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的泪汹涌着,无法抑制!
“我……一直喜欢你的啊……只是、只是、只是你……你喜欢的不是我。我本想……本想这辈子都不说……的,可是、可是……”
季南又咳了几下,无奈的又有血咳了出来。也许,他真的等不了出去了。身体很冷,很冷,疼痛……也不怎么感觉得到了。或许……或许……
这时,苏浅浅似乎听到了由远而近的挖掘声,她激动的在手里用了力,不顾手下的是季南的伤口:“哥,有人来了!我们要被救出去了!”
季南说完埋在心底最深处的话,以为这辈子最不能说的话,心里松懈了。他已经听不到苏浅浅的声音,耳畔没有任何的声音,他即将失去全部的意识!
微微笑着,季南用尽剩余的力气,将头侧着,在苏浅浅的脸颊,一吻。
微凉,无力的吻。
苏浅浅死死咬着下唇,压抑着哭声。好一会,才颤抖着声音喊他:“哥?哥?”
没有回应。
“哥?季南?季南?”
没有回应。
“哥?哥!我答应你我不嫁给他我嫁给你!哥?哥!”
没有回应!
苏浅浅用手,固定了季南无力的头,拼命的仰着头,吻上季南的唇,全是血腥味的唇。
没有回应!
贺经年在外面死命的用手挖着废墟上的残垣断壁,江扬飞快的找到一根钢钎给他,接过继续死命的挖!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苏浅浅撕心裂肺的哭喊:“哥哥啊!哥!哥……”
贺经年顿了顿,疯似的扔了钢钎用手挖!
消防队员很快到了,有工具,有挖掘机,废墟很快被挖开。不出贺经年预料,果然是季南护在了苏浅浅的上面,而眼前一幕,惨不忍睹!
苏浅浅身上的,几乎看不出是个人!
因为是爆炸,造成的碎砾小,可穿透力因为爆炸的冲击变得很大,好些,都嵌入季南的身体,上面再覆盖着一层墙灰,灰白的厚厚一层,渗着血迹。
把那层厚厚的灰拭去,季南的样子才显出来:整个覆在苏浅浅身上,头盖在她的头上,后脑勺一个凹下去的孔,手护在头部两侧,左手似乎还没来得及围着苏浅浅的头,就被压着了,所以上臂是在苏浅浅头侧,小臂却反着折叠,呈一个扭曲的姿势横在一边。右手护着苏浅浅头侧了,却分明的,看见了断了的骨头!双腿也覆在苏浅浅腿上,只是,右腿,大腿往下,折断了,歪在一边……
贺经年怔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江扬也被惊呆了,但是比贺经年要清醒一些,先蹲下身探了探季南的鼻息。虽然很轻很慢,却还有呼吸!
欣喜蓦然升腾!
江扬回头朝贺经年喊:“头,他还活着!”
这一句话,惊醒了呆滞的贺经年,也惊醒了苏浅浅!
江扬和贺经年配合着消防员将季南放上担架,江扬跟着去医院。贺经年则焦急的等着医生检查苏浅浅的情况。
有季南那样的保护,苏浅浅很幸运,除了飞石碎砾的擦伤,只有小腿有两三颗嵌入的小石块,其余,毫发无损!
贺经年微松,随即心又是一沉,那么,苏浅浅身上的这些血迹,全是季南的,全是!
没有用担架,贺经年小心的把一直在哭,已经哭得几乎背过气的苏浅浅抱起来:“宝贝,别怕,季南会没事的,我带你去看他好起来。”
他知道,此时苏浅浅最担心的,只有季南,那个用生命来保护她的,也许,是用生命换来她活着的人。
是她的也不是她的,哥哥。
苏浅浅用了许久的气力,才说得出来:“贺经年,带我去。”
苏浅浅跟着去了医院,去的是她所在的医院,军总医院。急诊室的人员已经做好准备,他们都知道了是爆炸中的伤员,却在见到季南时还是大吃一惊。接诊的岑医生下意识的就对护士说:“通知苏浅浅。”
陪同的江扬拦住:“苏浅浅也是伤员!”
岑医生一惊,手下却迅速动起来。
随车的急救中心医生随着车跑,边迅速告知基本情况:“右股骨开放性断裂性骨折,左尺骨挠骨骨折,挠骨开放性错位骨折,右手上臂挤压性缺血性损伤。枕骨凹陷性骨折,额骨骨裂。后背七处嵌入伤,其中一处位于椎骨。”
岑医生脚步一顿,才把季南推进抢救室,护士忙把基本仪器给他用上。
“血压50,70,呼吸11,心率45,血氧在车上是85。估计失血已经超过三分之一。”急救中心医生交代完毕。
岑医生迅速下医嘱:“肾上腺素用上,通知血库备血,通知骨科、神经外科准备手术!”
护士不敢置信的看了监护仪,急忙报告:“血压40,65,呼吸9,心率55,血氧80!”
岑医生心一凉!
这些,都是濒死的数值!
“报告院长请求增援!”
岑医生手下不停,让血库简单定血型就先把血浆和血小板送来!他知道这是濒死病人的生命体征,可是他也知道,如果能把握好,如果能做到,这,也将是将濒死病人救回来的临界值!
苏浅浅的哥哥,既然你能以如此之差的生命体征来到这里,请继续坚持下去!
这时,苏浅浅也闯了进来,定睛看了看监护仪,顿时双腿一软!
岑医生余光看到灰头灰脑的苏浅浅,利索的给季南注射肾上腺素,同时对苏浅浅说:“苏浅浅,你的针呢?”
苏浅浅的针灸有“苏氏一绝”的赞誉,他们曾在贺经年鸭肉过敏的大抢救见过,在高速特大车祸伤员手术见过,还有在好几次抢救中见过,效果极好。这时的苏浅浅濒临崩溃,但是只有她,只有她会用“苏氏一绝”!
岑医生的话惊醒了苏浅浅,她一把推开贺经年,扑到放注射器的柜台!
贺经年上前一步,给她套上放在一边的不知是谁的白大衣,然后悄悄的退出了抢救室。
苏浅浅刷刷的扯开了十副注射器的包装,把针头取下来,转到季南面前,钳起酒精给下针部位消毒。
第一下,棉球上全是泥土,苏浅浅又红了眼圈。
第二次消毒,棉球上是灰红的血迹,苏浅浅的泪滴落下来。
第三次消毒,才是干净的皮肤,苏浅浅擦了泪,下针!
十针下去,苏浅浅微微呼了口气:自始至终,季南的呼吸心跳都还在!
哥哥还在坚持!
林主任和院长都赶到了,当即决定把季南推进手术室。
苏浅浅要跟,院长拦住她:“丫头,处理你的伤口,好好的休息一下,用最好的状态等他出来。”
苏浅浅拽紧院长的袖子,眼神悲伤急切,却说不出话。
院长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他很危险,但是,你也要坚信他在坚持!”
如果不是他在坚持,这样的生命体征,如何能维持到现在?
如果不是他在坚持,这样的伤,谁能相信,他还活着?
苏浅浅松了手。
贺经年上前来,抱着她,去放射科做了全身的透视,虽说初步检查没有骨头的伤,可这检查还是需要的。
结果是没有骨头的伤。
再抱着她在外伤处理室处理了小腿上几处镶嵌伤,打了破伤风,挂上消炎用的点滴。
苏浅浅很乖,即使打针的时候还是害怕得在贺经年怀里瑟瑟发抖,却没有逃。挂上针,贺经年给她清理了身上的灰尘,换下了染满季南的血的衣服,洗了脸。
最后,用轮椅推着她,在手术室门外等候。
君洛是最先到的。
江扬把季南送到之后,就给君洛打了电话,说了事情经过,让他过来。至于苏家长辈,要如何告诉他们,还是让君洛去说比较好。
江扬原本是不那么相信的,一个毫无血缘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进了那么高位的家庭做干儿子,还能得到那么好的亲情。
原本江扬是不信的。
上次季南的脾脏的伤,江扬看见过苏家人对季南的好,那时,他还想会不会是粉饰太平。
季南人很好,他知道,确实很好,可是,再好,这也是外人,即使是干儿子的身份。就算是得知了苏军铎的事情,苏军铎也是干儿子这个事情,江扬的心对这个看法有了改观,苏家人是对干儿子真的很好,可也还是抱着一种“苏军铎还是在苏家长大的,呆了很多年。季南不过才进苏家两年不到。”
莫莫总是说,苏家对认定了的家人很掏心置肺的好,江扬就总觉得会留有余地。可是今天……
他和莫莫一起等在手术室门口。
君洛气喘吁吁的赶到,扑的单膝跪地在苏浅浅面前,仔细查看苏浅浅的伤,然后凝视着苏浅浅的眼睛,没有说话。
苏浅浅也没有说话,只是含着泪,对视着君洛的眼睛。
许久,君洛收回视线,看上贺经年:“很危险吗?”
贺经年抿紧唇,点头。
君洛缓缓站起,拿出手机,拨通。
语气稍嫌轻快:“爸,来浅浅医院手术室外面这里,浅浅这丫头受了点小伤。和妈妈一起来吧,看看爷爷有没有空,一起吧。”
然后把手机递给苏浅浅,苏浅浅接过,语气也稍嫌轻快:“爸爸,我受了点伤,求安慰!”
江扬就惊诧了!
这样吗?这样给家里报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