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把我按在桌前,手掌不小心按着了肩上的鞭伤有些疼,我下意识的一抖。
他立马关切的问“怎么了?”
我摇头,看着满桌的菜,内心十分纠结。
他转身去取来一块热毛巾,执起我的手,细细的擦拭着,边擦边说“清清,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那****不是故意离开,我只是去,去······”
他似乎有些说不出口,薄唇开开合合几次,最后一咬牙,像是豁了出去,飞快的说道“我只是去断了他两只手。”说完也不抬眼看我,只埋头给我擦手。
幸好他没抬头,不然我这满脸惊讶怎么藏都藏不住了,断了谁两只手?他这是在婉转的警告我吗?若不听话,便断了我两只手?想到这里,被他捏着的手不由一抖。
擦好一只,他又执起另一只,轻声道着谦“是我不对,不应意气用事,这么些天,你受苦了。”他的声音不复清冷,听起来又干又涩,像是嗓子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我不知怎么应他,若我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并不认识他,也不知藏宝图,那么,他会不会与寿王一样,恼羞成怒,欲辱之杀之?
擦好手,他自己在水盆里净了手,转身见我还规规矩矩的坐着,便问“怎么,不合胃口?”
我还是摇头,要我怎么说?说这些我都爱吃也都想吃,可我怕你下毒,不敢吃。
我体内已经有一种穿肠破肚的化末,我可不希望再来一个化一化二。可是没有解药,还能活多久?
我低头不语,面前却多了一碗枇杷银耳百合汤。
“先喝点汤暖暖身子。”
那汤色彩鲜明,甜香宜人,看着就很好喝,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那人见我不动手,便将一张椅子挪过来,坐在我身边,端起碗,舀起一勺汤,声音里带了丝笑意“夫人,为夫喂你。”
我看着嘴边的那勺汤,里面还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桂圆,很诱人,可嘴巴就好似被黏住了一般,怎么都张不开。
如此,他举着瓷勺,我静静的看着瓷勺里那颗圆润的瓷勺。
这般僵持着。
半晌,他放下手中的汤碗,平静的问“我是谁?”
我张了张口,不太确定道“他们唤你,将军?”
“原来是真的。”他有一瞬失神,“静芝的话,我还以为你是骗寿王呢,原来竟是真的。”
“清清,你是不是把自己也忘了?”
我无言以对,确实是忘了。至于寿王的那番话,鬼才信。
“没关系,我还记着,我都帮你记着呢。”
“你十三岁那年出远门,在一个客栈的马厩里碰到出任务回来的我,以为我是个乞丐。给了我一个荷包,还告诉我以后该怎么办,让我去京城谢府,那儿在招小厮,又说要给我带饭来。当时我想,这孩子怎么那么老气横秋的,这么小不点儿装什么老成啊。当时,我听到你师父唤你,只一个‘清’字。”
难怪一直“清清,清清”的喊,眼睛有些花了,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可半年后,我还是去了一趟京城,没找着招小厮的谢府。倒是听到了国公府小姐的琴声,那琴声,当真是惨绝人寰。可弹琴的人倒是挺,挺好。”
“自那以后,我得了空便在你们谢府后墙那棵合/欢树上看你弹琴。可你一次都没发现,也许是那树太大,把我遮进去了。”
“你十五岁那年冬天,谢将军出征,你和秦峥在城楼上给将军送行,我就在城下,可你一双眼睛钉在你父亲身上,根本未曾注意我。当时你和秦峥举止亲密,我心中不知怎地就负了气,不顾军阶规矩骑马走到谢将军身边,心想这总该看到我了吧。”
“战场危险,稍不留神便要血染沙场。我每日看到的都是尸骸遍野,血染沙场,鼻翼里也满是血腥味。可有一日,谢将军突然传我去他帐内,本以为是有要事相商,没想到他却递给我一封书信。我接过打开一看,不是敌军密报,不是机要战术,是一封家书,写给谢将军的家书,字迹清秀,字里行间都是小女儿对父亲的担忧与想念。我不明白你的家书为何将军要给我看,将军看出我的狐疑,示意我继续看下去。我一目十行,直到信末,才看到与我有关的,你可知,你写了什么?”
他说到这里,抬头问我,虽然眼前有些模糊,但我还是看到,他眼睛亮亮的。
我诚实的摇头,对不起,我真的忘记了。一摇头,脑袋疼。
“你说,让谢将军提醒一下那银衣小将,别只顾着风骚,到最后误了性命。军队中只我一人着银色战甲,谢清姀,城楼上,你最终还是看到了我。”
名字和寿王说的一样,我本名就唤作谢清姀?
“第一次,有人为我的性命担忧。清清,我很感动。”
是吗?那你还真是可怜······哎,你的头怎么乱晃啊,哎呀,汤碗这么离眼睛这么近,难道要我用眼睛喝汤吗?
“清清,清清!来人,叫秦峥过来!”耳边是他惊慌的声音,还有椅子反倒在地的声音,而后,再听不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