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将嘴里的话说出来,江越身子猛然轻松瞬间明了了自己前一段时间的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简单点,赌气罢了。
手还在不自觉的抓着眼前男子的衣袖,他背对着自己站的端正,欣长的身子在烛光下拉出一道俊秀的影子。
乔祤有些微微愣神,半晌转过身子不经意间挣脱了江越抓着的袖子,僵了僵手,还是将她扶了起来,拉她坐在窗沿边。
江越的话着实有些霸道与无理取闹,但若将这句话放在江越身上,却是该死的和谐与无法反驳。
江越一直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奇怪存在。
心此时心中着实乱的很,尤其是乔祤就在身边自己没有时间去整理纷乱的思绪。
若自己要真正的投靠乔祤,那自己以前做的所有打算的所有便要全部作废。自己费尽心思取得皇帝信任,从孙府搬出来,这时都不再需要了。
乔祤心思比自己还复杂,自己今天这么直白的挑明自己有反水的意思,乔祤一方面也许会真的信任自己,但以江越对乔祤的了解,乔祤对自己的提防也会加重。
江越此时又有些恨之前的行为了,太过冲动,太过感性了。
不过,比起之前想同乔祤对着干,讨好乔祤赚取他的信任,应该更容易,吧。
偷偷抬眼看了乔祤一眼,虽没有刚才满脸戾气,但脸色仍然不怎么好看。
不过发现乔祤的态度已有改变,心里还是微微定了定神,咬了咬嘴唇,准备不继续刚刚这个比较危险的话题,试探着将话题引开。
“殿下可知元家背后的人?”
乔祤,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江越,也不说什么,嘴角咧开一丝轻蔑,
“这事稍微有点手段的人都知道,也就你还当它是个秘密了。”
江越不以为然,瞥了眼乔祤,瘪了瘪嘴,眼神中似有有些许得意,
“那这不算秘密,元家的两个嫡子和元家的掌权人内讧了,这算不算秘密?”
乔祤闻言猛地转过来盯着江越,眉头皱起来但眼中的欣喜却不容忽视,
“此话当真?”
江越眨了眨眼睛,
“自然当真!”
说罢将今日元漓与自己相商的事情一字一句的说给乔祤,说道自己将白露白霜打发出去自己偷偷溜走,江越还是止不住的别捏与憋屈,心里真正接受自己这个棋子身份,江越不别扭是不可能的。
“其实还没说完呢,白露两人就进来了,不过看元家如今的样子,元漓再次来找我也不是多久的事。”
乔祤似笑非笑的看着江越,在自己目光下江越成功的低下了头,乔祤这才嗯的应了声。
“这件事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元家发家早这些年有元家护着更是生意兴旺的很,目标这么大,明里暗里打探的人多,元家和温家的关系,父皇那里怕是都知道。如今元家内讧,你这么明显的掺和进去,简直就是引火烧身,再者你最近风头这么大,树敌颇多,若是最近被揪到把柄,着实不好办。”
江越苦着脸应道,就因为这事太过危险所以自己就算答应元漓也答应的勉强。
江越脸色凝重,虽然这事危险,但是**太大,元家的财力就连皇帝也不可能没有想法,更别说自己了,不过…?
猛地转过头看向乔祤,眼中掩饰不掉的惊喜,
“陛下!”
乔祤轻笑一声,无意识间,手便伸至江越的脸上,捏了捏江越脸颊,笑道,
“知道怎么办了?”
“嗯。”
两人相视一笑,江越心中微动,原来和他站在一个战线,也没有那么困难。
衙门里果然如江越所料,第二天便少了一半人,江越瞅着剩下的一干人,李增还是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呆着,江越轻笑一声将众人打发下去便晃晃悠悠进了宫。
江越一上任便大换血,将人赶了个大半,这事传到众人耳中,恨得牙痒痒的有,赞他她手段的也大有人在。忽略背后官员的议论江越甩了甩头发意气奋发的向着李全平问了声好,
“公公近来安好?还望公公通报一声?”
李全平白了她一眼,也不通报,掀起厚厚的帘子带着她便进了御书房。
有十几天未见皇帝,再次踏进御书房,江越真有种过来人的感慨。屋子里香气弥弥,长孙楚楚仍然俏生生的站在一边,时而研磨,时而泡茶,眼睛始终盯着认真批阅奏折的皇帝,眼中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崇拜与仰慕。江越憋了瘪嘴,无奈叹口气,她也知道皇帝是个让人仰慕的成功男子。
走至皇帝面前跪地行礼,
“臣江越叩见陛下。”
皇帝手中朱笔停了,长孙楚楚忙将笔拿过来架好了。
江越行礼行的恭敬,皇帝瞧得有趣,打趣了她两句便赐了坐。
江越也不坐,仍然跪着,
“江越今日是向陛下求人的。”
皇帝不在意的一笑,抬了抬手便让她起来了,江越那日上了奏折他便将事情猜了个大概,如今将人清理干净了,自然会来找自己要人。
要人事小,甚至不用皇帝说江越也可以自己去办,但江越明着把他说出来,相信皇帝更放心一点。正思索要怎么说话,皇帝略带笑意的声音便从上边传了下来,
“看来近来日子过得好得很,江爱卿气色好的很啊。”
江越嘴角一抽,语调淡淡的回了回去,
“江越因为受伤,在家好好养了许久,气色许是好了不少吧。”
至于为什么受伤,你是知道的吧。
皇帝哈哈一笑,完全没有江越想的有一丁点愧疚。
话题转到江越近日来的动静上,皇帝脸色平常,对江越的处理方法倒也没说什么。
江越对自己的壮举说起来可谓是异常骄傲,说起话来双眼放光。皇帝等人被她逗笑,皇帝坏声一笑,道,
“听说今日你你府上门庭若市,收礼收了多少?”
江越狠狠一噎,干笑两声对上皇帝玩味的眼神,心中哀嚎两声,抖着嗓子回道,
“也没有多少,再说了江越的殊荣不都是陛下给的么。”
皇帝应了声回答的心安理得,江越翻了个白眼又是眉飞色舞,道,
“不过这送礼送的,臣可算开了眼界。”
“哦?送礼而已有什么新奇?”
“陛下有所不知,这人和人送礼是不一样的,大有学问。比如说仁王仪王殿下送给臣的是难得一见的玩意,珍贵的很;这各官僚送的东西竟似商量好了一般,品阶自高到低这礼品也是自上往下,没有一个逾越的。哦,还有,这商贾送礼和官家送礼更是大有不同。”
皇帝似乎也是有了兴趣,好奇道,
“不都是些小玩意,有什么不同的?”
“陛下没有同商贾打过交道自然想不到了,比如这街上的小商小贩会合集一起送银子过来,这京城有头有脸的也是送银票过来,少了几十辆,多了上万两,臣拿着这银票手都是抖的。”
“几万两,这么大的手笔?”
皇帝眉头微皱。
“是啊,就那个元家,陛下知道吧,郁江府元家,送了张十万两的银票,吓了臣一大跳。”
皇帝表情淡淡的扫了眼江越,问道,
“你收了?”
“自然收了。”
皇帝诧异,见过收了贿赂还这般理直气壮的人么?
江越不以为然,
“新官上任,不管是谁总会收礼,明着暗着数不胜数,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嘛。再说了,臣从未答应过什么人要帮他办什么事情,只是收了银子罢了,有什么打紧的。”
皇帝似笑非笑,表情奇妙的很,一边的长孙楚楚满脸不可思议的瞪着江越,江越低头,心头冷汗直冒。”
自己申辩这不是贿赂,但却心知肚明拿人钱手短,收了钱以后总会欠了人情。但就算这样,江越还是要试一试。
江越这般做法,其实很简单。
自己收了银子,表明我江越爱财,就算明知有风险还是会去拿,江越知道,皇帝从来不缺那种两袖清风的廉臣,他更需要温仝这样奸猾聪明的人。况且皇室开销极大,皇帝本人不会用国库里的银子,江越帮皇帝赚点私房钱显示皇帝的龙威顺便自己摸点银子,有何不可?虽然自己这么做可能会招人恨,但皇帝不会讨厌。二者,我收了钱,但我告诉了你,说我害怕了好,说我完全效忠皇帝也好,自己怎样都不会亏。
将自己贪污告诉皇帝,就是逼皇帝做一个表态。
御书房里安静了半晌,许久,皇帝略带无奈的声音才传了下来,
“好了,以后收银子低调着点,别被人捉了把柄,到时候朕也不好救你。”
江越喜笑颜开,
“这是自然。”
似是想起,从袖子里拿出一塌子银票,一股脑塞给李全平。向着皇帝努了努嘴。
李全平满脸纠结的看着江越,将一叠银票递给皇帝,皇帝翻了翻,问道,
“收了多少?”
“这一共是四十八万两。”
“你一小小的税务监督刚刚上任便收了这么多?”
江越嘿嘿一笑,
“这不是瞧着陛下看重臣嘛,臣将几位殿下送的东西留了下来,其他一并全当了,都在这了。”
皇帝嘴角一抽,这孝敬自己也太让自己…感动了。
江越满脸正直,完全不把收了银子当回事,收了银子是不大好,但是一股脑送给皇帝,这不就好了嘛。
若是有人因为这事再揪自己小辫子,事发了有皇帝挡着,自己吃不了亏。
皇帝将银票递给李全平,李全平默默收了,扬了扬手让一干人下去,从椅子上走下来,这才意味深长道,
“说罢,做了这么久的铺垫,到底又想做什么?”
江越头皮发麻,干笑一声,
“就是臣收了银子心里发慌,后悔了便来找陛下了。”
皇帝嗤笑一声,江越不敢再墨迹,马上交代,
“陛下赎罪,臣便是来和陛下探个口风,探探陛下的态度。”
“你倒是越发出息了,朕的主意也敢打。”
江越讪讪一笑,呆在旁边不做声了。
皇帝被她瞧得又是心烦又是头疼,挥了挥手,
“下去吧下去吧,就会惹事,朕看见你就头疼。”
“是。”
走了两步猛地转过身子,问道,
“陛下,臣今日是和您来要人的。”
“自己看着办。”
皇帝骂道。
江越摸了摸脑袋,嘴里嘟囔两句,这才磨磨蹭蹭出了御书房。
隆冬未过,出殿后还是冷风凛凛,吹动江越并不暖和的官服,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长出了花园的饶雪冬枝斜在眼前,伸手用力一折,树枝应声而断。
不看身后深浅不一的脚印,将残枝丢在雪地上。
脚印总会消失,而挡住视线的,一一除掉,这才能走的畅通,不是么?
Ps;作者撒了个懒,昨天停更,今天写文跟不上思路,哭,果断活该%>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