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在“无叶树”根部的“沙中人参”和它的传说。白刺与锁阳相依为伴。沙海里天然药用植物园
我们返回塔拉图后,又在巴雅尔图的蒙古包住了一宿。八月二十七日那天,沙专家对我说:“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什么地方?”
“无叶树林。蒙名叫‘查格’,我们叫梭梭树。”
走了约一个小时,翻过一个山梁,便有一大片梭梭林呈现在我们眼前,沙专家见离目的地还远,便有一搭没一搭地给我聊起了梭梭根寄生的肉苁蓉的事来。经他这么一说,倒真的引起了我的兴趣。
有一年秋天,蒙古族一位老阿哈带着儿子去挖肉苁蓉。父子二人来到一棵高大的梭梭树下,挖呀!挖呀!挖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东方刚刚发亮,他们一看,好家伙,那肉苁蓉真像一座宝塔,大得让人无法移动,老阿哈就叫儿子回牧区去找人前来帮忙。儿子走后,老阿哈又不停地挖着,一不小心,肉苁蓉倒下来压死了老阿哈。儿子回来,痛哭一场,然后把老阿哈埋葬在梭梭树下。他和牧民们抬着肉苁蓉,放在毡房外曝晒多日也无法晒干,只好投进盐湖,腌了一年,起名盐大芸。后来,人们都说肉苁蓉是宝贝,能治百病,于是争着购买的人越来越多。国际市场上称它为“沙中人参”。沙专家继续说:“有一年,我患慢性肾炎,头晕眼花,腰酸耳鸣,失眠健忘,口干舌红。一位老中医告诉我一个偏方:肉苁蓉一两,锁阳三钱,水煎服。我连服三个疗程,真把肾炎给治好了。从此以后,我很相信肉苁蓉能补肾壮阳、润肠通便,效果特好。”
听了沙专家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一位老中医曾告诉过我,有一位中年男子,肾虚滑精、腰膝软弱,他在药店里买了三钱肉苁蓉,三钱桑螵蛸,一钱龙骨,三钱茯苓,水煎连服数日,效果不错。还有一位在腾格里草场放牧的老人,由于身体虚弱,经常便秘,就将各等份的肉苁蓉、何首乌、白子仁,用白蜂蜜炼成丸,每服三钱,每日两次,连服一个星期,身体大有好转。看来这肉苁蓉还确有一定药疗作用哩。
说话间已来到梭梭林。这三四十公顷大的梭梭林,树身光秃秃的,每棵树高四至五米,营养全靠细嫩的绿色枝条供给。沙专家向我介绍说,梭梭林是沙区的重要牧场,骆驼、羊儿喜欢吃它的枝条。茂密的枝条抗风固沙力强,因此能在沙中蔚然成林,犹如松柏,傲然屹立。梭梭易燃耐烧且无烟灰,火力为木材之首。一七四九年编写的《民勤县志》中写道:“炭日锁锁(梭梭),火燃时发一清香,大非石炭可拟。”所以当地群众称它“活的煤”。
沙专家接着说:“说来非常有趣,梭梭树具有一套战胜恶劣条件的本领。它为了抗御风沙的摧残,长得不高,枝干上长着角质层,却没有叶子,这样可以减少水分的蒸发。你看,它的根扎得很深,也是为了便于吸收水分,它的寿命很长,可以在沙漠里生活五十余年。”
我们边走边看,发现许多梭梭树下冒出的一个个肉苁蓉有一股奇异的香味。我使尽全身力气,用双手深挖梭梭树下的黄沙,很快露出一个浑身披着鳞片圆柱形的肉苁蓉,黄澄澄的,大约有十公斤重。我用手摸摸这个肉苁蓉,它简直像一具精美的象牙雕。
我小心地把肉苁蓉抱起来说:“腾格里沙漠珍贵的东西真不少呀,就连那埋在沙里的肉苁蓉都能出口换来外汇。”
“可不,”沙专家听了我的话又说:“腾格里沙漠除了肉苁蓉之外,还有一种叫迷肉苁蓉,它茎的基部特别肥厚,苞片边缘有绵毛,花冠裂片紫色,管部白色或淡黄色,它寄生在梭梭树根上。另外一种叫苁蓉,它茎的基部不肥厚,苞片边缘少有绵毛或无毛,花冠裂片紫色,管部淡黄色或白色,它寄生在红沙、盐爪爪、珍珠、白刺等植物根部上。迷肉苁蓉和苁蓉不作为商品药材收购。所以,在腾格里沙漠挖采肉苁蓉时,一定要分清真假。”
在沙区,我们还见到一个长了十八个头的怪胎肉苁蓉。这个多头肉苁蓉身高两米六,不仅具有药用价值,而且还有较高的审美价值,它那多姿而奇特的形态令人叹为观止。目前,中国西部沙漠地区,不合理的大量采挖已导致肉苁蓉资源濒临枯竭,野生肉苁蓉十分珍贵,也很罕见。所以,我建议在沙区多种肉苁蓉。
我还听说腾格里沙漠生长的各种白刺根上,寄生着一种药材,名叫锁阳。蒙古族人叫它玛格,有的人叫它锁药,有的人称黄茹卵,也有人说它是锈铁棒,还有的人叫它准噶尔锁阳。蒙古族老百姓说锁阳是一种兴阳、益精血、润肠通便的好药。
于是,我和沙专家来到白刺沙堆,挖出锁阳一看,茎是肉质,呈圆柱形状,无叶绿素,黑紫红色,基部稍膨大,具互生鳞片。沙区群众告诉我们,锁阳开着暗紫色的肉穗状花儿,长在茎顶。锁阳从沙地挖出来以后,一定要去掉头部和泥土,半露半埋在沙滩的干沙层中,连晒带烫,才能早日成药。沙区一位老人说:“要选锁阳入药,最好选九头锁阳。就是九株锁阳寄生在一株白刺根上的那种锁阳。”
我们又来到了一片长着芨芨草的地方。芨芨草随着大风摆动,好像湖中的波浪起伏不定。这片芨芨草根系发达,生长繁茂,一丛一丛的,每丛几十根,多的达数百根。芨芨草有一根根坚韧、结实、细长、光洁的茎;叶鞘无毛,质坚韧,边缘膜质;圆锥花序,疏散呈塔形,集生于秆之一侧。别名称枳机草、蓆箕草。蒙名德里斯、滴里剌。
两千多年之前,边塞诗人岑参仔细地观察了边寨的景色,写了《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一诗,开头就是:“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从诗意上看,此草在狂风吹过之后,仍然昂首挺胸;即使全草折断,也是不会连根倒下的。这说明此草极为刚劲,它那干枯的白色与黄沙的对照,成为荒凉边塞的象征。这种草在冬季能顶风冒雪,适应腾格里沙漠严酷恶劣的环境而生存。即使冬天有人割掉它拿去盖房顶、搭棚圈、编席子、做篮子、扎苕帚、当柴烧,第二年春暖花开时,这草枝叶又长上来了,若遇到贵如油的春雨降临,那它就生长得更加茂盛了!
芨芨草又是腾格里沙漠的一种药材。味甘、淡性平,利尿清热。花有止血功效。沙区群众在五至七月采集芨芨花,秋天可采根茎。如果病人患有尿道炎,可用芨芨草茎基部一两,水煎服用。另外,芨芨花五钱至一两,用水煎服,可以止血。
说古论今,我们从芨芨草的生长特征,似乎更懂得了“疾风知劲草”的深刻哲理和含意。
在腾格里沙漠,我们还看到了许多原先并不知道的沙生药用植物,如白沙蒿(蒙名沙拉——沙巴嘎)、窄叶香蒲(别名毛腊或蒲根草)、细叶马蔺(蒙名楚尔布尔——乌布斯)、胡杨(蒙名托奥罗依)、草木樨状草芪(蒙名野乌尔或泽连——希利比)、斜茎黄芪(别名沙打旺)、列当(蒙名稍镇)、臭椿(蒙名干达嘎利)、沙冬青(蒙名蒙赫——哈尔加纳)、沙拐枣(别名托尔洛格或托松——托尔洛格)、西伯利亚滨藜(蒙名卢伊尔或加格戴)等一百多种植物药材。
此时此刻,白热的太阳照射得这些植物不显得翠绿动人了,但它们仍然是一片蒸腾着绿色的沙中绿洲。啊!腾格里啊,你无愧是一个博大的天然药用植物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