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它只是为了这一次的开放,为了回报我一年来的顾盼,而付出整个生命的代价,耗尽了精气神。
和小鸟一起起床
和小鸟一起起床
去吹拂早晨的风
野草们
纷纷地嫩了
春天的第一朵花儿
也开了
我想躺在花蕊中
吮吸它的芬芳
奇妙的开放
这是北京的第一场雨。冷冷的空气伴着小雨。
小雨之后,我走了出去,买菜,准备晚上做一顿炸酱面。
花儿。
随处可见的花儿。
桃花、玉兰花都败了。只有粉红色的樱花,在寒冷中绽放着。
每每看到一树花儿,我就走近她,把脸儿凑上去。
久久地凝望着它们,不禁小泪点点。
它们在我心里烘托出一片潮湿的空气。
真想画下它们。
画下这些奇妙的开放。
你的每一次呼吸
窗外呼呼地响着风声,阳台的兰草在淡淡的春气中勃勃地生长。
我倚着床头,看一本《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
屋子里那么温暖而又散乱,弥漫着中药味儿,虽然我闻不见它的味道--每每来到这个城市,鼻子就失去了知觉,然而,我知道,这是一个充满了所味的世界。
没有感受到的东西不一定不存在,比如我们内在的心灵,虽然我们没有完全地洞见它,但它存在着,正像宇宙一样,存在……
这时,听到了一个男人的歌声:
愿你快乐
愿你安康
愿你的每一次呼吸
都是一个天堂
我感到一阵温馨的甜蜜。
我对樱花儿说
请你不要枯落
直到她归来的时候
与花儿的约会
还是风。
北京春天的风,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一遍遍向那些花儿走去,拿着数码相机,拍下它们在风中最后的残影,惨烈的美丽。
我跟每一树花儿都有着约会。
我脚步匆匆地去赴约会。
一直到暮色沉沉。
园子里,那些远远的粉红色,我向它们扔着飞吻。我实在倦了。
它们都要走了,这些美丽的精灵。它们什么都不留恋。日期一到开,日期一到走,一天也不多留。
火焰一样
昨天到城里去看一个老中医。
路过一座桥,看见一树红花,火焰一样地开着。
火焰一样地。
红色郁金香
中午,香山脚下,我站在一个花园里。
一片郁金香的红光中。
那纯真的,甚至可以说是绝对的红色。
我只有一个想法:死掉,跟那红色融为一体。
从此,我只以那绝对的红色,流淌在天底下。
或者以那无可言传的红色消逝。
而我,终于死了,在红色的天国流浪了一刻。
此刻,我因想起了你而复活。
我携带着那片灼热的光明,去找你。我只想向你展示,红色是这样的,温柔是这样的,爱是这样的。
为什么那些最小的花儿也要开放
难得初夏还有碧蓝的天空。还没有醒来,从窗外射进来的光让我感觉到的。
最近,总是敞开窗子,窗帘也不拉严地睡觉。
有大半天的时间,我都坐在电脑前,或思考或打字。中间我时而会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明净的蓝天,直到下午五点,我才走在了阳光下。我穿着一双去年的凉鞋,还有青年时代的一条修长的紫红色的灯芯绒长裤及深绿色的扎着花边的敞袖衫子走了出来。
自然,我感觉到了凉凉的风,吹得树叶哗哗地响着。我绷着健壮的长腿,自我感觉俏丽地走到了我的小森林里。
空中飞翔着柳絮,树梢上开着白白的槐花,每一片树叶都鲜绿地闪着光芒,草坪也都嫩嫩地绿了起来,都是因为昨日的一场雨。
树下一片片的各色的小花,纷纷扬扬地开着,绽放着。
我蹲下来,问一朵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白花:小花儿,你为什么会开呢?
我的问题当然很傻。
我为什么会出生呢?
这都是一样的问题。一个追问者,最好追问清楚,而没有追问的人也默默无言地领略其中的原因。
但我还接着问了几个问题:天啊,你为什么这样蓝啊?女孩儿你为什么这样美呢?
我在那里吟哦着,轻轻地走着,走走停停,享受着绿色盛宴,享受着紧张工作之后的放松。一个爸爸推着孩子过来了,又一个老人牵扯着狗过去了,一个少女低着梦幻的眉眼坐在长椅上。
槐花的香气荡漾在空中,我眯着眼睛再看看天。想起一位流浪者,便给他发了短信。他此时逍遥何处?
而我愿与所有的人分享这份优美,这份宁静。
我还想起母亲,也许正与嫂子坐在院落里,晒着太阳,聊着今天的水稻何时插秧,今年的枣子收成怎么样,而圈里的猪为什么不肯吃食……还有父亲,最近睡得特别早,似乎脑子不太清楚……
而你呢?在你宁静的心灵里,是否也看到了蓝天,或者看着一朵花,怀想整个人生呢?
还有……
我想到了许多的朋友。
噢,我还看到了小燕子。它们在树林里穿梭着。它们一定是刚刚从遥远的南方归来。
小时候,我家屋梁上,每年都有燕子来住。春天来了,它们就来了。村里所有的人都不会把小燕子从屋顶上赶走。谁家要是没有燕子住进来呢,就说明他们家没有人脉。
每一家燕子窝下的泥土地上,都会留下一摊黑白相间的燕子屎。燕子飞来不久,就生下四五个蛋,母燕子爬到窝里孵小蛋,公燕子到外觅食,回来喂给母燕。有时它们也换班孵蛋。
记得小燕子总是在夜里被孵出来。我从没有亲自看见过小燕子被孵出来的情景。我只记得当燕子妈妈回来的时候,小燕子们恨不得整个身子都扑出去,迎接妈妈嘴里的食物,那情景十分动人。每一次燕子妈妈归来的时候,我们也会跟着激动一番,再后来,就是燕子妈妈迎小燕子出窝飞向蓝天。
那具体的细节我都忘记了。初秋的时候,燕子一家六七个就回到南方去了,第二年谁家的燕子还来谁家。可是我就不明白,其他的小燕子到哪里去了。
后来不知不觉的村庄的人不喜欢燕子来住了。人们爱干净了,小燕子要拉屎。那种情景大约发生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人们追求起了物质文明,渐渐地,地上开始铺起了瓷砖。有了瓷砖,谁还愿意地上留着一层鸟粪,更不愿意吃饭的时候,燕子把屋顶上的尘土惊下来了。
可是村里人也没有以前那么快乐了。
站在我客居的这个城市郊区的这片小森林里,我看到了燕子。我喜欢它们。但我不知道那些可爱的小生灵,现在都在哪里筑窝了。
花儿--暴风雨的一种表情
此时,吹起了风。风越来越大,树木电线都响着,来证明风是多么的大,来势多么的凶猛。今天白天太闷了,天需要深呼吸一下。
风吹起了。石头沙子雨在黑暗中咆哮着,还有嚓嚓作响的雷声,然后是疾驰的雨,万物都跟着颤动起来。
而我想起,在这个闷热的下午,我经过邻居家的一堵墙边,看到了一些小小的白花儿,十分袖珍地开放着,羞涩地、淡然地开放着,那么薄,那么透,那么娇小。我驻足花前,久久地看着。要告别的时候,有些牵肠挂肚。
我之所以那么牵挂它们,我知道,这是因为,我爱它们爱得还不够。我还想拍下来,拿回去继续对它的爱。
我知道,我还没有爱到和她融为一体,我的爱还停留在看,用感观的肉眼看。我只有看着它的时候,才能感到我和它的关系。当我看不到它的时候,我就担心,我再也感受不到它了。
我知道自己爱它的局限性,我知道自己爱它,也仅把它当花地去爱。
我知道,还没有办法把自己的爱交给这狂风暴雨。
我知道自己的爱,还停留在拥有的习惯中。
所以,此时我深深忧虑,想到它们,那些小小的精灵,在狂风暴雨中颤抖的情景,心里就十分的疼。
但,我也在试图把它们交给暴风雨。因为,它们本来也是暴风雨的一种表情。
此时,我正在走出去,去看它们,去看暴风雨。
然后我们三个不分彼此地相依在一起。
而此时,我静若处子。
令人心碎的开放
我要说的是,我终于培育出了一朵花儿,栀子花儿。今天早晨,它开放了。其实也许昨天它就开放了。此时我已记不清楚,那开放发生在什么时候了。
那一次我看见它的时候,它正在打开它的小花蕾儿,像一只只白色的小手儿,正在试探着伸出来;淡淡的芳香,几乎没有的芳香,也正在流出来。我站在它的面前,久久地望着。
我几乎都不敢摸它一下。
我只是那么看着,心中有一种无言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