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回来已经月余,但丝毫不见有九莲圣尊的动静。他只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遂是,但凡有人叫他出去做什么,他能推辞就推辞,若是不能推辞,也要将念殊带上,绝不放他一个人在这里。可念殊毕竟是肚子一天一天的大了起来,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加上每日里在这地方提心吊胆,精神头竟是不如从前了。
秦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却没什么办法。
这一日,终是等到惊无命过来。
“不知师弟这些日子来有没有想明白什么?”
秦烈惨然一笑:“原来师兄竟是这等的用意,只可惜我初开始没能体会到,遂是,也没有在这月余的光景里去想些什么来。我只说一句,师兄,许多事,万不可做的太绝了。你如今不明白我如何会同念殊一起,只是因为你还没有遇见你的念殊。待到某一日,终是会出现一个女子,让你甘愿为她生为她死的。”
惊无命并不领情,也不屑于秦烈所说:“若真有那一日到来,我自当好好的体会体会师弟的心情。”
只是,大约惊无命自己也不知道,有朝一日,真有这样的一个人来。
“现下里不说这个,师父他老人家有请。”
听了这话,秦烈难免有些激动。终于是能见到九莲圣尊一面,他如何会不高兴呢。只是……
惊无命似是看出他所想来,不由说道:“师弟,师父只着你一人去,可没想着要见外人。”
念殊看着秦烈左右为难的样子,不由出声说道:“阿烈,你放心吧,我就呆在这儿,哪都不去。”
秦烈终是没法,看了看念殊,便是跟着惊无命出去了。
见到九莲圣尊好好的模样,虽然说身形有些消瘦,可精神却是很好。只这么一看,秦烈便知道,九莲圣尊病重的事不过是骗人的。他心里不由冷笑。这些人,拿他的担心当什么,竟是连这个都要利用。这就是所谓的正道人士么,这就是所谓的侠士么。
他心中忿恨,面上却不露半分。如今,他也是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真实想法了。
“出去一趟,倒是长了出席,怎么,都不跟为师请安了么?”
秦烈心中一凛,复又撩起下摆,跪了下去:“劣徒秦烈,给师父请安。”
九莲圣尊见着自己这最是宠爱的徒弟,到底是心疼的,想着叫人起来,却又觉得不能这般白白的便宜了他,怎么也得让他长些教训来。
“知错了么?”
秦烈却是低着头不说话。
“烈儿!”
“我并没有错。”
“你!”
“师父,我生了一颗爱人的心,到底哪里有错。我不过是跳出了那是非圈来,这也是错吗?当日情景,就算我不同念殊走了,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不过是您从地狱熔岩救回来的孩子,说不定还是那烈焰魔君的亲生子,这些,单单就这些,都不能让我黯然的或与这世上。”
九莲圣尊听了不由一愣。
只听秦烈接着说道:“师父你只管闭你的关,却不知这江湖中人的心思狭隘险恶。为了自己的利益,便是要让人死无葬身之地才可。可念殊不同,她虽是巫毒教圣女,却是重情重义之人,不知比那些江湖上的正道人士要好上多少。”
九莲圣尊深深叹了口气:“唉,烈儿,你只道师父在江湖上威望甚重,却不知道我亦是经历过……听说你那媳妇儿如今有了身孕了?”
秦烈听了这话,不由一愣,师父这么容易就松了口了?
“是,已经有五个月了。”
九莲圣尊笑了笑:“我当年也如你一般,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最后背井离乡,抛妻弃子的,到头来落了个什么呢。罢了罢了,你若是真心同她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师父老了,也没有这个力气来管教你们了。如今,也只有靠着你们自己个儿的努力好好的或者吧。”
秦烈点点了头,心里一阵感动。他并不知道师父会同他说起这样的话来,但是,如今看来,师父竟是能够懂他,也算是欣慰了。
“改日将人带来我卡看吧。总归我是你师父,也该尽到长辈的职责来。”
秦烈自然是高兴九莲圣尊说这样的话来。只是惊无命却皱了眉头。他实在想不通,这不让秦烈来见的是九莲圣尊,如今让人来见的也是这九莲圣尊。这师父到底心里头再想些什么,怎么能让那妖女来次。
“师父?”
“江湖情仇的,也不是这正邪之分就能说的清的,如今在一起了,自然是定下心了,何况还有了身孕。此事不必再议。”
既然九莲圣尊都如此说道了,自然也不会有人来违逆,哪怕是再不情愿。
秦烈高高兴兴的跑回去同念殊说这事来,念殊也觉得高兴的很,真是没想到九莲圣尊会这么通融,这要是放在那巫毒教,就算教主在疼爱自己,只怕也不会原谅自己如今这样来。
“师父说,想看看你,毕竟是徒弟媳妇,总归是要拜见长辈的。”
念殊高兴的很,说道:“难得九莲圣尊他能如此心胸。”
“唉……莫要再叫九莲圣尊了,也要随着我叫一声师父了。”
念殊被秦烈说的一阵脸红。
原本是件喜事的事情,如今却是除了岔子。
九莲圣尊重伤昏迷不醒。
“怎,怎么可能?”
秦烈实在是不能相信,明明前些日子还同他说要见见念殊的,如何今日就重伤了?!秦烈有心去看,谁知一推门,便见这自己门口全是守卫,昔日同门师兄弟,竟然是手执兵器相向。
“你们!”
“秦烈,你真是……枉费师父如此疼爱你,你竟然带着妖女来此,将师父重伤!”
“胡说!”
“胡说不胡说的,自然不是有你说了算,也不是有我说了算的。自然是有认证的。”
“我娘子与我一直在同一处,怎么会去害师父。再说,师父已经答应了要见见念殊的!”
“秦烈,只怕你是睡糊涂了吧。那妖女早于昨晚的时候,便去见了师父。你说,为何她要单独去见师父,为何他要那么晚去见师父。又为何在他见了师父以后,师父就重伤了?!”
这一连串的质问直击秦烈心脏,将秦烈问的是等等连着退了好几步。他昨晚被方小艾叫出去。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光景,他回来的时候,念殊也都还在。而且,念殊有孕,行动根本不方便,如何能够做出伤害九莲圣尊的事来,而且,九莲圣尊已经同意了他俩的事,这是好事,念殊也绝不会傻到去刺杀九莲圣尊。
他心中有数,便将这些一一说与这些人听。谁知这些人听了以后竟然嘲笑他天真。
“她再怎么,也是魔教的圣女,魔教圣女可是有使命在的。你以为,他只是嫁做人妇以后便什么事都没有了么?秦烈啊秦烈,你还真是,怎么能天真如此。他只但接到命令,便是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的。”
秦烈全然不听他在这里胡扯,只是着急,他想要去看就懒圣尊,却又不想动粗。且是,如果他动了手了,只怕是更说不清楚了。何况现在念殊还在,他要是做了什么轻举妄动的事来,只怕念殊会不好过。
惊无命句句直戳秦烈心窝子。他说的话是句句在理,句句指正那念殊就是杀害九莲圣尊的凶手。可只有秦烈明白,这绝不是念殊所谓,只怕是有人陷害。但他实在是想不通,到底会有谁跟自己过不去。他没作恶,却要有人逼他,念殊也是无辜,但却因为是巫毒教的圣女而要惨遭这等待遇。他箱体她辩驳,却是无力,不知要如何是好。
“师兄,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秦烈的为人么?”
惊无命定定看着秦烈说到:“你我二人情意深厚,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可你叫我如何信的过那妖女。那日晚上的确是她见了师父的,然后师父便是重伤。你说,你要叫我如何同门下师弟们交代?”
秦烈欲哭无泪:“师兄,可念殊她身怀六甲,如何能使得功夫去害人啊,这行不通啊。再说了,念殊他为什么药去还师父?”
“巫毒教早有心想在天罡国分一杯羹,占一席之位,但一直因为行事做派与人不同,被天罡国不容。但他们却知道,如果能得到武林泰斗九莲圣尊的一句话,那必然可以入主天罡。但,师父一直不同意,认为,天罡武林也不太平,若是再加进来个异教来,只怕会更不安生,更何况,他们并不如说的那般和善,只怕真刀真枪起来,这天罡永无宁日。”
秦烈从来不知这些事情,他幼年时期苦练功夫,又得师父宠爱,哪里接触过这些弯弯绕来,只是,如今,他同念殊在一起了,车上了关系,自然也逃不了这些事情来。
“我并不知晓……”
“你心思单纯,不知晓也情有可原,可你怎么能将那妖女带上山来!”
“师兄,念殊她绝无可能这事来。她心底好的很,根本不是江湖传闻那般狠戾。”
惊无命只是摇头。
秦烈也知道,单凭自己一面之词是绝无法替念殊开拓。再一个,这人证物证俱是对念殊不利。
“秦烈,你我同门一场,你把她交出来,你便还是那个少年侠士。”
秦烈猛然抬头看向惊无命:“师兄?!”
惊无命却无视秦烈眼中的惊诧,淡然说道:“这事太大,已然闹到江湖上去了。打架都知道这妖女在圣教,且是上了九莲圣尊,如今,只怕是要杀过来了。”
“你!我要见师父!”
“怎么,还想再害他老人家一次?”
“惊无命,我敬你为师兄,你莫要逼我。”
“秦烈,若是你不同那妖女做出决断来,只怕,我也没法当你是师弟。”
秦烈后退了几步,惨然说道:“我只想知道,为何你们非要让念殊出面,为什么非要逼他?可是,可是因为他是圣女,可以左右那巫毒教的教主?”
惊无命并没答话,但秦烈看的出他神色有变,知道,真是让自己说准了。不由嗤笑:“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正道人士?”
秦烈和念殊就守着这一个屋子,寸步不能离开。念殊几次动念想要出去,都被秦烈拦下来。
“我们什么都没做,为何要承认?”
“可你……”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我二人在一起。念殊,我们会平安的。以后我们会儿女满堂,会幸福的。只要熬过去,一定要熬过去。”
念殊被他打动,郑重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只是手放在肚子上,心下却一片冰凉。只怕,他们是没命出去了。
秦烈和念殊,真的是被逼到无路可退。他二人心下悲凉,只觉得这世间之大,竟然毫无他二人容身之处。
“殊儿,这世上,其他都是假,只有你我之间才是真,如今看来,我们是无法活着在一道的了,不若,就这般跳下去,死在一起,到那阴曹地府去做夫妻。”
念殊笑了笑,并无一丝一毫的惨淡之意,她神态从容淡定,那笑容之间隐含幸福之意:“阿烈说的正是。我念殊自小任性顽劣,教主宠我,却不曾真正的关心过我。长大之后,人人遇见了我,要么就是畏惧,要么就是疏远,再者,就如今日这般的,被追杀,被逼迫。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够遇见一个人,与他成了家,有了娃儿。只是,可惜的是,没能看看咱们的娃儿是男是女。”
秦烈将念殊拦在怀里,柔声说道:“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咱们的娃儿。”
他二人在这里互诉衷肠,可偏偏那些个人就看不惯了。
“秦烈,快快交出那妖女来。”
“秦烈,你是要让师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歹人所害么。”
不管谁劝说,秦烈皆是无动于衷。对于他来说,他只愿同念殊在一起,其他,他都不想再去想了。
“秦烈,难道你要和她一起去死么,你想没想过,这圣教还要靠着你呢,你就这样,为了一个妖女……”
方小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小艾,我一直将你当做好哥们,可你如果再要说这样的话来,咱们的交情也就到此结束了。”
“秦烈!”
“那一山的人都与我无关。他们自有他们的计较,哪里轮得到我来照看。我原本也不过是个没有根基的人,从那地狱熔岩里出来的,便已经是罪了。我这待罪的人,又如何能够同你们在一起?”
秦烈说的平静,可这话,却刺痛了方小艾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