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自那日来到密营之中,便与一帮劫匪差不多的众家锅头兄弟们打成一片、彻底抢了木隶的风头。
比如说,下车伊始,木隶郑重地向兄弟们介绍:这便是正使胡大人。
众人慌忙行礼,口中纷纷道:“见过正使大人!”
胡国安大人不算倨傲、但也不算平易近人,面色平静地还礼。
然而不等木隶开口,小王子便抢先站出来,大声说:“我便是副使大人!”
众人皆是一愣、正使胡大人和木隶则唯有苦笑而已。然而这还不算完。在众人反应过来、纷纷又给副使大人见礼的同时,小王子又颇为不奈地叫道:“免了,免了!哪个再装腔作势下去,可别怪劳子不讲客气!”
这是什么意思?不服人敬还是怎的?既然如此,人家都不客气了、自己还拿热脸凑上去干什么?
众人于是收了架势,七嘴八舌地议论地本次行动来,都说事前闲得骨头痒痒、而这回出动却没见刀口舔血、实在不过瘾。
纷纷嚷嚷中,又听得有人大叫道:“木隶你可真不够意思!来在你的地盘上,难道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
又是小王子!这话显然有人就不爱听了。副使大人又怎么样?正使大人不是都安安静静没有发话么、哪里有轮到你来抢风头的地方?
只听那人不高兴地道:“这位小大人……”
“咦!你怎么知道本人姓小的?”小王子马上截住话头说。
插科打诨,那人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好吧,这位小大人……”
“本人免贵姓小、名王子,——这位仁兄你也用不着客气,直接叫我小王子就可以了;小大人,大大人,你不嫌拗口我听着都烦。”
众人一阵哄笑。都说:这个小王子小大人,人虽不大,姓得有意思、名字也取得够大胆!假的吧?
于是众人齐把求证的目光转向木隶以及正使大人。
木隶只得点头说:“是真的!”
“好吧!小王子,对于木兄弟与我等兄弟的待客之道,你有什么看法?”
“看法?很有看法、看法大了!”
“还请指教。”
“哼!小王子我来了这么半天了,坐冷板凳很好受是不是?”
“小王子你究竟要怎样?”
“你们这一帮人里面,难道连个会赌的人都没有吗?劳子是来赢钱的、可不是来听你们废话的!”
“我当是什么事!折腾半天,原来闹的是这一出……兄弟们,谁怕谁、上啊!”
众人原本还怯着正副两位大人是官员、再加上木隶素来不苟言笑,有些放不开手脚,如今听闻此语,哪里还有什么顾忌。
好比瞌睡遇到枕头,于是一起围拢过来,大呼小叫、吆五喝六地押宝猜大小,赌兴涌起,玩得兴高彩烈。
其间小王子还没忘了吩咐一声:“木隶,你不玩就别在这干耗着,该干嘛干嘛、带正使大人到处看看去吧。”
众人也便附合着起哄:“小王子说的是,你们在这多余啦,哈哈……”
木隶只得摇头一番,向胡大人说:“大人,要不,我们转转?”
“也好,我也正有事想要问你。”
“是,大人这边请……”
说是到处转转,其实通道和空间都大同小异、再说也不可能真的什么地方都可以去。
木隶最后见胡大人继续散步的兴致也不高,于是带他进了一间安静的地方、又拿了些吃食,两人便坐下闲聊。
木隶借机再次为这次行动瞒着胡大人、令他受惊而致歉:“大人受惊了,对不住。”
胡大人倒也不以为意,他知道这本就是小王子的意思,木隶不过是个执行者而已。不过,他又带着些埋怨的意味道:“这次你们差点把我的魂都给吓没了!对了,这里的安全没有问题吧?”
“当然!绝对没有问题,蛮人不可能进得来,除非粮食断了供应才会有饿死的可能。”
“这就好。木隶我和你说,事到如今,你得绝对保证小王子的安全;否则,这里所有人、再加上罗盘山,全部用来抵命都不够。”
木隶听罢皱眉道:“有这么严重?”
“我当然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那我不是抓到一只烫手山芋了么?”
“岂止!就是烫掉了手指你都得首先接住芋头不能让他掉到地上。”
木隶想了想,冷笑道:“不过是显贵门下一个纨绔子弟,也值得我这么下大力气来保护?”
“你别管!招呼我是已经给你打了,不认真对待的话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还有一条,这些话要保密!”
“……好吧。”木隶懒懒洋洋地说。
其间木隶又出去看了一回,见小王子赌兴正酣,与众人玩得不亦乐乎。于是便又回来将情况讲给胡大人。
胡国安大人对此显然是见怪不怪,加之身心疲惫,抱歉一句,便躺下来,又辗转数下,这才进入了梦乡。
木隶终于得了空,便给后方指挥部发了信,报告了此次行动的经过。此外还简略提及了小王子正聚众赌博的事情。
这次又是大师姐回信,对木隶报告之事表示知悉、对小王子的作为行事却未予置评。
此外,大师姐还提到了接替朱与荣的人选的事情。
由于身边也一时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选,大师姐决定派身边的贴身使女芽豆、不日就会秘密前来密营、另有要事相商,所以请木隶耐心等待。
这芽豆原本就与木隶极为相熟。读到此处,木隶这才放心;于是跑去告诉朱与荣这个好消息,叫他提前作好动身准备。
接下来的日子里,小王子继续和大家水乳交融。既然是赌博,有赢就有输;而小王子的赌品和赌技、甚至于他的为人都得到了赌友们的广泛赞誉。
至于木隶,用小王子的话来说,就是“这人的生活实在没趣得紧!”木隶自律性甚严的生活,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连胡国安胡大人最后也受不了了,终于一把扯掉连日来假正经的面具,挽起袖子加入到赌博众人的阵营里去。
于是除了每日安排固定的抢粮行动,木隶一个人独处,对众人眼不见心不烦、倒落得个少见的清闲。
不过,好日子从来都不是给人享受的、而是拿来作诱饵的。没过多久,不动脑、不伤体力的日子到头了。
——先是木隶与小王子之间第一次发生了剧烈的正面冲突。
这一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王子忽然没有如往日一样和大家赌博、反而突发其想地来看木隶,想知道他整日窝在斗室之中,究竟是在干些什么。
当时木隶正在四人空间里整理东西,小王子进来后见房间里空无一人,便匆匆跑了出去到处寻找。
可是问谁都不知道木隶究竟去了哪里。
偏生这日小王子也不知道是哪一根筯扯着犯了浑,只是一味进进出出到处乱窜,看样子不把木隶寻着是不罢休的、边找口中还大声喊:
“木隶,木兄,你在哪里?在哪里——!”
木隶本不想现身答理他,而最后见他不依不饶的,只得从空间里闪身出来,有些恼怒地问:
“小王子你究竟要找我干什么?”
“啊!原来你一直都在啊?”
“不在这里我能去哪儿?你有什么事?”
“哦,我忘了你有卷轴在手的……呵呵,也没什么事啦;不过是想来看看你,生怕你一个人憋出什么毛病来。”
“那你现在看我正不正常?”
“好得很啊。”
“那好,慢走不送。”
“哎,等等!”小王子忙一把抓住木隶。
“干什么?”
“友好点行不行?劳子好歹也是个小王子。”
“要干什么你就直说嘛!”木隶不耐烦地说。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哦……”
木隶烦透了他。
却见小王子眼珠一转,凑过来神秘地说:“你带的卷轴有没有富余?”
“有,怎么了?”
“给我一支玩玩行不行?”
木隶很干脆地回答:“不行!”
“那我花钱来买呢?”
“蛮人拿命来换我都没答应。”
“可我是汉人,是小、王、子哦!”
“那也不行。”
小王子恼了,扯着木隶道:“为什么不行?今天你非得给我说清楚了!”
“为什么?”木隶冷笑一声,接着说:“这卷轴是咱们在前方用来保命的东西,可不是你这种贵人的玩具。”
“特么的,不过是拿来玩玩而已,你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吗?劳子今天还非得弄一个来玩玩不可。”
“你特么的骂谁的娘?贵族了不起么?你不是娘生的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木隶不再理他,怒冲冲地闪身进了空间。
小王子呆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于是跳着脚骂个不停:“你敢骂劳子?你竟敢骂劳子?”
然而,此时他也拿木隶没什么办法。只得继续污言秽语地一通乱骂、他知道木隶听得见。
片刻之后木隶又闪身出来,逼视着小王子。
“干什么!你难道还敢打劳子不成?”
木隶当着小王子的面激活了手里的符阵,冷冷地对他说:“睁大眼睛看看,我师姐说的是什么!”
眼前一行金色字迹:“若再胡闹,马上回京城去!——芝兰。”
“哈!你特么的,原来不是当缩头乌龟、而是躲进去告劳子的状啊?算你狠!”小王子口中骂骂咧咧,于是拔腿便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