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渊直在心里将傅醉生剐了千万遍,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怒气。
其实不用宁歆提醒,陆子渊也知道现在找到阮舒才是当务之急,只是傅醉一再挑战他的底限,他才一时控制不住,对傅醉拔剑相向。
傅醉本是个神秘莫辨的人,而且陆子渊能感觉到傅醉是在故意激怒他,如此境况,他本不该轻易受了傅醉的挑拨,然而眼见得那舞娘娇媚的唇就要贴上了傅醉的,陆子渊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一时早已把什么思虑审慎抛到了脑后。
现在冷静下来,陆子渊将剑一收,向傅醉道:“我陆子渊说话从不落空,说到做到,只望傅公子不要急着和这玉箸作伴!”说罢向一侧的宁歆一点头,却是再不停留,直接出了酒馆。
他没有时间再和别人斗气,每耽误一刻,他心中就焦灼一分,只有找到阮舒,他才能安心。
陆子渊刚走出酒馆门口,就听得阿萝高声叫道:“子渊,你去哪?”
若是旁人,陆子渊此刻理都不想理,可阿萝是救过他性命之人,只能停下,向气喘吁吁追上来的阿萝道:“我去寻一个极重要的人。姑娘你先回家去吧。”
“什么重要的人竟让你招呼都不打一个抬腿就走?”阿萝想到陆子渊在酒馆中为着那个叫舒儿的人怒发冲冠,又想到他刚刚苏醒就急着出来寻人,一时心里也有了答案,只是心里有些酸涩,只扬声道:“是不是那个舒儿?”
陆子渊不做声,却是默认:“阿萝姑娘,子渊心焦不已,暂时失陪了。”
“你别走!”虽说家境不裕,可阿公爱宠,阿萝平时也是说一不二的。本来阿萝眼高,寨子里的后生阿萝一个也看不上,好不容易老天送子渊给她,居然也是个心里有人的。阿萝一时心中恼恨,竟是耍起无赖来:“那个女人有那么好吗?让你连自己都不顾了?”
“我与舒儿自小一起长大,那情谊早已融在骨血之中,要我不顾她,除非我死了。”陆子渊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居然将心底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然而想到阮舒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早忘了计较自己为何会如此冲动,只低头红了眼眶。
“……我明白了。”是她阿萝没福分。
阿萝虽有几分骄纵,却并非蛮横之人:“我和你一道找吧,这里我总比你熟!”
“如此多谢阿萝姑娘了!”
陆子渊转身走后,宁歆跟在陆子渊身后举步也要向酒馆外走去。
“如此神通的人,大家求他们帮咱们惩治那夜叉啊!”不知谁忽然喊了一嗓子。
被这酒馆中诸般变化镇住的寨民们纷纷反应过来,将宁歆围在当中,一个个高呼着:“仙人救命!”竟是层层跪拜下去。
“各位乡亲快快请起,宁歆如何承受得起,大家起来说话!”宁歆连忙扶起伏地跪拜的乡亲们,一时却是顾不上追赶陆子渊。
寨民们将宁歆围在当中,一时痛诉起夜叉的恶处来,说他们这水罗寨附件有一个夜叉岛,三天两头到附近的寨子里掳人吃啊,他们是天天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头上。说到最后竟是人人大放悲声,想是平时受尽了夜叉的欺压。
宁歆听得眉头紧锁,正要和寨民们打听那夜叉岛的具体方位,却听得傅醉道:“不是要去找阮姑娘么?怎么又管起这闲事了?”
周围的寨民们心中一寒,又连忙转头巴巴望着宁歆,若这位仙女儿也和那冷血的公子一样,他们水罗寨的人可就没得救了!
“阮舒要找,寨民们也要帮。傅公子不会是嫌事多压身吧?”
哈,居然还学会嘲讽他了?也是和陆子渊他学的本事吧?
“傅某不过是担心宁姑娘会吃不消。”面上虽带着笑,声音却透着冷意。傅醉趿着木屐,转头又回了酒馆,再不曾出来过问一言一语。
宁歆也便返身向寨民们询问夜叉岛的具体方位,哪知道这些寨民只知道夜叉岛在东北方向,具体在何处却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这也不奇怪,被抓到岛上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回来的,自然不会有人知道夜叉岛的具体方位。
如今除了等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宁歆心中暗自斟酌。
正想着,忽听得寨子东面一阵纷扰,远远地传来一阵阵极其怪异的叫声,声音粗噶难听,大白天的听得人身上已是阵阵寒意。再看周围的寨民们一个个面露惊恐,有的拔腿就钻进了酒馆,不少人是朝着宁歆纳头便叩:“仙女儿救命!仙女儿救命啊!那妖怪来了!”
宁歆连忙安抚了身边的乡亲们,让他们先找隐蔽处藏起来。自己却是唤过坐骑白泽,足尖轻点就跃入了云中。
寨民们看着宁歆这般神通,一时都满面激动:“哎呀,仙女儿飞起来啊。咱们有救了,有救了啊!”
陆子渊和阿萝正在街上向人打听着阮舒的下落,忽然远处一阵骚乱,阿萝拉起他就往鱼市跑。
“怎么了?”
“别问了,夜叉来了,咱们赶紧去找阿公!”
“夜叉?!”陆子渊虽然好奇,然而看着阿萝满面焦急,连忙道:“阿萝莫急,我这就带你去找阿公。”话音未落,凌元剑已经横在脚边。
阿萝还来不及惊异,就被陆子渊拉到凌元剑上御剑上了半空。
看着寨子在脚下急速缩小,阿萝一时忘了夜叉来临的恐惧,只望着陆子渊专注的侧脸,面上又拂过一抹云霞。
阿萝正想得出神,没防得一个黑乎乎毛茸茸的爪子忽然从脸庞掠过,阿萝一时被惊醒,就见得两只丑陋非常的飞天夜叉正张牙舞爪地掠过自己身边。就听得陆子渊沉声道:“抓紧!”
阿萝立刻从背后将陆子渊抱得牢牢的,女孩子软软的身体贴上来,陆子渊霎时背上一僵,扬手击退几个迎面飞来的夜叉,立刻身子一矮向下方街道飞去。
阿萝把脸贴在陆子渊的背上,喜得直想唱支歌来,可她还没靠一会儿就觉得陆子渊忽然走低,却是又回到了街道上。
阿萝刚想问陆子渊干嘛下来,就见得阿公正颤巍巍拉住陆子渊,眼眶已是红了。
到了此时,阿萝也顾不上舍不得陆子渊身上温热的体温,连忙跳下剑去拉着阿公看他有没有哪里伤到。
“阿萝,你和阿公先在这里躲一下,我去收拾了这些怪物再说。”陆子渊一边说着便将阿萝和阿公推到路边的一个茶点铺子,自己却是转身便又御剑回了天上。
“喂,干嘛扔下我啊!”阿萝急得追出去大喊,却被阿公一把拉了回去。
分明就是嫌弃我,阿萝气得连连跺脚,却又不由地担心陆子渊,于是和阿公从窗缝里偷偷往外瞧。
就看到陆子渊一飞而起,剑光随着他霎时冲天而起,一时将寨子上空的夜叉们击得哇哇乱叫。
阿萝喜得拍手:“好样的!”
就只见陆子渊将一把寒光宝剑使得行云流水一般,一瞬就伤了数十夜叉,那些已经被夜叉抓在手里的乡民,也被陆子渊一一救回。地上欢呼声响起一片。
阿萝正要叫好,又见得一个雪衣女子侧坐在一个浑身雪白的独角兽背上,墨发如瀑,素手抚琴,一时琴声铮鸣,清扬婉转,然而夜叉们却似乎听到了什么恐怖无比的声音,一个个在空中飞着胡冲乱撞,怪叫着向房顶、树干冲去。
一时空中的夜叉加上被陆子渊击伤的,全部都是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再无半点出击可能。
一个身量最大的夜叉在空中焦急地怪叫几声,夜叉们纷纷围拢到她周围,全神戒备。
雪衣女子手腕轻抬,琴声顿止,夜叉们哪里还敢耽误,纷纷向海上逃去。
阿萝只看得目瞪口呆,因为她已发现那雪衣女子正是酒馆中那天仙一般的女子,没想到她不光长得美,手段更是一流,居然将那些凶恶无比的夜叉打得落花流水,着实是厉害。
又看到雪衣女子踏在云头向陆子渊说着什么,忽然想到这女子原是和陆子渊认识的,那陆子渊找到那个舒儿,是不是也是像她一样天仙一般的人呢?
耳旁欢呼如雷,阿萝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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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舒找借口说要出去解手,这才把妞妞哄得先和开明兽一起待在洞穴里,她自己却是出来找“不”。
她得问问这离了夜叉岛该往哪边走啊。
离得洞穴远了一些阮舒才敢小声招呼“不”,刚喊了两声就见得“不”从一块大石头后边冒了出来。
阮舒连忙跟他说了自己的疑问,然而阿布还没回答,就听得空中传来无数怪叫声。
阿布霎时就变了脸色。
母亲出去那么多次,还没有一次回来叫得如此凄惨过。
阿布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连忙示意阮舒回洞穴里躲好,自己却是向山下跑去。
阮舒连叫了“不”几声他都不理,向他奔跑的方向望去,就见得一团黑云正向夜叉岛拢来。
细看却是数百的飞天夜叉。
黑鸦鸦向夜叉岛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