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醉这样想着,又因为景鹏的身份实在是神秘莫测,于是立时小心戒备起来。
然而景鹏的眼神始终不离阮舒身遭左右,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从关注阮舒这件事上分心开去。
倒真是个情痴。
傅醉心底暗笑,却忽地心头闪过一个念头。
手中的凝墨扇骤然握紧。若真是他,那他们可真是送羊入虎口了。
只是他到现在都看不清景鹏的意图,于是也只能暗自忍耐,只等景鹏下一步动作。
傅醉心中飞速盘算着,就见陆子渊也是一副戒备神态,看来他也感觉出事情不对了。
到时候这景鹏若有什么异动,他们俩互相照应,说不定还可以抵挡一阵子。
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风掠过耳旁的声音。
等待的滋味是最不好受的。
傅醉将自己全身的感觉器官都调动起来,只等着景鹏稍有异动,便要瞬间对他加以反击,必定不能让阮舒和陆子渊他们受一丝伤害。
这个念头一起,却是把傅醉自己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也学会关心别人了?
切,他不过是把他们当做是自己打成计划的工具罢了。
脑海中却是响起另一个声音。
后一种想法才符合他傅醉的风格,傅醉这样自我安慰着,再不胡思乱想,只凝神戒备着景鹏的一举一动。
哪想到他们却是被带到了一面断崖之前。
这断崖的截面光滑无比,月亮渐渐升起来,那断崖之上慢慢浮起一层青色光芒,草丛中虫鸣唧唧,愈显得此处静谧幽深。
“镜崖!”青鸟忽然脱口而出,他一路上都在担心这个景鹏要搞什么花样,可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他会带他们到这里来。然而只一瞬,他似乎就猜到了景鹏的意图,却见景鹏笑道:“还算有些见识。”
“可是能够看出人宿世因缘的镜崖?”宁歆听得青鸟和景鹏如此说,一时心中惊异,她少时曾经听门中的师姐说过神州之上,有一处极奇异的镜崖,在月圆之夜相爱的男女站在镜崖之前,若二人乃宿世姻缘,镜崖中便会显出二人的身影,反之则无。当时她听后极是向往,然而长大后只当这是师姐说来逗自己玩的,想不到当真存在,这才忍不住发问。
“姑娘对我这悬空岛倒是极为熟知嘛。”景鹏笑答,转头向着众人,特别是阮舒道:“今晚恰巧是月圆之夜,不如各位就来试一下这镜崖是否灵验,如何?”
说罢满目期许的望着阮舒,生怕她说出一个不字,哪想到阮舒却是极有兴趣,痛痛快快便应道:“这倒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既然赶上了,为什么不试试。景兄,你说我们要怎么做?”
她居然答应了!
景鹏喜得直想跳起来,却是生生压下了:“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等着月亮升高,月光照到我们身上即可。”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然而那微颤的语调却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然而等待实在是一种极为煎熬的东西。
阮舒只看得那月亮像一个顽皮的小儿颤巍巍攀上了树梢,却怎么也不肯在爬高一些,只逗留在树梢,似乎爬到树梢已经消耗了它太多的精力,现在就这么倚在树梢休息。
阮舒忽然有些后悔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她当时听到镜崖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下她不用再纠结了,用这镜崖照照,若是她注定和陆子渊无缘,那她就痛痛快快地放手,再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没心没肺,每天都开开心心,这才是她阮舒不是吗?
然而只要一想到那可能出现的结果,阮舒又紧张得双手冒汗。
如果,如果她和陆子渊真的无缘的话,她要怎么办?
难道她真的能做到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潇洒?真的能就这么丢下陆子渊再不回头?
她忽然觉得这种情况简直让她全身发凉,无法继续想象。
然而真的要反悔的话,她又真的很想知道镜崖之中是一副怎样的景象,她好奇她和陆子渊是否真的有宿世情缘。
所以阮舒便觉得等待更为焦心,若是这会月亮就在天空正中该多好,她就不必如此纠结。
于是就在阮舒的犹豫纠结之中,那月亮终于慢慢腾腾、磨磨蹭蹭地爬到了天空正中。
阮舒只听得身旁青鸟咦地一声,尔后就看得一旁的傅醉脸色大变,宁歆直直地怔在那里,过了许久才慢慢地垂下眼帘,像是要将自己的此时的心情小心地掩藏起来。
“陆公子,难道你不好奇么?”景鹏的声音平静无比,从他的声音里根本听不出这镜崖之上到底是何结果。
阮舒歪头去看咬唇立在一侧的陆子渊,陆子渊看一眼始终不敢转身的阮舒,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向后转身。
只是简单的一个转身的动作,然而这次却似乎格外的困难。
陆子渊慢慢地转过身,抬起眼,却不敢直接去打量,深呼一口气,才向镜崖上望去。
只见那镜崖之上竟然现出三个人的影子。
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是傅醉、宁歆和他的影子,却偏偏没有阮舒。
陆子渊像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闭了闭眼又睁眼一瞧,发现确实如此。
陆子渊从没觉得自己这样绝望过。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作弄他?他喜欢的明明是舒儿,难道这一切全是错的么?
不!他的事情为什么要这莫名其妙的镜崖决定!
那柄断剑在陆子渊的袖中格格作响。陆子渊抬手就欲将眼前的景象毁得一干二净。
然而景鹏忽然出声:“事情已然如此,陆公子又为何要与这镜崖作难。它并无过。”
陆子渊平时轻易不易动怒,然而这次听得景鹏如此一说却是立时勃然大怒,冲上去就要和景鹏厮打在一起。
“住手!”阮舒忽然喝道,“你就算把他打死又能怎么样,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我,注定有缘无分……”阮舒说到最后,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泪滴顺着脸颊深深砸进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