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似乎早已猜到,万念白会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扬起嘴角轻蔑嘲讽道:“你不是想学盗墓吗,怎么不敢挖啦?挖坟掘墓是现宝这行的第一课。”
没好气说完,小爷转身拂袖而去,走回朱大伯身边找块干净地方坐下,不急不慌掏出花生米,慢悠悠拧开‘烧刀子’,在坟地边悠闲喝起来。
‘咕咚咕咚’喝上几口,抬起袖子爽快擦拭嘴角,然后把酒瓶递给朱大伯,后者也不嫌弃仰头便喝,抓起几粒花生米,不紧不慢送入口中。
万念白最看不得别人把自己看扁,可今天不比往日,要挖的是座荒草丛生的坟茔,而且是在月黑风高的夜晚。
如果换做白天,又被两位老头一再刺激,况且对眼前这座墓葬很好奇,他说不准会做出惊人之举。
见万念白甩手把铁锹丢掉,笔直插在坟前泥土中,脸上表情似乎又羞又恼,愤怒已经到达极点。
两位老头却并不搭腔,把手里酒瓶不时送来递去,‘嘎巴嘎巴’悠闲咀嚼花生,根本不把坟茔地当回事。
“我就是不明白,为啥非要挖眼前这座坟?”等了半天,见没有人搭理自己,万念白轻声嘟囔道。
“你小爷这是在练你的胆子,现宝人没有胆量咋盗墓啊?”朱大伯随口吐出花生皮,装作不在意地说。
“别搭理他!我告诉你小子,今天要是不敢挖坟,明天啥都别说,自己打铺盖卷走人,愿意跟在‘黑老鱼’身后瞎混,就去混吧!一辈子都只是个听人使唤的东西。”
这严重挫伤了万念白的自尊心,谁愿意整天被人吆五喝六呢?他犹豫不决到底挖还是不挖,不挖,小爷把话说得很死,要是挖的话,会不会真的遇见鬼呢?
此时已经过了三更天,坟茔地里山风萧瑟寒意阵阵,荒草丛摇晃不定,到处都好像藏着鬼魂。
盗墓带来的快感,让万念白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劲,诡异古墓的各种玄机,匪夷所思的新奇事物,尤其是那些流光溢彩的珠宝,它们挥之不去难以忘怀,引领他一步步走上现宝这条路。
万念白可能因为从小父母双亡的原因,性格上非常要强,可以打他、骂他、侮辱他,但是绝不能看扁他,特别是格外珍惜的事情。
不就是挖开眼前这座荒坟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小爷说我没有胆量,我偏挖给他看,堵上小爷的嘴,再也不让别人瞧不起自己。
想到这里,万念白把心一横,使劲咬牙拼命跺脚,轮开小铁锹挖起来。
见此情景,小爷和朱大伯还不忘闹哈哈,两人像排练好的双簧一般,你问我答配合默契,“我就说万小子能行,老万你看怎么样?今晚打赌输了吧?”
“哼!行不行等他挖开再说,你别高兴太早,他过阵就会甩手不干。”
“我不相信万小子会认怂。”
“你不相信的事多着呢!那年去河北现宝,你硬说那座墓葬没有鬼,结果咋样?是不是被我猜着啦?”
“扯远了不是,你呀!就是那副臭脾气,总喜欢揭别人的短,咱把话题说回万念白身上。”
“说他干啥?我还是那句话,他不是学盗墓的材料。”
“先别把话说死,我倒看好他。咦!万念白,手上别偷懒呀!亏我还夸你几句,别让我在你小爷面前丢人啊!”
朱大伯和小爷嘴里说着风凉话,不时拿起‘烧刀子’喝几口,把万念白好顿奚落,要不是一心想学盗墓这门手艺,他真想甩手不干。
见万念白唬着脸没有反应,朱大伯坏笑走过来,把酒瓶递到他面前,似乎假好心说道:“给!万小子你喝上两口,喝完好有劲挖坟,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它能抵御夜间寒气,还能驱走死人晦气。”
万念白停下手中活计,生气看向故意煽风点火的朱大伯,一把夺过‘烧刀子’酒瓶,猛地扬起脖子灌进去,几口白酒下肚,胃里火辣辣的烧起来。
朱大伯在万念白身旁蹲下,打量不断加深的坟坑,若有所思地说:“小子,你可要记住你小爷的良苦用心,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你好。”
“老朱别打搅他,让万念白好好挖坟,你赶紧回来,咱们继续喝酒。”
于是朱大伯丢开万念白,笑呵呵走回小爷身边,两人嘻嘻哈哈接着喝。
挖坟可是件力气活,铁锹上扬泥土翻飞,墓坑在不断挖深和扩大,手掌心也渐渐被磨破,烧着一般疼痛,可这不算揪心,每下挖一锹,便会离棺材更近,使万念白时刻感受到紧张。
刚开始挖的时候,心里确实不好受,有种沉重的压抑感,在反复作祟和纠结,然而等时间一长,所有的症状好像完全消失,再加上两口烈酒下肚,胆子大了,手上也有劲了。
万念白正全神贯注挖坟,不曾想,小爷闷哼道:“挖坟掘墓,不是叫你光练胆量,还让你长点见识。”
听小爷把话说完,万念白愈发气不打一处来,挖坟掘墓练胆量,还能长见识,这不是在耍人吗?
小爷分明在想招使坏,让万念白知难而退,远离旁门左道现宝这行,逼迫自己拍屁股走人,还把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听到谁能不生气!
怒气难消的万念白一声不吭,轮起铁锹的劲头更加有力,他似乎想证明什么,证明给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看。
“你别光顾着挖,知不知道这坟里埋的什么人?”
“我管他是谁!”万念白低头继续挖坟,没好气地回答。
“停,你给我停下来!”
这声大吼,把万念白惊得全身一哆嗦,愣模楞眼抬头看向小爷,后者满脸怒容生气地说:“你以为挖开眼前这坟,就没事啦?”
“要不还能怎样?”
“你错啦!万小子,你小爷跑了一整天,选过几座有阴气的古墓,最终才选定这座,它可不简单啊?”朱大伯语重心长的打圆场。
“它有啥不简单?我看稀松平常。”
“那是你小子还嫩,看不出门道。”小爷接过话茬,背起手向万念白走来。
走到墓坑边朝里瞥一眼,字正腔圆地说:“别管它阴阳五行、周易八卦,或者看位认穴、取土识墓,重点在经验,即便把手段说得天花烂醉、道理讲得浅显易懂、口诀背得熟练于心,盗墓高手都要经历实践这个过程。”
“眼前这座墓有啥不同?”万念白疑惑地问。
“想知道是吧!想知道就赶紧挖坟,别问这问那耽误工夫。”
这时,朱大伯笑着把话拉过去,“万小子,你把坟坑挖大些,别看这座坟地面上的土包很小,地下部分大着咧!呵呵呵……”
墓坑被越挖越大,慢慢有了半米深,小爷背手在坑边来回走动,始终阴沉着脸,像个高傲骄横的监工,其实他心里正烦躁不安。
“古墓主人是位清末的卜筮,你知道卜筮吗?”
“什么叫卜筮啊?”
朱大伯手拎白酒和花生米,走到墓坑边递给小爷,笑呵呵插嘴道:“会问卜算卦的人,但是要有一定功力,才能称为卜筮。”
“就是算命的呗?”
“差不多吧!他墓里的门道不少,你马上便会知道。”
“快点挖,眼瞅快四更天了,才挖这么深,咱们天亮前还要回去。”小爷板着脸催促道。
早已疲惫不堪的万念白,耐住性子又奋力挖上半天,莫名其妙小声嘟囔道:“啥看出墓主人是位卜筮呢?”
“谁让你不看墓碑啦!上面写的很清楚,阎明溪死于1796年,生前以问卦算卜为生,常济人度世、解人危难、替人消灾,死后公德无量、万福金安。”
“可他的墓里为啥会有门道?”
“这需要很多盗墓知识,包括识穴、相位、看风水,最关键能辨出吉凶死地。”
“难道脚下是死地吗?”
“不但是死地,而且是极凶死地,最凶的那种,嘿嘿……”朱大伯挤眉弄眼吓唬道。
“可我搞不明白。”
“有啥不明白?”
“既然你们说墓主人生前是卜筮,必然会知道阴阳五行,怎么会把自己葬在极凶死地呢?”
“这要问他自己,我推测他生前为人问卜算卦、逆天改命,肯定得罪过不少鬼魂,出来混迟早要还,他怕死后阴魂找上门,因此把墓葬选在这里。”
“道理很简单,极阴死地污秽繁盛,墓主人不想死后被人欺负,又怕自己不能转世投胎,做个凶鬼恶煞倒是不错的选择。”小爷插话道。
突然,万念白手中铁锨撞到一件异物,发出‘咚’地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