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经年的平静,在当时同样听到苏浅浅噩耗的所有人看来,有些不能理解,邓红颖甚至害怕会不会突然爆发什么,把悲伤发泄之后,人也崩溃得不堪一击。
夜,贺暖茵帮着贺经年躺好:“哥,好好睡,明天不是还有复健吗?好好休息!”
贺经年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贺暖茵的鼻子。
贺暖茵一怔,眼睛迅速的泛红!
贺经年有些不解:“怎么了,茵茵?”
“哥,你知道上一次你捏我鼻子,你这样温和和我说话是什么时候吗?”
贺经年愣了愣,笑了:“起码……也是俏俏死之前了吧?”
贺暖茵一把扑到贺经年怀里哇哇大哭!
“呜呜呜……你不知道我多嫉妒浅浅,呜呜呜……她哥哥那么疼她,还不是亲哥哥都那么疼她!呜呜呜呜……她的弟弟也把她当妹妹去疼,我都嫉妒死了!”
贺经年眼眶微热,轻拍着贺暖茵后背安抚:“对不起啊茵茵,以后哥会改的。不哭,不哭……”
“是谁啊?呜呜呜……谁让我哥突然变好了?呜呜呜呜……我要去谢谢她!”
“还能是谁?你嫂子……苏……浅浅啊!”
贺经年从来不知道,说出这个名字,会让自己那样的痛!
疼得不死不活,不想死也不愿活的,不愿意活却也不能死的……苦!
贺暖茵要离开时,贺经年很听话的躺在床上睡觉,只是,待她离开,贺经年悄然起身,走到阳台坐下。风轻柔,星光柔和,一眼望去,看到了猎户座。
贺经年想着自己和苏浅浅的那些日子,想起来,都是轻轻浅浅的痕迹。
第一次见面,在军总医院。娇娇小小的一个女人,吼住江扬一群大男人。给自己检查,自己还要求换医生,因为自己不喜欢她触碰自己时候,自己的突然的……反应。
然后,和自己在吃这件事情上较劲。把家里送来的汤说是饭堂大妈做的,非要自己喝。
后来,自己嫌养伤太闷,和江扬切磋,结果被抢救了。发热,顽固性发热,她是怎么给自己降温?莫莫说,是抱着他降温。他也就以为,抱着降温,可后来,莫莫又那么神秘兮兮的说,是肌肤相贴的降温!
他懵了,这个女人,竟然能为一个还和她没认识到一个月的人,做到这一步!苏浅浅却羞羞的说贺经年,如果不是你,我不会那样。
后来,洪灾灾区,震中灾区,出任务……每一次,自己似乎都是挂彩,都是在她面前一副脆弱的样子。
自己真的不甘心,可她却说贺经年,你可以是苏浅浅的妻子。
再后来,自己终于把莫寒绳之以法,自己也受了重伤。自己于是就这样,执拗于自己不得不离开的特警队,而把那根本不该怪责于她的痛,怪责。然后,逼她离开。
忘恩负义般,还说,爱她。
在这不长不短的两年多,贺经年这样想来,竟然没有一丝丝的他为她!
没有鲜花,没有巧克力,没有小礼物。没有逛过街,没有去过公园,没有去过一趟超市。
甚至,没有给她,没有主动给她一个电话,一个信息。
如此不称职。
而现在,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机会!
贺经年抓起手边的抱枕,狠狠地捂着脸,大声大声的哭了!所有的哭声闷在抱枕,所有的声音都放了出来!
哭泣!
可以没有如果,可怜只能寄托如果!
醒悟,会不会太迟……
贺经年的复健,白溪做了两份计划,一份是普通人的复健的量,另一份,则考虑了军人出身的贺经年的身体素质。量和时间都有所加长。一般而言,复健的量往往是超出个人的承受的运动量,时间也总会在极限时间上加一点。
见到贺经年的时候,白溪给他的是那份量大时长的。贺经年贺经年接过,看了看,收了起来。
白溪不由得问他:“看完了?不看完的话……”
“嗯,看完了。”贺经年淡淡的把内容用概括的语言说了一遍。
白溪点头,原来速读那么强!
第一天,贺经年谢绝了邓红颖陪同,让贺暖茵开车把自己送到医院。
一开始,白溪先进行辅助性的复健。也就是医生的帮助下完成,或者是医生帮助完成。
贺经年一直蹙眉,白溪忍着忍着,忍不住了:“为什么皱眉头?难受?不高兴?不满意?说!”
贺经年微微抱歉:“就觉得……好像你的按摩推拿力量没有到达里面。”
白溪手一顿,看来,还是要记得他的军人身份。
白溪加大了力度。
完成之后,白溪让示范了下去的动作,详细说明了要点,就让贺经年独立完成。她善解人意的离开,不让自己的存在,使病人感到尴尬。
她以为贺经年完成的时间应该刚好,谁知道还有十分钟才到结束的时间,贺经年就按响了呼叫铃。
贺经年因为运动发热而面色有些红,呼吸却是平稳之极。
白溪暗暗赞叹,素质真好!
却也不忘叮嘱,别太急进,物极必反。
白溪让贺经年帮忙给季南复健,季南因为身体问题,很大程度上的复健都需要医生帮忙。季南虽然消瘦,但是因为人比较高,肢体没有知觉,所以复健其实很吃力。
有一个复健的动作,白溪在敲打季南左腿。往往,季南的腿有可能会突然弹起,并且甩出去。因为没有知觉,所以季南没办法控制,经常把白溪给突然一脚踢走,甚至直接踢翻在地。
贺经年了解。
在季南的腿又突然弹起的时候,贺经年凭着军人特有的敏锐,在腿才刚弹起就一把按了下去!
毕竟是军人出身,力气果然很大,大的季南都能感觉到那力度传到了有知觉的身体,疼得他都不由得闷哼一声!
白溪急了,一把打开贺经年的手:“你轻点!”
季南忙说:“白溪,没事。你看他真的拦住了。”
“什么没事,打疼你了!”
“不疼,我又没有知觉。”
白溪提高了声音:“什么没有知觉?你的大腿上三分之一以上,直到头部都是有感觉的!你看你都告诉我,你的每天早上都有晨……”
话语戛然而止!白溪的脸刷的红透了!她竟然差点把那个字给说出来了!虽然说这些的时候她的自我定位是医生,可是,可是她是在对季南说话啊!
贺经年好笑的看着也红了脸的季南,大腿上三分之一,早晨有的。白溪原来说的是季南的男人本能!
原来,他们之间真的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关系。
真好!亲爱的宝贝知道这个事情,你也很高兴吧……
季南,你能这样放下浅浅,是该说,浅浅的心愿你达成了呢?还是,白溪达成了浅浅的心愿?
白溪差点就不敢回去复健室,许久,是贺经年出来,淡淡的问她:“季南的复健完成了是吗?”
白溪强作镇定的进来,面色也是强作的清淡:“哪有那么快?你不知道他比你要严重吗?”
本想借此戳贺经年一刀子,结果,被贺经年一句“我以为你羞得不敢进来”而败北!
白溪再次梦想着贺经年叫他大嫂的日子了!
贺经年听说过季南的复健有让人觉得残忍的成分,亲眼所见,才知道所谓的残忍真有些名副其实。
除去之前的那些,针对只有少部分感觉的左腿,白溪安排了针灸。
贺经年见过苏浅浅的针灸,苏浅浅的针灸治针对于维持生命体征和维持机体功能,下针最多的,据说就是抢救季南和自己的时候,十针,最多的就是十针。
现在呢?
白溪消毒的针灸针,有五十根!
贺经年看得心头发毛:“全扎下去?”
白溪淡定点头。
“针灸不是说都要扎在穴位吗?这就一个大腿,有那么多穴位?”贺经年惊讶问。
季南含笑:“没事,反正我都没有感觉。”
白溪不语。
待把季南的左边大腿露出,贺经年竟忍不住别开了头。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细细的针孔,微紫略红,看着就渗人!
白溪自然也不好受,对季南的感情越深,就越难以下手。可是这偏偏就只能她自己来!
穴位上的针,白溪扎进去有半根针的长度,剩余的针,白溪密密麻麻的扎了一圈,浅浅的入针长度不过一厘米,却密密麻麻的一圈!
贺经年有些不明白,有些控诉感觉的问白溪,至于吗?
白溪不语,依次转动着入穴位的针,同时凝神看着所有的针。
贺经年只好安静。
不到三分钟,贺经年似乎感觉某一根针突然动了下!
贺经年揉揉眼睛,眼花?
白溪立刻把那根针取下。
没两分钟,又是一根针跳了跳,这回,贺经年看得很清楚。白溪接着也取下那根针,一边解释。
“这是季南的神经和肌腱的反射,有反射的地方,如果能连续一个月都有反应,也就证明,那里的这一小节神经活了。”
季南笑笑:“所以,我一直都在好转,贺经年,你要加油了!”
贺经年毕竟是男人,复健结束后,即使他自己也是坐着轮椅,只不过弯了腰,也能把季南从地上轻松抱起,放在他自己的轮椅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