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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望见蓉《爱情斑马线》序

《爱情斑马线》这部长篇小说有丰富的内容。

如果你慢慢地读,你会读出许多东西。读出生命的沉重,读出悲伤,读出爱,读出痴情,读出温暖,读出那种透骨彻髓的痛苦。

我原以为这样的小说是极其难写的,即使是一个名满天下的情爱小说高手,弄得不好,剩下的只有矫情和空洞,就如同琼瑶之类。这样的小说已经写滥了,怎么下笔呀。可是,如今,一个对我们来说还相对陌生的作者,却用另一种我们还未曾见到的笔法,一种新的尝试,来演绎完成了这个故事,让我们感到,这样的小说也有着很深刻的内涵,也有着令人赏心悦目的艺术品格,也有着真实感人的阅读效果。作者用她的清新灵性的叙述,飞扬诗性的语言,起伏跌宕的真情,令人头晕目眩的知识和才华,让我们在她的小说中一起经受着这个故事撕裂性的创痛,就像在激流中漂流一样,读后让人难以平静,为这个痴情的、热心肠的、红颜薄命的女性何雨轩扼腕叹息,为高凌风的哀鸣而寒冷,为他儿子王征宇的冲动和死亡而愤恨而惋惜。

其实,这是一个暧昧的故事,因为一个年轻女子不仅成为了第三者,更令人不可接受的是成了父子二人的情人。这种事情何其荒唐呢。可小说却写的是一个女人为追求真正的爱情而献出生命的悲惨命运。对于处理这样的故事,我想作家们都会头痛。最令人头痛的就是怎么写才让人觉得真实可信。因为真实的基础没有了,你再怎么写都是白搭。可这本书的作者却创造了一个不可能的奇迹——她解开了这一大难题。

在这部小说中,我们处处感觉到它的真实性,我们感觉到每每发生的事都是真的,没有任何虚构的成份,连虚构的影子都不存在。这真是怪事啊。这里面究竟作者使用了什么魔法呢?它无疑是一部城市的情爱题材小说,可读着读着,我们又感觉到它是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的、一部写乡村新女性的小说。读着读着,我忽然明白了,我真真切切地感到,它里面的生活,它对生活的真实的书写不知不觉地把我带入到生活中去,而这种生活是亲切的,是带有人间烟火味的,是温暖的,入情入理的。比方高凌风的那个家庭,他所遭受的婚姻困境和他与何雨轩的交往;比方王征宇与覃文洁的瓜瓜蔓蔓;特别是作者的笔一进入到那个龙岗村——何雨轩的家乡,其笔下全因这个女人给润活了,她在故乡的方方面面,大大小小的的生活,都透着灵爽、鲜活、自然、生动。在这个家乡,又出现了朱梅兰、昌小树与肖扬这一个“三角”关系。可你仔细想想,将它拿出来,又是一个很不错的小说。这一家的离仇情恨,有着极强的现实意义,更加真实感人,它所书写的农村生活的现状,农村青年的命运,令我们耳目一新。

我强调作品的真实性,那是要以作家的真诚和才华作为支撑的。望见蓉以无比投入的情感进入到何雨轩的内心深处,写她对高凌风的刻骨铭心的爱恋,那些书信就是一首首倾吐和挣扎的抒情诗。这个遭受到家庭不幸伤害的女性,真的是以豁出去了的勇气去爱一个堪比父亲的男人;而与王征宇的恋情又是一种充满着负罪感的、犹豫不决的姐弟恋。我们完全有理由说这个女人是个破罐子破摔的荡妇,但读完小说,你一点儿也不会对她产生反感,倒是对她充满同情甚至是敬意。她的为人,她在家乡为朱梅兰争取其孩子的扶养费,化解朱梅兰与昌小树的误会,抚平他们的伤痕,还有为家乡搞旅游,都是让我们感动的。作者没有对其作简单的道德意义上的评判,避免了浅薄和流俗。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的内心,是极其复杂的,是瞬息万变的。作家只管将其丰富的内心生活写出来,以洞悉者的宽容和理解,还要加上同情,更要加上真诚,这个小说才会成功。小说中那位女主人公对生活的真诚,其实就是作者的真诚。二者如不能合二为一,互相游离,小说必然会虚情假意,无病呻吟。但是作家的立场又是必须要出现的,这一点不能模棱两可。比如这个小说有非常明显的劝世态度,警世寓意,这就是,你在拥抱爱情的路上,一定要遵守“斑马线”的行政规则,否则,这将是致命的。这种最终的道德宣判,充满力量,毫不含糊。但这是用结局,用最后的结果所自然显示的:一个个道德悲惨的终结者,何雨轩,王征宇,高凌风。高没有致命吗?他虽活着,可能更惨。在一场本不该发生的短暂的情感风暴过后,他是活过来了,可成为了孤家寡人,等待他的只是凄凉、孤独的晚年,难怪他在何雨轩的墓前,像一只孤狼在那儿哀鸣的。作家最后跳了出来。只能最后跳出来。

这部小说还有令我们不解的事。比如说,是不是作者本人拥有了许多乡村生活的经验,使得乡村生活的加入挽救了这部情爱小说?许多乡村出生的女作家,当她们书写城市时,总把自己打扮成比城市更城市的写手,没人愿意把以往最为亲切的纯朴的乡村生活写入小说中。因此,她们的小说成了无源之水,无土之木。另外,写这样的小说仅仅诅咒不行,伤感不行,沉溺沉醉也不行;重不得,轻不得。这部小说的作者望见蓉大胆地采取了与人物同行的办法,因此,感情的喷发,命运的錾击,都是大刀阔斧,决不手软。这种力量应该说来自她的自信,来自于她对人物的准确把握。小说说到底,写人物是没错的。小说就是写人物。这部小说的成功,就是她会写人,写了一大群鲜活的人,一大群知情在理的人,一大群有体温的人。

还有,把情爱小说写入我们的主流文学,这就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了。情爱小说是要躲避我们的主流文学的,把自己弄得特俗,或者特清高。可望见蓉将现实主义热情地融入进去,使得这部小说可以在“思想意义”和“艺术价值”和“现实深度”的层面上进行探讨。作者不知道意识到她的这种聪明没有。

我还想说说这位作家的灵气。是的,作家是有灵气的,这部小说从头至尾闪现着令人惊喜的灵气。对于一个完全没有写过长篇的人来说,这部作品其技巧的成熟,令我这种所谓的小说老手也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找不到任何破绽,仿佛她写过许多小说。对节奏的掌握,对情节的推进,对故事的建构,开头结尾的设计,都十分用心,机巧。特别是人物的安排,更令人称道,结局如此“完美”(仅从技巧而言),恰到好处,可以说是老谋深算。

对某些人,我们可以不作他的指望,他们写了一堆小说,写了几十年,写了几本书,可你别指望他们什么,因为这些人写去写来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对望见蓉,我却充满期待,因为她的起点很高,几乎不经意就找到了写小说的密码。她肯定能写出比这更精彩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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