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爬就是大半天,阮舒直庆幸自己那么英明,没有带上那些吃的,不然她现在肯定被那些吃的直接坠到悬崖底下去。
可这悬崖也实在是太高了些,他们从早上爬到傍晚,中间就歇了两次,身旁却始终是云雾缭绕,看不到尽头。
“还要多久啊?”阮舒看看头顶上飘荡的白云,不由问道。
“再有一天吧。”傅醉极为淡然的声音传来。
阮舒要不是双手双脚都攀在岩壁上,听到这句话恐怕早已跳了起来,如今却只能杏眼一睁,表示自己的震惊:“什么!”
“那咱们晚上怎么办?怎么睡觉啊?”阮舒惊诧了一会儿立马反应到最基本的问题,于是连忙向着傅醉的方向喊道。
“哈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傅醉高声笑着,红色衣衫在云间一闪即逝,似乎又向攀高了许多。
阮舒无奈只能跟上。
陆子渊听着两人说说笑笑,只觉得心里堵得慌,然而一会儿脑子里又莫名地想起那天的那个梦来。那个飘渺难明的身影,那泣血的悲吟,再也没了心思计较那么多,只奋力向上攀去,不再却理心底那团乱麻似的思绪。
转眼间就到了晚上,阮舒只觉得双手双脚因为攀爬了这么一天都累得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山间的凉风吹来,只觉得手脚都僵硬起来,再不敢随意动一步,就怕一个不小心便掉入万丈深渊中去。
然而一条温软的绸缎忽然缠在腰上,将阮舒紧紧缚住,阮舒高兴地张口就欲叫陆子渊的名字,却听得傅醉的声音忽然近在耳旁:“怎么,怕了?放心,有我在呢。”
阮舒那颗心仿佛刚飘起在云端,这会又忽然落了下来,心里想着陆子渊到底怎么解决睡觉的问题,可就是别着劲儿,不愿意先开口。
陆子渊也是,以前都是他让着她,她只要一生气,陆子渊就算跟她吵闹最后也必然会来哄她。
阮舒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陆子渊宠坏了,现在只有陆子渊不先向她低头,她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再说昨天明明就是陆子渊不对,自己心疼他不让他带哪些吃的来怕峭壁,可他不领情不说,还嫌自己闹别扭。对,就该他给自己道歉。
可人家要帮你带上吃的也是好意啊,你为什么还跟人家过不去呢?
阮舒自己思来想去,想得自己都有些烦了。
“这么讨厌我啊,一脸嫌弃。”忽然听得傅醉的声音,阮舒这才意识到自己身边是有人的,于是连忙回道:“啊,哪有!”
“……表情都那么明显了,口是心非可不是你的专长。”傅醉悠悠道:“有什么心事?”
“推心置腹也不是你的专长。”阮舒牙尖嘴利地顶了傅醉一句,傅醉面上一僵,还真让这丫头说对了。看着阮舒似乎心里一份烦乱的样子,于是也不多言,用红绸固定好阮舒,便去看宁歆他们。
于是阮舒吊在峭壁上睡了有生以来最为惊心动魄的一个觉。
这一晚上阮舒几乎都不敢合眼,只要意识稍微一模糊,身子便坠着红绸一瞬向后垂去,还在峭壁上荡来荡去的。山风吹来,飕飕地瘆人。
阮舒只能使劲荡向峭壁,手脚并用地使劲攀住峭壁,心里愤恨傅醉也不帮她弄结实些。不过这峭壁之上没有什么好固定的地方,估计大家都是这么吊在一方结实的岩石下面。
想到这里阮舒只能心里狠狠地骂了红绡这个老妖婆,也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四处收集上古凶兽的精魄,害得他们天南海北地跑。
阮舒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迷迷瞪瞪睡到了天亮。
这一白天又是一通好爬。手磨破了,衣服不知被划了多少个口子,阮舒还差点失足掉到下面的万丈深渊里去。好不容易大家都攀到了崖顶,陆子渊连忙返过身来拉阮舒。
阮舒下意识地便直接将手神了出去。可一握到陆子渊温热的手心,阮舒忽然想到自己闹得这些小脾气,一时有些过意不去。心里乱想着,手上也忘了用力。
“舒儿,想什么呢?快些啊。”陆子渊见阮舒似乎神游物外,不由出声提醒。阮舒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在这峭壁上走起神儿来了。于是连忙手上用力,顺着陆子渊的力道,一跃上了崖顶。
一上到这崖顶之上,空气中的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人都觉得格外的轻松。阮舒不由伸个腰,这两天两夜,自己这浑身的筋骨就像在那老醋中泡了一回,酸涩无比。
耳旁忽然传来一声极清越的鸣叫声,傅醉明显精神一震,这是凤鸣啊,难道凤凰当年未死?连忙举目望去,就看得天际一片金光灿烂,一个浑身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青色大鸟足踏五彩祥云正缓缓向他们的方向行来。
阮舒就保持着伸懒腰伸到一半的姿势,嘴巴大张着,眼睁睁地看着那青色大鸟降下云头幻化成一个俊俏的青衣少年,那少年将众人一一打量过去,在看到阮舒时脸上忽然泛起极兴奋的表情,整了一下头发,一个箭步就扑到了阮舒身上,差点没把站在悬崖边上的阮舒再扑下悬崖去。
阮舒刚还以为他是个神仙,现在可真觉得他是个妖怪了。这么阴险,居然要她再爬一次这悬崖!
正要出言教训他几句,就听得那少年抱着自己已是喜极而泣:“鼠儿啊,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不过就是梳理了一下尾羽而已嘛,你怎么就长这么大了。真是天上一时,地上一年啊……”
陆子渊看这青衣少年来得奇特,初时也有几分好奇和戒备,然而看他直扑阮舒,抱着她又哭又笑的,一张脸已是不知觉地黑了。
“你说的都是什么呀?我不认识你啊,放开我!”阮舒正想推开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子”,忽然那青衣少年自己停下了,整了整鬓边凌乱的发丝,又幻出一面宝镜照了一下仪容,这才重新抱着阮舒絮絮叨叨起来:“哎呀,你说你怎么这么命苦,被流放不说,现在还要在凡间受苦……”
“啊呀!”陆子渊听得实在不耐,正要上前拉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忽听得那少年一声惊叫,就见得他眼睛上已是一片乌青,映在他白净的面容上,格外的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