来人上茶。”突然,齐云战脸色一变,笑容满面,从主位走下,一把握住郑洪义的手,一脸激动,眼中带着浓浓的惊喜,还吩咐下人送上茶水。
齐璀夜这时也看到了,原来几人的桌上空空如也,别说茶水了,白水也没有一杯,想想也对,对于这样的人,让他们进门已经是最大的宽限了,怎么可能递上茶水?
看着眼中不掩饰激动之色的齐云战,郑洪义心中窃喜,想来当年悔婚,让齐璀夜一蹶不振,之后听说喜欢上一名女子,虽长的漂亮,但是却红颜薄命,想来是齐云战这老狐狸为自己儿子终身大事着想,不得不妥协,如此看来,还有戏。
不一会儿,有婢女送上好茶,端上糕点,一副待客之道。
“大哥啊,小弟错了,我后悔啊,奈何五皇子势大,我不得不从啊。如今,我也豁出去老脸,望大哥原谅。”郑洪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着。
齐璀夜冷眼而视,看着这个无耻老狐狸演着戏,心中冷哼,嗤之以鼻。
郑洪义这时对着自己女儿打着眼色,郑婉儿一把跪在地上哭诉,与自己的父亲演起双簧来,泫然欲泣。
齐云战扶起郑婉儿,好生安慰一番,然后看向郑洪义,笑道:“贤弟,都这么多年了,才想起来道歉,可真是难得。但就这样的残花败柳,就想往我齐家送,真当我齐家是垃圾堆吗?”
静默无声,针落可闻……
气氛一下子变了,齐璀夜只是站在那里嘴角若有若无的嘲讽,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性格,他当然清楚,丝毫没有芥蒂。
“大哥,何出此言。”郑洪义脸上挤出一个笑脸,僵硬的却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齐云战衣袍一甩转身坐在主位之上,脸上露出浓浓的讽刺,道:“郑洪义,还记得当年你是怎么羞辱我齐家,羞辱我齐云战的吗?”
“呵呵,我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儿痴心妄想,我齐云战不过是一个走了****运,救过皇上的莽夫,不过是山野莽汉,何德何能当得一州府令。”
“如今,可曾想到你也有今天,以为送上女儿就能攀上五皇子这棵大树?不过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靠祖上余荫的酒囊饭袋。”
齐云战端起祥云青瓷杯喝了口茶水,脸上尽显冷漠。
郑洪义气的脸色难看,起身就骂道:“齐云战你个老匹夫,你等着,我要让你好看,走……”
郑洪义带着郑婉儿摔门而去,沿途羞愤不矣。
齐璀夜看着眼里,脸上冰冷而冷漠,对着齐云战道:“父亲,若没什么事情,我先下去了。”
齐云战看向齐璀夜,“夜儿,可出了一口气?”
对于自己的二儿子,齐云战更多的是愧疚。
齐璀夜露出笑容,“父亲,有何气可口?虽然看不惯他们的嘴脸,但我还得感谢他们让我遇到雪儿。”
“父亲,没事的话,我就下去了。”齐璀夜拱手离去。
齐云战坐在那里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