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贵妃独宠**二十余年,虽年年有新人进宫,却没一人能抢得了她的恩宠。
叶子佩第一胎就为乔瑧生了儿子,乔瑧赐名为祤,满月便赐封了王,后又在他及冠之际赐封仪王,可见其恩宠。乔祤五岁那年又为乔瑧诞下一女,名为乔翎。再至三年前,叶子佩再次怀孕,却因年龄已不小,生七皇子时早产,生下龙子后,一代红颜就这样撒手离了人世。
乔瑧大恸之下大病一场,吓坏了一干朝臣嫔妃,众妃子各个哭的双眼红肿,太后急的老泪横流,于是她老人家亲自守了儿子半个月,各种汤药丸药灌了许多才终于有了起色。
皇帝病好了后便不再纳妃,一干嫔妃各个心情激动却也捂着心口满脸担忧的苦苦劝皇帝纳新人入宫,乔瑧看的心烦,三年除了去惠妃那里便再没去过别的地方。一连三年,后终于又在太后的关怀和大臣们的请求下重新选妃,却是规模甚小,堪堪二十四人。
民间传说叶贵妃极美,惊为天人,一双美目,一口嫩唇,武帝二十年也没看够。
江越不怀疑这个,单是看乔祤便能想到叶子佩是有怎样的天人之姿。却不知自己那双脆弱中带了倔强的眼睛,像极了当年的叶贵妃!
秀波亭里安静的像午夜的亦庄,除了秋风拂过娑罗树发出沙沙的婆娑声,再无一声声响。
江越听着有衣料摩擦的沙沙声,听着脚步踏过地面的沉重声音敲在自己心头,一下一下,快从心口跳出,一步一步,离自己越来越近,直至明黄色的龙靴停在自己面前。
“头抬起来!”
不容拒绝的声音,威严霸道。
江越将双手藏在衣袖里,青葱般的手指压着脆硬的指甲戳的手心满是伤痕却感不到丝毫的疼痛。满身的压迫感就像空气密度骤然缩小时的那般窒息,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狠狠咬了咬牙,媕娿片刻,江越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脸色凝重却又略带紧张的中年俊美男子。
阒然无声中,看到一双饱含绝望却又暗藏希冀的眸子。
江越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胆怯的人,但在这样的眼神下,突然觉得自己像被扒光衣服一般全无遮挡。皇帝眼光时而热烈,宛若炎炎夏日的萧关沙漠,在一轮烈日下蒸腾出焱焱烈火,时而寒冷,便若寒风吹过空桑的落落清寒却都像针一样刺得自己无处可躲却又不敢直视。
乔瑧看着眼前明艳无双的女子,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此时惨白一片。不同于叶子佩珍珠般洁白无瑕的美,江越更像云霞,此时因紧张和恐惧的刺激,云霞化成屡屡红云,轻纱一般铺展开来,文黁渺远,俍然涟洏。不同风格的动人,却因为一双相似的眼睛,美得同样心惊。
还是没有人敢说一句话,阒然无声。远处有皇后指甲深扎手心的疼痛,有惠妃看似若无其事雍容自若却又微微颤抖的双手,有乔翊因紧张怨恨近乎扭曲的脸,更有乔祤闲端茶杯悠然饮茶的沵迤之姿。
看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乔瑧似乎又想起当年那女子倔强的眼神和咬得发白的嘴唇,不觉间已经放低了声调,
“你是哪家的女儿”
尽量不去在意这份压迫,想来也是个痛失爱人的可怜人,江越定了定心神,答道,
“禀圣上,奴婢乃沉雷候孙毅之女”。
“孙毅之女?”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皇帝踔然一笑,已没了刚刚那份迷茫与急切,足以跫然间已经回到了先前的主座坐了下来。
众人也随着皇帝的放松将紧绷的弦松了松。
“前几日听闻孙毅那小子有了个女儿,朕还未曾问候,却不知竟这么见了。”皇帝声音平和,语气欢愉,和刚刚那气势迫人相比,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一个人。
“是,”江越清声答道,声音清越干净。
“怎的上次没和你父亲一起回来?”
江越听闻,刚刚还略带怯意的脸庞顿时满脸悲怆,仿佛轻轻一碰,便会化成泪水,决堤肆流。
“奴婢随父亲在外多年,因家母病种无法随父兄进京,便留在羌州侍奉家母,前些日子家母身子更差了,没熬过夏天,奴婢无法,这才回京寻了父亲!”说话间,声音哑了哑,似乎说不尽的恸苦。
乔祤听闻微微挑眉,轻扬的唇角弦带起一萼轻笑,引起亲妹妹乔翎的一记白眼。
“这老小子,怪不得不肯回京,原来实在那边落了户!”皇帝大骂一声,语气却确实没半点责怪之意,显然早已知晓。
虽知道皇帝并未生气,江越却也忙提衣跪下来,急声道,
“皇上息怒,父亲对陛下忠心不二,与母亲两人相处多年,如今家母刚故,父亲悲恸戳戳,还望陛下千万不要怪罪家父。”
话音刚落,一阵香风入鼻,清脆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江越抬头一看,却是十二公主乔翎。
“孙姑娘快起来,父皇才没有生气呢,哦,还没问孙姑娘名讳呢?”说完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江越。
江越顿时一顿。
孙琼!这是江越进入侯府的名字。
孙毅确实有个未曾出世的女儿。
孙毅当年出战北泽,战火烽烧中,却收获了一份柔情蜜意,与一名北泽女子产生了感情,后生下一名男子。又担心父母不同意便奏请皇帝留在羌州,皇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了这事。但北泽好战,二十年来从未消停,打打杀杀中,消磨了那本就虚弱的女子的健康与精力,终于一病不起,在两人成亲后的第七年与还在肚子里的孙琼一起离开了人世。而孙毅悲伤欲绝,自妻子走后,一生未娶。
江越眼神轻瞥一旁,仿佛置身事外的乔祤,还是那般淡然如水,人间青钟般嫳屑**。
棋子么?
但你可知,每一粒棋子并不是随你摆置搁放的?每一颗棋子都是有正确的位置的?
回过头看着乔翎,声音清脆又清楚,
“回公主,家父因爱妻心切,奴婢便随了母姓,”余光瞥见动作微滞的乔祤,笑颜如花,
樱唇微张,
“奴婢姓江名越,江河的江,越俎代庖,的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