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和皇后娘娘见面,不是在天牢之中,而是在宫里。皇后召见了北辰烨,北辰烨便去了。
宫女们全部被屏退,在场的只有北辰烨和皇后两人,自然也不需要上演母慈子孝的戏码。无论是皇后还是北辰烨,两人都没什么表情。
“皇上将这个案子交到你的手里,是信任你。不过本宫听说因为案子的缘故,整个京城都变得人心惶惶了,这可是真的?”
“没做亏心事,就无需惊慌,母后多虑了。”
端婉清盯着北辰烨看了一会儿,而后叹了一口气,突然换了一个话题:“后日就是你的大婚之日,不知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端婉清点了下头:“其实要娶白家女子为正妃,也不是不可以。”
北辰烨一直垂着的眼帘这时才抬了起来,看向了皇后,问道:“母后的意思是?”
“本宫看那位白二小姐,行事是个妥帖的,问了几个人,对她的印象似乎都不错。最重要的是,你又喜欢她。若是非让你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或许还找不到如她这般与你合得来的。皇儿大婚在即,还要如此为大楚社稷操劳,当真不易。”
北辰烨笑了一下,说道:“母后是想成全我和安苓?”
端婉清把话说了一半,再次换了话题:“本宫的兄长自小被宠坏了,做出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有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但是端家上下对他的所作所为却是毫不知情,若是早知道,肯定会阻止他了。不过此事毕竟是发生了,对于端家的其他人等,没有管好自家的子弟,是该受点小罚。皇儿觉得呢?”
北辰烨点了下头,恭恭敬敬地说道:“母亲说的是。”
“那好!”端婉清站了起来,“本宫这就去求你父皇,让他恩准你娶白家二小姐为正妃。皇儿也莫忘了今日所言。”
北辰烨与端婉清的协议就此达成了。
端婉清亲自去了皇帝北傲宇那里,说了一通白安苓的好话,又温言软语劝了北傲宇几句,便将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另一方面,北辰烨回去后,处置了几个小人物,就此将这件案子收了个尾。虽然疑点重重,但是眼下因为条件不足,只能暂时搁下。
竺九见状问道:“殿下,若是继续查下去,说不定能将他们一锅端了。就这样停止,是不是太可惜了?”
北辰烨答道:“谁说本王不查了?”
“殿下的意思是?”
“本王只是结了这个案子,若是不结案,你觉得他们会坐以待毙?此后等着我们的必定是那群人的绝地反扑。倒不如暂且将案子了结,而背地里,我们还可以根据已有的证据继续调查,他日若是掌握了致命的证据,到时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竺九眸中寒光一闪,恭敬道:“属下明白了。”
不久后,皇上召见北辰烨入宫。
“你的母后过来求了朕,说是同意让你娶白家女子为正妃了。”北傲宇笑看着北辰烨,问道,“你小子使了什么手段,竟让你母后改了主意?”
北辰烨说道:“儿臣的正妃之位,唯有安苓最合适,母后大约是想明白了。”
“耍滑头!”北傲宇没好气地说道,只是神态却不见任何怒意。
他背转过了身去,过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为君者就当在必要时有所取舍,并积蓄力量,等到时机成熟之日,将对手一击即溃!皇儿,这一点你要牢记于心。”
北辰烨的身子瞬间僵直,北傲宇的背影仿佛泰山横在他的面前,等他将这句话彻底消化了之后,北辰烨发觉自己已全身都是冷汗。
找回自己的是声音之后,北辰烨说道:“多谢父皇教诲,儿臣铭记于心。”
“嗯,”北傲宇摆了摆手,“下去吧。”
出了北傲宇的宫殿,北辰烨的脸上前所未有的出现了紧张之色。这就是他的父皇,如此出其不意得向他许下了一个承诺。
为君者……这已是在暗示他了,皇上有意想立他为储君!
饶是北辰烨此时也无法冷静了。这么多年以来,关于皇帝不喜太子的传言从来没有停过,但是北傲宇从未有过任何表示,倒是太子那边人心惶惶、动作频频。而今日,北辰烨总算从北傲宇的口中听到了一句实打实的话。
君无戏言。
候在外面的竺九见自家主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担忧地问:“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北辰烨摇头,正想上马车,突然又改了主意。
“本王骑马回去。”
北辰烨占了竺九的马,一挥马鞭,纵马驰骋起来。马跑得飞快,猎猎的风刮割着北辰烨的面庞,直到此时,他才觉得那颗砰砰乱跳的心安静了一些。
随着案子的了结,没有被波及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而端肃这个人也渐渐的不再引人注意,街头巷尾议论的事又换了一个,那就是三皇子的大婚。
三皇子北辰烨和白家二小姐的事迹早已被说书人那张嘴给编成了传奇故事,如今几乎是家喻户晓,而他们的婚事自然也备受关注。但可惜的是,这回并没有什么消息传出,他们只能胡乱猜测了。
为了准备婚事,三皇子府和尚书府都是忙得不可开交。两府每日都有无数人进进出出,生怕遗漏了什么。不过忙归忙,喜色是怎么都掩不住的。
成亲的前一晚,白安苓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不时地传出一串清脆笑声。
白安苓身边围着一群丫鬟,她们的手上或是拿着梳子,或是拿着首饰,还有的则在帮白安苓整理衣裳,当真是一团热闹。
“哎呀,你们够了,都沉死了。唉唉,别再往我脑袋上插了,当我是什么啊!”
“小姐,话不能这么说啊!成亲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怎么能不多花点心思呢?重一点就重一点,您忍着点啊。嗯,这样好看,你们说是不是啊?”
朝霞将一支钗子装饰到了白安苓的发髻上,完了还问其他丫鬟好不好看。
丫鬟们齐声笑着说好看,白安苓无奈地顶着一脑袋的沉重,怀疑自己成过亲之后是不是会就此矮掉一截。
明日就是白安苓的大喜之日了,今晚新娘子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白安苓觉得提早准备是有道理的,否则的话脑门上骤然压上如此沉重的首饰,她明天非得因为重心不稳跌跤不可!所以要提早适应啊……
现在的白安苓一脑门的金灿灿,不仅如此,还有脖子上、手上、脚上,都佩戴着分量十足的首饰。她怀疑自己不是做新娘子的,而是成了成衣铺子里的首饰展示架子!
“快快,把凤冠给小姐戴上!”
立刻有人将一顶沉重的凤冠套在了白安苓的头上,白安苓苦着一张脸,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唉唉,成亲真是件辛苦活,难怪别人都说成两次亲不好!
“好了好了,”朝霞总算说了一句让白安苓松了一口气的话,“小姐你转个圈看看。”
“转圈?哦……”白安苓认命地将自己当成一个娃娃,任由这群人摆弄自己。
她伸展开双手,脚步轻移,红艳艳的嫁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飞起来,美不胜收。
朝霞捂着自己的嘴,边看边笑,还和一个小丫鬟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白安苓站定之后,一个一直坐在一旁观看的人起身走了过来,抓住了她的双手说道:“姐姐真好看!果然新娘子是最美的,看得我都……”
说话的人是白紫苏,自从她那次去过白安苓的铺子之后,和白安苓的来往便多了一些,过去发生的不愉快也渐渐的消融了。
白安苓对敌人从不手软,但是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白紫苏暗地里向她道了歉,她便也往事不究了。相处下来,发现她也不算是多讨厌的人。
此时听到白紫苏欲言又止,还一脸羡慕地看着自己,白安苓顿时起了捉弄的心思来。她被人拽着折腾了一晚上,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折腾别人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
“你都什么?说啊说啊。”白安苓一叠声地问道。
白紫苏脸上一红,眼前浮现出了八皇子的身影,将脑袋往边上一扭,只想逃开。
白安苓却不放过她,将她抓得紧紧的,不仅如此,嘴上也是不饶她。
“让我猜猜看……我们的紫苏妹妹莫不是想……出嫁了?”
白紫苏羞得很是不知所措,白安苓又说道:“明日我成亲,到时某人肯定会到场的,不如我为你制造一个机会,你们好好地谈谈心?”
白紫苏再也忍不下去,用力一挣,就从白安苓的魔爪里逃了出来。她用的力大了一点,白安苓一个不稳,身上的首饰一起响了起来,声音好不清脆。
白紫苏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了白安苓,连声道歉。
“没事没事,摔不到我,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朝霞,快把我的凤冠摘了,重死了!”
凤冠刚刚摘下,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个素雅的身影。白安苓的院子此时已是张灯结彩,布置得很喜庆,丫鬟们也都穿着风格差不多的衣裳,而现在进来的人则穿了一身浅蓝衣裙,顿时格外的显眼。
“二妹妹这里真热闹,我忍不住也过来看看,妹妹会欢迎姐姐的吧?”来的人是白紫沁,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此时迈着小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