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民勤县绿洲地下水位下降,大批植被枯死。地表水遭受严重污染,三十万民勤人的生存受到威胁
六月二十二日,我和欢悦东西穿越了腾格里大沙漠,来到甘肃省民勤县探访。
地处河西走廊东北部,有“天边沙海一叶舟”之称的民勤绿洲,像一个狭长的半岛,三面被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包围。每年约有上百天狂风大作,黄沙拦路,星月无光,四周茫茫看不见一点东西。当地老百姓辛酸地哀唱:“黄沙弥漫不见天,荒芜凄凉绝人烟,平沙万里不见绿,滚滚流沙吞农田。”
这首歌谣是对民勤县真实的写照。民勤从西汉设郡立县起,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据说在清朝近三百年间,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每年要向民勤县推进五米以上,风沙打死了庄稼,吞没了良田、草原,淹没了庄园。我们来到清代民勤县城旧址,看见此城已经淹没在沙海之中,仅留有几段破垣残墙。据民勤县志记载:狂风黄沙多次逼迫县城搬迁,造成无数个人间惨剧……
自古以来,河西走廊原是甘肃省水草丰美的牧场和农业灌溉地区。素有“金张掖”、“银武威”、“塞上江南”等盛名。自汉初及至元代,又是我国西通波斯(伊朗)的“丝绸之路”必经地。沿途田陌连片,驿站纵横,贸易繁荣,经济发达,庶民十分富裕。但由于风沙的不断侵害,致使这一带的繁荣景象大为改观,当年水草丰美的牧场,已大部成为荒芜之地,严重威胁着人们的居住和生活。据说民国十八年(1929年)大旱,三年无雨,戈壁滩上草禾一片枯萎,灾民外出乞讨,河西走廊一带饿殍满途,哀鸿遍野,惨不忍睹。
新中国建立以来,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民勤县人民奋起向风沙开战,植树造林,育草封沙。他们在治理流沙上,坚持采取引水拉沙,乘风扬沙,人工拉沙,植树防沙,种草固沙,开沟理沙,机械推沙,黏土压沙,风墙挡沙等办法,基本上控制了流沙,保护了大片庄园和农田,扩大了耕地面积,发展了农业生产,开辟了一个又一个绿洲。在绿洲之内,一垄垄条田整齐有序,庄稼茂盛,纵横交错的渠水汩汩长流,村庄里人欢马叫,牛驴成群,真是一幅动人的图景。但绿洲之外,仍然黄沙漫漫,没有一丝生机。这次我和欢悦来到这里看到,由于地下水位下降,种植的大批植被纷纷枯死,呈现出沙区生态危机进一步严重,民勤绿洲告急的局面令人堪忧。
在民勤县西面的大西河地区,地势平坦,戈壁滩上生长着许多沙生植物,有沙拐枣、白刺、麻黄、红沙、泡泡刺、猪毛菜等。在固定沙丘和半固定沙丘上,生长着骆驼蓬丛、沙拐枣丛、梭梭丛、白刺丛等沙生植物。在半固定沙丘上,有一个连接一个的啮齿动物洞穴,成片的洞道不但贯穿地面,而且穿通沙丘。无数的大沙鼠、子午沙鼠、五趾跳鼠、三趾跳鼠和蒙古兔在这些植物丛中跑来跳去,嬉戏觅食,成为沙区有趣的一大景观。在这些沙丘上,既是梭梭等各种沙生植物密集生长的地方,也是各种沙鼠和蒙古兔云集活动的地方。成群的啮齿动物把沙生植物作为主要饲料,扒草根、啃树皮,严重影响和破坏了植被的生长。但这是生态食物链,谁也无法防治。
民勤县地处雄伟的祁连山山麓,祁连山山峦起伏,高耸入云。皑皑洁白的冰峰雪岭,重叠壮观,映掩于河西走廊南侧。
欢悦看着这奇特的山貌地形,不禁脱口问我:“这奇特的祁连山脉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我说:“据资料记载,大约在五亿七千万年以前,今日的祁连山还是个碧波万顷、白浪滔天的大海。海面下不但有崇山峻岭,还密布着各种特性的生物,但随着宇宙的变化,地球上的祁连海底基盘和沉积岩层发生碰撞、断裂,岩浆涌出,四处顷泻,岩石碎块腾空而起,海面下的崇山峻岭逐渐露出水面。大约在四五亿年之间,祁连海底的火山连续爆发,祁连山山崩地裂,火光冲天。山脉就在这样的天翻地覆中逐步走向成熟,矗立在大西北的河西走廊上。”
欢悦听我这么一讲,似若恍然大悟:“唔,这么说,祁连山既然原来是一片大海,那么武威县、民勤县边缘的腾格里沙漠,就是祁连海的海滩了。祁连山与腾格里沙漠是唇齿相依的关系了。”
祁连山山颠上常年积存着皑皑白雪,经阳光照射,像镜子一样,光芒四射,融化了的雪水汇成千万条无名小溪向下潺潺细流,灌溉着万亩良田,养育着河西走廊的人们。可以说,没有祁连雪山流苏一样的无数涓涓细流,也就没有民勤、武威等县的沙漠绿洲,更没有茫茫戈壁上可怜兮兮的沙生植物生存的可能。因为有了祁连山的雪水,酒泉文殊沟里魏、隋、唐等年代创建的三百余座庵观寺庙保护住了;安西县万佛峡踏河崖岸上四十多个洞窟里的唐代佛像保护住了;敦煌莫高窟四百九十二个洞窟的佛像也保护住了。可以这样说,祁连山的雪水是生命之水,是珍宝之水,也是力量之水。
早在一九五八年之前,祁连山的雪水是经过石羊河流入民勤县的。一九五八年至一九九二年修建的红崖山水库,在石羊河的最末端,不但三十万的民勤人饮水靠着它,而且农业畜牧业和沙生植物也全靠它。但这次我们发现纯净的祁连山雪水已遭受严重污染,使民勤人畜受到威胁,大批的植被枯死,沙漠又不断地向民勤县推进,在腾格里边缘的一个乡,我们看到,从红崖山水库流到这里的水是黑色的,臭气熏天,浇过地后,地面泛白。农民打井,井深三百多米,可打出的水是咸的。打三百多米的一口井,需要二十多万元,农民也很难承担。石羊河上游来水减少,下游地下水超采,其结果出现了工业向农业争水、农业向生态争水、上游向下游争水的恶性生态竞争局面。逼得有些贫民背井离乡逃往新疆等地谋生乞食去了。上述这些问题,应该引起当地党、政领导的高度重视,设法给予解决。
六月二十三日,我们踏进民勤治沙站的大门,仿佛进入了沙生植物园。在一位沙漠研究专家的带领下,我们不但参观了整洁、静寂和充溢着科研气氛的治沙站,而且参观了治沙站创建的沙生植物园。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千姿百态的沙生植物和五颜六色的花朵。主要有青枝繁茂的梭梭,抗沙固沙的花棒、胡杨树,如云似雪的罗布麻,婀娜多姿的红柳,不怕风沙吹打的沙打旺,抗沙能力极强的沙拐枣等上百种沙生植物。
参观完人工培植的各种沙生植物后,我们登上了治沙站园内新修的一座烽火台,据说这是明代修建的,如今,只剩下一段段残垣断壁了。这段烽火台无法与八达岭古长城相比,但总算为腾格里沙漠西部边缘开辟出一个特殊的访古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