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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独来独往的探险家(2)

他不怕狗的特点着实让我担心,我想总有一天他会碰到一只让他倒霉的狗。不论我们住在哪里,当有狗狗从我们的花园旁走过的时候,其他猫纷纷逃避,而他总是旁若无狗地躺在草坪上。有一年夏天,我们的邻居每天都在同一时间带着他家的那只可爱的小西班牙长耳猎犬从我家花园旁的小路上走过。每次见到卡斯珀,那只小猎犬都会又蹦又跳,拼命拽着皮带想向他靠拢。可是他呢,只管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冷眼看着眼前的闹剧。我估计,那只小猎犬非常渴望玩游戏,哪怕是同一只猫玩玩也好,可是卡斯珀就是不领情,甚至连身上的毛也不愿意竖起来。他就是那么不动声色地看着那只小猎犬,好像那只狗不过是另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路人而已。

得到卡西(注:卡斯帕的昵称,后同)后不久,我们搬迁到了索默塞特郡的弗洛姆。由于改变居住地点会使猫暂时失去方向感,因此每次搬家我都会为他们担心。我通常会把他们关在家里一段时间,让他们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新的家里,并逐步对周围的气味和声音熟悉起来。我们在弗洛姆买下的这所乡间老房子,四周围着一堵高大的石墙,即便是卡斯珀也无法自己翻过墙去。每次他想溜出去的时候,明知不可能爬上这堵墙,但是他还是会反复尝试,直至以失败而告终。后来,他终于发现了一扇门,虽然这扇门一直关着并上了锁,但是他还是设法从门缝中挤了过去。围墙外是当地一家医疗诊所的停车场,因此我又开始担心卡斯珀会在来来去去的汽车中间流连忘返。

但是,很显然这只猫我是无论如何也关不住的,因此也只好任其四处游荡。

也正是在这个时期,我的健康状况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必须进行一个心脏手术。手术前,我必须先把血压降下来,为此我不得不经常到诊所去接受医生的诊治。一天,我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诊所里,先在接待台前办理了登记,然后像往常一样向候诊区走去。就在这个时候,我一眼看见了卡斯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正堂而皇之地坐在候诊区的一张塑料椅子上,就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天我同医生的约会时间很早,除我之外诊所里还没有其他的病人——真是谢天谢地。我压低声音但是却十分严厉地对他说道:“卡斯珀!你跑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他爱理不理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是说他根本就不屑于给我一个解释,然后低下头稳稳地躺在了那里。我迅速环顾四周,心想一定会看到接待员严厉的目光并要求我立刻把他弄出去,然而房间里却空无一人。于是,我立即抱起卡斯珀,一边责备他过于淘气,一边带着他来到了停车场里。我把他放在地上,指着我们家的方向命令他立刻回到家里去。

当医生开始为我检查时,我惊讶地发现我的血压居然没有高耸入云!我心里一直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卡斯珀一定是在我来到之前走进了诊所,当我同接待员办理登记时,他才跳到了椅子上。幸好他这次厚颜无耻的表现并没有被任何人看见,多少让我觉得舒了一口气。

第二周,我又回到诊所作检查,到达时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些。

我一走进诊所就被直接领到了医生面前。那天有好几个医生都在诊所里,他们的诊室彼此相邻。医生一边为我戴上血压计的袖带,一边和我讨论着我的病情,这时只听见从隔壁诊室里传来一声大吼:“把那只猫给我弄出去!这里是诊所,不是宠物店!”

我就知道那肯定是卡斯珀,除了他还有别的猫会干出这种事情来吗?可是我正在看病,不可能跳起来说我先去把我的猫弄走,所以只好装做与己无关的样子,匆匆作完了例行的检查,便心急火燎地赶回家去。回到家门口一看,卡斯珀正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等我,满脸无辜的神情。

在那以后,我又在诊所里几次看到了卡斯珀的身影。我发现,每当卡斯珀尾随着前来就诊的病人走进诊所的时候,除了医生们对他多少有些微词以外,其他工作人员不仅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而且非常乐意看到他的到来。

后来有一天,当我作完检查同接待员预约下次就诊的时间时,便决定鼓起勇气向她打听一下有关卡斯珀的问题。我问她说:“呃……你是否知道有一只猫有时会到这里来?”

她微笑起来,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她回答说:

“知道,知道,我们都经常看见他。他长得好帅哟,你说是吗?”

对这一点我当然是完全赞同的。我向她坦白说:“你看,实际上,他是我的猫。”

“是吗?卡斯珀是你的猫?”

我们于是聊了起来,她告诉我说,卡斯珀常常到诊所里来,他们是从脖子上的名牌上知道他的名字的。他们对他的态度是,只要他不走进医生们的诊室里去,他们就非常欢迎他来访。这件事真让我觉得有些离奇——这些人是那么心地善良,但同时又是那么不讲规矩。在一个人类的医疗保健机构里,竟然允许一只性格古怪的猫旁若无人地随便溜达,这种情景恐怕也只有在英国才能见到。我虽然一直被蒙在鼓里,但是这些好心人对卡斯珀的喜爱和呵护,却让我感动不已。

接待员还告诉我说,许多病人都认为,当他们忧心忡忡地来到诊所时,一看到卡斯珀,紧张的心情就立刻舒缓了许多,因为他暂时地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我想,卡斯珀之所以受到人们的欢迎,大概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以前就听说过动物康复计划,即把动物带进医院帮助慢性病患者恢复健康,因为动物有助于降低血压和减轻精神压力,会促使病人体内释放出“快乐激素”。在世界着名的大奥蒙德街儿童医院里,就有一个宠物治疗项目,医生们定期把各种动物带进医院里参与对患儿的康复治疗。这些动物包括天竺鼠、猫咪、狗狗等,有一次他们甚至还带去了一头设得兰矮种马。医生们发现,即使是在令人沮丧的医院环境中,当那些毛茸茸的小动物出现在病房里时,患儿们低落的情绪就会得到极大的舒缓,心情变得格外舒畅。在整个英国,有数千只狗和猫参与到对病人的康复治疗之中,他们起到的显着“疗效”,已经让人们对他们刮目相看。我认为,卡斯珀同样是在这一方面起到了自己小小的作用。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的消失和游荡也许确实帮助其他人降低了血压,但是我的血压却因此居高不下了!

卡斯珀有一大特点,他好像认为只要是他想去的地方,别人就会让他去。这一点确实让人感到惊奇。某个地方只要引起了他的兴趣,无论其对猫多么不合适,他都会面无惧色地走进去。我想,他总不可能看得懂医院或其他任何机构的标志,但是绝大多数猫对陌生人进进出出的奇怪建筑都会退避三舍,唯独卡斯珀不会。也许,他看到了某些建筑的门上贴着“禁止狗出入”的牌子,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猫是大受欢迎的。

卡斯珀总是表现出一种锲而不舍的劲头,所以人们不得不接受他。

如果他想坐在某个诊所候诊室的椅子上,那么那个位子十之八九都会被他占有。他似乎具有一种人们难以抗拒的说服力,只要往那里一站,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其实,他是一只非常文静的猫,从来不会骚扰人。他虽然喜欢与人为伴,但是在多数情况下他都不会主动靠近人们,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人们走过来亲近他。他不是那种为了争宠而在你腿上使劲磨蹭的猫,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格外受到人们的欢迎。实际上,他只是跟着就诊的病人走进诊所里,自由而静悄悄地独自溜达,并不会张扬地吸引人们的眼球。他从来不会管别人的闲事。

他已经变得颇有名气了,在我们的小镇上到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而我呢,还根本不知道他竟然如此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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