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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平分历史的秋色(1)

山本五十六从“大和”号上眺望着远方茫茫无垠的大海,他忍不住又一次回头遥望,日本岛已渐渐从舰队的视野中消失。山本禁不住感慨万千,心中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的确,山本五十六这是最后一次回望日本的本土……

夜海怒突

瓜达尔卡纳尔岛是西南太平洋所罗门群岛中最大的岛屿,它的形状很不规则,全岛东西长约145公里,南北宽40公里,陆地总面积6,500平方公里,约2倍于美国长岛。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岛,却是控制所罗门群岛及其周围海域的一把钥匙,因此它自然便成了日美在南太平洋争夺的焦点。

中途岛海空战之后,7月2日,美军夺取瓜岛的“瞭望塔”作战计划由美参谋长联席会议以命令的形式正式下达,预定开始日期为8月1日。但在7月4日,“瞭望塔”计划的制定者尼米兹将军获悉了日军在瓜岛修建机场的消息,感到事态极为严重,因为日军利用这个机场将可以直接威胁美澳交通线上的重要基地——新赫布里底和新喀里多尼亚,对尔后作战将是非常不利的。因而,尼米兹决定将夺取瓜岛及其附近的图拉吉作为执行“嘹望塔”作战的第一步,以打乱日军部署,牵制它在新几内亚的作战,使其陷于被动。

7月10日,尼米兹将军下达了夺占瓜岛和图拉吉的命令,并任命美第1海军陆战师师长范德格里夫特少将为登陆部队指挥官。由特纳海军少将指挥的南太平洋登陆运输队将由23艘运输船组成,满载美海军陆战第1师近16,000人,从斐济等地出航。

对于日军统帅部来说,美军在瓜岛登陆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他们曾认为美军不会这么快就开始反攻,主导性的意见是,美国将在1943年下半年才能开始反攻,在瓜岛登陆很可能只是一次侦察性的进攻。如果这次登陆确是反攻的开始,那么美军还没有充分准备,日本陆海军夺回瓜岛不会有什么困难。

两岛告失,日海军部首脑大为光火,军令部总长永野修身海军大将气急败坏地下令:联合舰队必须以重克瓜岛作为第一个目标。

于是,瓜岛争夺战的血腥战幕拉开了。

日本联合舰队中的4艘战列舰。在这以后六个月的时间里,潮湿闷热、疟疾流行的瓜岛及其周围的水域,竟成了浴血搏斗,残酷厮杀的场所。一幕又一幕残酷激烈的争夺战在这个大雨滂沱、泥泞遍地、瘴气弥漫的热带丛林岛上演出;一场又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海战在波涛怒吼、恶浪翻滚、硝烟弥漫的洋面上展开。

刚刚蒙受中途岛失利之辱的山本五十六海军大将闻听美军在瓜岛登陆的消息后,同样是怒火中烧,急忙调兵遣将,决心与美海军决~死战。他铺开南太平洋的作战地图,紧紧地攥起拳头狠狠地砸向瓜达卡纳尔岛,下令驻在拉包尔的日本海军第8舰队司令三川海军中将:“三川,给我出击!”

接山本五十六之命,51架日机从拉包尔起飞,奉命作几乎难以返航的500海里的远程轰炸。但是,日机在瓜岛上空遭到了美机凶猛的拦截。日本帝国海军王牌飞行员、一等飞行兵曹酒井三郎后来回忆说:“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爆炸,我驾驶的‘零’式机像个小玩意儿似的震得直抖。我觉得,我的头好像狠狠挨了一闷棍。”当时,酒井三郎头负重伤,一只眼睛失明,飞机像个醉汉似的摆晃不定,途中他几次神志恍惚,但却奇迹般地飞回了拉包尔。空袭结果,16架日机被击毁。日本人损兵折将,无战果可言。

远在日本柱岛泊地的山本五十六对此焦急万分,他再次向三川发出命令,让他亲自出马尽快夺回瓜岛与图拉吉岛。

8月7日黄昏,三川中将亲率重型巡洋舰“鸟海”号,轻巡洋舰“天奄”号、“夕张”号和驱逐舰“夕风”号,由辛普森港出航,于圣乔治水道与重型巡洋舰“青叶”号、“加古”号、“衣笠”号、“古鹰”号等4舰会合后,在夜晚8时驶离圣乔治角。8艘黑黝黝的战舰像一群恶鲨,在漆黑的洋面上以每小时24节的速度,东绕布干维尔岛南下,矛头直指瓜岛。

旗舰“鸟海”号上,三川军一海军中将踌躇满志,他知道,他所指挥的第8舰队经过常年的苦练,训练有素,尤其善于夜间舰对舰的炮战和鱼雷战。他和参谋人员聚集在作战室里,连夜研讨作战计划。三川决心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断然决定于8月8日午夜隐蔽攻人瓜岛与萨沃岛海面,在夜战中摧毁美登陆部队的驱逐舰,炸沉正在卸载的运输船,然后于9日天亮前撤离战场。

毋庸置疑,这的确是一个大胆而绝妙的作战计划。8日下午4时,三川编队进入新乔治亚海峡(又称“狭口”海峡)。16时40分,三川用闪光灯向各舰下达了一个简单而具体的战斗计划:首先对停泊在瓜达卡纳尔锚地的美舰进行鱼雷攻击,然后横渡到图拉吉港区,用舰炮和鱼雷攻击那里的美舰船。编队将由萨沃岛以西高速进入,由萨沃岛以东撤退。

18时40分,万事准备就绪,一万吨级的三川旗舰“鸟海”号一马当先。为了鼓舞士气,三川发出战前训词:“此次帝国海军传统夜间袭击战斗,关系众大,众将士务必竭尽全力,沉着奋战!”

黑暗中,三川舰队高速向尚且蒙在鼓里的美澳瓜岛登陆舰船队扑去,在茫茫黑夜中直趋瓜岛水域。

此时,瓜岛上空开始出现异常现象,一架神秘的飞机在夜空中盘旋,立刻被在北口水域巡逻的一只“眼睛”——驱逐舰“塔尔波特”号发现了。该舰发出了警报,可是相距仅仅20海里的美军旗舰“麦克考利”号居然没有收到,其他收到警报的美舰,丝毫没有引起警惕。有的美舰舰长看到飞机上有航行灯,还以为这是友机呢。实际上,这是三川于23时13分派出的两架侦察机,它们不断地向三川发回重要的侦察情报。

“在图拉吉岛和瓜达卡纳尔岛附近停泊着一些运输船。”

三川一听,大喜过望:“这正是我们要进攻的主要目标!”

“在登陆场西面有美军巡洋舰!”

“在攻击美运输船以前,必须先把他们干掉!”

三川把他的战斗舰编成一字长蛇阵,旋风般杀人海湾。22点30分,三川即已发出战斗警报,进入9日零点,三川不断发出通知:“萨沃岛南面有重巡洋舰3艘……”

“准备发射鱼雷……”

“各舰战斗部位提高警惕……”

浓浓的雨云弥漫在墨一般漆黑的海面上,远方,闪电霍霍地发亮。凌晨l时稍过,日舰观察员在黑暗中发现美军的另一只警戒驱逐舰“布鲁”号模糊不清的舰体,立即做好了射击准备。然而“布鲁”号丝毫没有察觉,仍旧以巡航速度向西南驶去,三川军一内心一。阵窃喜,并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次真他妈是碰见鬼了!”

三川小心翼翼地率舰队左躲右闪,避开美军巡逻的“两只眼睛”,神不知鬼不觉地插入萨沃岛和埃斯帕思斯角之间的海域。

9日凌晨1时33分,三川下达了总攻击令。一枚接一枚的鱼雷向美舰飞窜。

可悲的是,美澳舰只至此仍然没有发现日军舰队。

直到1时43分,美驱逐舰“帕特森”号突然在正前方发现一艘舰船黑影,立即用无线电发出警报:“警报——警报,未判明的舰船正在进港!”但为时已晚,一架日机凌空投放了照明弹,周围一片通亮,令人毛骨悚然,把美舰“芝加哥”号和澳舰“堪培拉”号的舰身映得一清二楚。日舰“鸟海”号、“青叶”号、“古鹰”号抓住这稍纵即逝的一刹那,迅速用主炮轰击,有24发炮弹打在“堪培拉”号的左舷。数分钟前发射的鱼雷此时也发挥了威力,该舰右舷被两雷命中,当“堪培拉”号顽强地回击了两条鱼雷和几发炮弹后,主机就不转了,舰体向右倾斜10°,火灾蔓延到整个上甲板,浓烟滚滚,焚烧的甲板上布满了尸体,舰长也被击毙,一些伤重而生命垂危的水兵,仍在挣扎着把烈火烤得灼热的炸弹抛到海里去,以防引起连锁爆炸,但这无非是一场徒劳。后来,不可救药的“堪培拉”号终于在9日晨8时沉入大海。

在这炮声震荡海面,闪光划破夜空的激战之初,美巡洋舰“芝加哥”号舰长包德上校正在蒙头大睡。当他被唤醒时,朦胧中听到了瞭望哨飞报:“右舷发现鱼雷航迹!”他立即下令:“右满舵!”话音未落,左前方又有鱼雷扑来,复急令向左转向。他力图在鱼雷航迹中穿来穿去,但终未能逃脱厄运。l时47分,“芝加哥”号的舰首被一条鱼雷命中,爆炸掀起的水柱使前甲板涌满了海水。同时,该舰前桅又被日军巡洋舰发射的一发炮弹命中,舰面弹片横飞,烈焰冲腾,死伤惨重。至此,“芝加哥”号无可奈何地脱离了编队,孤独地向西缓慢行驶,宛如一堆漂浮在海面上的废铁。

最先发现日舰队的“帕特森”号在用无线电发出警报之后,立即投入战斗。舰长瓦克中校高喊:“发射鱼雷!”可是混乱中,下面的人压根儿没有听到他的命令。在随即爆发的炮战中,尽管“帕特森”号以高速作“z”字运动,仍被日舰击中一弹,打燃了副炮弹药仓,两门炮被炸成哑巴。

“南区”激战从凌晨1时43分至1时49分,历时6分钟,日舰共发射17条鱼雷,命中了3条,同时还倾泻了大量炮弹,美舰编队溃不成军,而三川舰队未损一根毫毛。9日凌晨1时50分,日舰队分成两支,开足马力驶向“北区”。

美澳舰船所布阵势的弊端之一,是南北两区的巡逻舰只相距较远,因而在遭到突袭时,双方无法迅速联合,配合作战。更糟糕的是,被打得晕头转向的“南区”美澳舰只没有将敌情转告“北区”巡逻队,因而当“北区”巡逻队面临极大的危险时,竟还蒙在鼓里。

此时,三川编队已在夜幕的掩护下,向“北区”猛扑过来。1时50分,旗舰“鸟海”号强烈的探照灯光捕捉住“阿斯托里亚”号,并果断开炮。当“阿斯托里亚”舰长威廉‘格瑞曼上校从睡梦中惊醒时,从“鸟海”号上发射的炮弹已经像暴雨般倾泻而来,“阿斯托里亚”号的上层建筑一片火海,成了黑暗中日舰十分醒目的活靶子。很快,该舰一座主炮失去了战斗力,舰上设备也遭到严重毁坏,航速大减,伤亡相当惨重,当已经奄奄一息的“阿斯托里亚”号用尽气力向“鸟海”号发出最后一次齐射时,灼热的大火又引起副炮弹药库爆炸,在营救无效之后,该舰沉没。

在“鸟海”号疯狂地向“阿斯托里亚”号进行攻击之时,日舰“青叶”号从后方接近了美舰“昆西”号,日舰突然打开探照灯,把“昆西”号照得通亮,随即进行凶猛的齐射。“昆西”号舰长穆尔上校下令向亮着探照灯的日舰开火,并向“鸟海”号、“古鹰”号射击。炮击很有成效,“鸟海”号被击中弹,将三川参谋人员的海图室击毁,34人被炸死。可是两次齐射之后,“昆西”号舰长又后悔了,他坚信这是在自相残杀,马上下令打开识别灯,青年军官坚决反对,正当他们争执不下的时候,右转中的“昆西”号被一发炮弹击中,舰上飞机起火,该舰顿时也成黑暗中一支巨大的火把,立刻召来了“鸟海”号及“古鹰”号等舰的交叉射击,左舷又被一条鱼雷命中,舰首下沉,蒸汽从烟囱里喷出,舰体开始慢慢下沉。9日凌晨2时35分,“昆西”号葬身海底。

美巡洋舰“文森斯”号也没有逃脱遭受攻击的厄运。1时50分,3艘日舰的强光紧紧盯住“文森斯”号,舰长黎科尔上校大为恼火,认为这肯定是“南区”巡逻队在同他玩游戏,他十分恼火地命令下属:用无线电告诉他们,这种时候别开这种玩笑,让他们马上把探照灯关掉!话音刚落,日舰“加古”号的炮弹铺天盖地打来,“文森斯”号舰体腰部中弹一枚,弹射器上的飞机起火,炽热的火焰发出耀眼的光亮,舰体完全暴露。虽然它顽强地开炮还击,但经不住日舰更猛烈的炮火。凌晨1时55分,该舰正欲右转逃走,左舷又被3条鱼雷击中,凌晨2时3分又中鱼雷一枚。这时,从另一方向射来两道探照灯光,舰长黎科尔上校以为救兵已到,连忙下令在前桅升起军旗,不料驶来的是一艘日舰。日舰看到升起的军旗,以为是将官旗,更是咬住不放,衔尾穷追,决心要打沉它。2时15分,日舰停止射击,“文森斯”号舰体逐渐向左舷倾斜。2时50分,该舰在一片火焰中倾覆沉没。

面对美“南区”巡逻队早已溃不成军,“北区”巡逻队几乎全军覆灭的有利战局,三川军一若乘胜进击,那么,全歼瓜岛美军运输舰船,真可谓探囊取物,易如反掌。可是,就在这千载难逢的关键时刻,袭击珍珠港时南云所犯的“纵虎遗患”错误,又在三川身上发生了。

9日凌晨2时20分,三川突然下令:“全军返航!”

旗舰“鸟海”号加速至35节,驶到纵队前头,取西北方向,经“峡口”海峡撤离战场。

返航中的日舰队在到达布干维尔海峡前,兵分两路,三川自己率一路驶返拉包尔港。而向卡维恩返航的那一路,在9时左右被美“S-44”号潜艇发现,“S-44”号出其不意地向“加古”号发射了4条鱼雷,“加古”号躲闪不及,在5分钟内倾覆沉没。这是在萨沃岛海战中唯一损失的一艘日舰,它是在凯旋途中,在庆贺胜利的时刻葬身鱼腹的。

三川军一率舰队回到拉包尔后,受到了当地驻军的热烈欢迎。

萨沃岛海战仅历时半小时,盟军有4艘巡洋舰被击沉在瓜岛、萨沃岛和佛罗里达岛之间的水域中,此外,盟军方面还重伤巡洋舰1艘、驱逐舰2艘,被打死、淹死或被鲨鱼吞噬的官兵达1,270人,负伤709人。而日舰无一重伤、无一沉没(“加古”号不计),日军死亡仅58人,负伤53人。

山本五十六在得到三川军一胜利的消息后,向三川舰队拍发了嘉奖电。但他又想起了袭击珍珠港时,南云忠一没有听从渊田的建议,发动第二次攻击,以摧毁珍珠港的军工厂、修理设施和重油罐等战略目标,南云在返回途中也没有遵命空袭中途岛,从而丧失了绝佳的机会,留下很大的后患。

山本认为,在这一海战中,三川本应当牢记自己的根本使命是歼灭美运输船队,因为这一使命关系到瓜岛战役今后的前途,为达此目的,他应该不惜一切代价。

因此,山本五十六对三川没有将攻击进行到底,一举摧毁美军的运输船,在内心是极为不满的。

究其原因,一是说日舰当时鱼雷已渐告罄。但主要原因则是在日舰攻击完毕后,天色将明,三川担心会遭到弗莱彻的舰载机的袭击。这一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令日本人感到遗憾的是,三川对弗莱彻已经率航空母舰撤离瓜岛海域这一重要情报一无所知,从而未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萨沃岛海战是太平洋海战中一场罕见的夜袭战。在此次海战中,日军大获全胜,而对美军来说,却是一场浩劫。“美国舰队的这一失败,几乎像珍珠港(事件)一样悲惨。”这一仗在美国海军作战史上写下了最坏的一笔。美国莫里森教授说:“在一场堂堂正正的战斗中,这大概是美国海军蒙受的最大失败。”

二度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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