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人可真够奇怪的!既然你有事,那就先走吧。不过我还想说一句,嘉航这个人,嘴倔、口笨,心地却是好的,若不是认定了一个人,他是不会选择结婚的!”赵筠说完将病历交到她手上,露出一口白牙爽朗地笑着。
梁陈在心里斥责他多管闲事,面上却笑着说:“嗯,我知道,我了解,我明白了!”说完向他挥挥手逃也似的走了。
刚回到家就接到苏格的电话,听她的声音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原来,无所不能的苏格也有困惑的时候啊。果然不出她所料,必定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问题。苏格先是见外地问了问是否方便接电话,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向梁陈倾诉起来。
梁陈听了半天,终于明白了她语气如此颓废的原因了,华东区主任的位子让别人给抢走了,被一个在公司任职多年的老业务给抢了。心高气傲的她哪受得了这些,一个业绩平平的业务,竟然是因为工龄较长的原因而坐上主任的位子,怎么能让她心服口服?她之前做了那么多努力全付诸流水,就连抢来的那个大客户也划分给那个人管理,简直太没有天理了!就连旁听的梁陈也义愤填膺地咒骂了一通,之后又觉得不解气,光着脚狠狠地踹了沙发几下。
“无所谓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宁波那边有个厂家,是台资企业,准备挖我过去做华东区主任,待遇也都谈好了,就差我点头同意了。”
把心中的委屈倒了出来,苏格觉得舒服多了,人也平静了下来。
“你倒是很能混啊,还有人挖角啊!一样是做主任,那你还犹豫什么?”梁陈的心情顿时晴朗了许多。
不过苏格很快就扔过来一个包袱:“待遇好是好,可是人要到宁波工厂那边去,我的房子还在这,我现在就一个房奴,总不能背着房子到处跑吧?”
“也是哦,你也不能扔下房子啊!还有马超,现在你们俩怎么样了?”
不得不承认,梁陈很会转移话题,她最为关心的就是苏格的终身大事。
“别提了,平常看起来很好的一个人,为了这事跟我闹了好几天的别扭。我真没看出来他竟然是这么小气的一个人!”一提起这事,苏格又是一肚子的气。
梁陈听后极度讶异:“马超?他跟你闹别扭?他不像是那种人啊!”
“还不就是为了工作的事情,说我心太野,目的性太强,这样反而不好。不过就是劝我不要跳槽,留在这里!”苏格闷声抱怨说,语气里却并无责怪之意。
“说实话,像马超这样好的男人你还是好好珍惜吧。人家又不嫌你要强能干,对你死心塌地、体贴入微,多好啊。简直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精品男人,哦,精品中的精品!”梁陈确实打心眼儿里认可马超,觉得他再适合苏格不过了。
苏格沉默了片刻,声音沙哑地说:“陈陈,在工作上我付出了太多,当回报小于付出时我不甘心,这个公司我是真的不想再待下去了!”
“格格,你太执着了。俗话说得好,退一步海阔天空,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别等错过了再来后悔,来不及了!”梁陈想起嘉航与张宝怡的爱情,刻骨铭心的爱恋已成明日黄花,剩下的只是对过往的回忆,有些悲有些可笑。
苏格听后咯咯直笑:“陈陈,言情小说看多了吧?你不像是会受这类小说荼毒的人啊!”
“我可是很郑重地跟你说这事啊,你还在那边笑我,真是没心没肺的家伙!”梁陈气得顿足,手上一抖差点将手机滑落。
“好了,不要再动摇我奔向成功的决心了,有些事情总是要学会取舍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做人嘛,但求事过无悔!”苏格叹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说。
“反正你是从来不听劝的,我也不想再啰唆,这件事你必须好好考虑一下,老大不小的人了,总不能一辈子不嫁吧?”梁陈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语气。
“你真是比我妈还唠叨,好了,不说了,挂了!”苏格的倔劲一上来,没人能够动摇,家人也不例外。
(23)
在家休息了一下午,梁陈觉得双手抖得不厉害了,紧绷着的心弦也渐渐地放松下来,估计是自己近段时间心情焦虑不安的缘故吧。脑中想着嘉航昨晚的提议,她觉得还是难以接受。现在他们的婚姻中平白地冒出一个宝怡来,虽然不是第三者插足,但看情况也不比其好到哪里去。离婚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她终归不是那么大度的人,可以忍受自己的老公念着别人。说她草率也好,执拗也罢,心理上的障碍就那么赫然存在了,再怎么开导也无济于事。摸着项间的四叶草挂坠,她心中又生出一丝不忍,这些天对于嘉航来说已经很委曲求全了,可是爱情这种东西是不能与人分享的。虽然过了少年的纯真时期,可是内心却不由自主地期待着一场完整的爱情。而心里装着别人的他,显然是给不了了。说来这些幼稚的心理确实不适合她这把年纪的人了,可是张宝怡就像她心中的一根刺,时不时戳她一下,锥心地痛。反正长痛不如短痛,今晚等他回来就直截了当地跟他说了吧。
她在厨房煮粥的时候嘉航正开门进屋,一脸别人欠他几百块钱的表情。
刚换了拖鞋就冲到厨房里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不上班也不跟我说一声,打你手机还关机,要不是碰上你们同事,我还在车里傻等呢!”
其实她是故意瞒着他去医院的,早上他开车将她送到学校门口后,她就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往医院去了。谁知道回来跟苏格聊了半天,竟然把这事给忘记了。看着嘉航横眉竖眼的样子,梁陈的坏脾气又要涌上来了,考虑到今天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他,她还是压抑着怒意说:“哦,下午有些事情,我就请假回来了,刚刚手机应该是没电了。不好意思,我忘记打电话通知你了。”
“我没听错的话,你应该是请了一天的假吧?为什么要骗我?”嘉航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隐忍了良久的怒意还是没有完全爆发出来。
谎言被拆穿后,梁陈反倒冷静下来,她指了指客厅说:“你先在外面等会儿吧,我做好晚饭有事情要跟你说。”
“又要说什么事情?昨天我不是已经跟你说好了吗?梁陈,你变得太多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一听到她又有话要说,嘉航心底里涌上一股寒意,他怕她……“别这样,快出去吧,一会儿就好。”梁陈转过身拿起锅倒上油,开始做她的西红柿炒蛋,嘉航最喜欢的菜。
嘉航不听,就倚在门边沉着脸盯着她忙碌的背影一言不发,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女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明明他已经很明确地跟她表示过了,难道她听不懂他说的话吗?
“好了,你帮我把菜装盘吧,还有帮我把饭锅端过去,下面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梁陈炒好后见嘉航还在门边站着,便开口吩咐说。
嘉航二话不说,利落地将这些事情做好,坐在饭桌前等着她。梁陈在自己的房间里磨蹭了半天才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礼盒,她今天特意为他挑选的礼物——一块TISSOT经典男士腕表,花了她近两千大洋,作为结婚一周年的礼物。
“你不会请假一天就为了买这东西吧?”看着眼前的礼物,嘉航感动异常,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不少。
“怎么样?款式应该还不错吧,我觉得很配你。”梁陈用纤长的手指点着表面说。
“嗯,不愧是我老婆,最了解我的喜好!”嘉航接过表试戴了一下,看上去非常满意。
梁陈笑了笑,淡淡地说:“就戴着吧,先吃饭。”说完就拿起勺子埋头吃了起来。
饭罢,嘉航主动承担了善后的工作,这块表让他看到了两人和好的希望,想必多日来的僵局就要被打破了,是个好现象。他边刷碗边美美地想着,嘴里面还时不时哼着宋祖英的《今天是个好日子》。
梁陈坐在沙发上忐忑不安地等着他出来,她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谈,她要向他摊牌。或许早些结束这样的生活,她的手就不会抖了,她也不会这么痛了。
“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呢?”嘉航收拾完毕走了出来,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亲昵地搂上她的肩说。
梁陈就势将头枕在他肩上,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郑嘉航,你说分手时会有多痛?会痛多久呢?”
嘉航倏地变了脸色,嘴角抽动了几下说:“很痛,痛久了便麻木了,心就像是死了一般!”那样的痛,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也不会有第二次。感觉肩头的梁陈动了一下,他连忙又补充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不是很幸福吗?”他边说边将腕上的表伸到眼前,低头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郑嘉航,我们离婚吧。”梁陈将头埋进他的怀中,梦呓般地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嘉航没料到她现在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抚上她背部的手立即抽了回来。
梁陈紧紧地依偎在他怀里,贪恋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原来她曾经深恶痛绝的味道现在闻起来也不算差。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低喃道:“嘉航,我们离婚吧。”
“为什么?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嘉航倒抽一口凉气,推开她质问道。
“你真的觉得这样很好?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这么难过?我不想再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梁陈低着头有力地说道。
嘉航被她打击得差点背过气去,真没想到,跟他在一起她会觉得难过。
过了半天他才哑声问:“为什么难过?因为宝怡吗?就是因为我的过去吗?
因为我与她的过去你就要跟我离婚吗?你真是太傻了!”
“对,我就是很傻很天真,我还很幼稚,就是这样!”梁陈狠狠地抹去腮边的泪水冲着他叫道。
“梁陈,你没事吧?怎么突然……”他正说着,突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掏出手机看了看,他快速地按下通话键,还没讲几句就瞟了梁陈一眼,避开她往别处去了。
(24)
当他气急败坏地拿着手机走出来的时候,梁陈早已经回到她的房间里去了。她要好好地想想,想想以后该怎么办,想想要怎么说服家人接受她即将离婚的现实。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准备给苏格打电话,将这个酝酿已久的决定告诉她,这时却听见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梁陈,你给我开门,快开门!”嘉航心中怒意汹涌,抬手用力地敲着门咆哮着。
“郑嘉航,你发什么疯啊?”梁陈拉开门,怒目相视。
嘉航大大咧咧地冲进屋里,指着她问:“你跟我说实话,今天到底去哪里了?不单纯是为了买手表吧?”
“是啊,就是专程给你买手表了啊。”梁陈大胆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定定地说。
“是吗?你说谎技术是越来越高超了啊,登峰造极了!”嘉航一步步地逼近她,咬牙切齿地说。
“那你说我去干什么了?就这么点时间我能去哪里?我才不会像你一样,背着我去见旧情人呢!”梁陈见势不妙,连忙退后一步理直气壮地说。
“少跟我来这套!你是让我说出来,还是你自己乖乖承认?”嘉航上前一步,紧紧地钳住她的胳膊问。
梁陈忍着痛甩开他的手,大大方方地说:“好,我去医院了,如何?”
“为什么要去医院?去医院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要跑到别的医院去?你明明……”嘉航的声音越发高亢,说到一半又觉得自己太过激动,只好将下面的话吞回肚子里。
“你不是不喜欢走后门吗?所以我就去别的医院了,再说了只是做个检查而已,又不是你们一家会做!”梁陈看也不看他,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玩弄起来。她不想让他看出自己有什么不对劲,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他同情,同情并不等于爱情。
“病历呢,拿来我看看!”嘉航懒得跟她兜圈子。
梁陈嗫嚅了半天,终于清晰地吐出一句话:“就是做个普通的检查,没事。”
“快拿来!”话刚说完,嘉航觉得还是自己动手来得快,直接冲到床边,拿起她的包包翻了起来。
梁陈想起病历上龙飞凤舞的一堆字,一般人根本看不懂,所以也就不去管他,翻就翻吧,看就看吧,除非是医生本人,别人才不知她写的是什么东西。
果然不出她所料,嘉航将病历竖过来倒过去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又在她包里翻了翻,最后只能厚着脸皮问:“陈陈,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了?”
“没什么,只是做个全身的检查而已,刚刚的检查报告你不是看了吗?
都是正常!”梁陈准备打死她也不说。
“没什么你怎么会跑去检查?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了?”嘉航将手中的病历一扔,上前抓着她的胳膊急切地问。
见他这副样子,梁陈一咬牙,将双手伸到他面前说:“看吧,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嘉航不解地望着她,然后低下头看着她正微微颤抖的双手,大惊失色地说:“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时不时就抖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梁陈坦诚地说。
“你……明天跟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嘉航上前将她搂入怀中,无比温存地说,只是抽痛了的心仿佛跟着她的双手在一起颤抖。
梁陈身子一僵,用力地推开他,郑重地说:“郑嘉航,不用这样,我不想活在别人同情的目光下!”
“那你想怎么样?这根本就不是同情好不好?难道我连关心自己的老婆都不行吗?你成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啊?”嘉航冲着她吼道,接着浓眉一皱,疑惑地打量着她说:“该不会你就是为了这个要跟我离婚的吧?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当然不是!”梁陈摆着两手,急切地解释说:“离婚跟这事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要乱扯好不好?我之前已经把原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要这个空无一物的婚姻。”
“空无一物?你认为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吗?那这一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评价我们的婚姻的!”嘉航心底涌上一股凉意,陡然抬高声音说。
梁陈撇撇嘴,狠下心说:“我只是在说出这个事实,我觉得我们该各就各位了,你去找你的张宝怡,我要去开始我的新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