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长不正,幼小凌犯,家宅乖和,老幼不安。统剥之体。——《御定六壬直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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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神甫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自己面前的可不是上帝的信众,而是不折不扣的异教徒。
邹靖果然脸色大变,怒眉倒竖、钢牙紧咬。姜宇宸的面孔也不好看,他虽然没有发怒,但紧锁的眉心,还是透露出了他的不满。
“别来这一套!”邹靖放下二郎腿,狠狠在地上一跺,他原本还想往地上啐一口,看了看姜宇宸,还是决定忍耐些许,“本仙可不是拜上帝会的,你们那套原罪什么的,给我拿的远一些。巴拉克神甫,我敬重你是位老者,而且看你身具圣光,想来应该是持戒严谨的楷模,但是,希望你也别忘记,这里是华夏,并非你们德意志!”
“噢!上帝!愿您宽恕无知的罪人!”被邹靖一呵斥,老神甫原本略微的悔意,也飞去了爪哇国,手上不停地划着十字。
“得了得了!”邹靖越发不耐烦起来,“你们那上帝,根本管不到华夏这片。要我说,他最初发迹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个土地爷而已。亏你们还夸耀他无所不能……”
巴拉克老脸剧变,一把大胡子不停地抖动起来:“你胡说!上帝创造了世界,怎么能和你们这些异教徒的小神相比?!”
邹靖受了质问,反而诡异地笑起来,连姜宇宸的目光也被他吸引过去,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这可不是我的臆测,而是你们的《圣经》自己记载的。《出埃及记》是其中一篇吧?如果我没记错,里面应该有一句,‘我和他们立约,要将迦南之地赐予他们’,是不是这样?”
老神甫稍许想了想,这才明白邹靖说的是哪句,他用德语吟诵起来,语调抑扬顿挫极富韵律感:“AuchhabeicheinenBundmitihnenaufgerichtet,dassichihnengebenwilldasLandKanaan,dasLandihrerWallfahrt,darinsieFremdlingegewesensind.这位先生,我想,阁下说的应该就是这句吧?”
“你说了这么多,我可一点都没听懂。真是抱歉,蛮夷鸟语我可不会。”邹靖摆摆手,根本不在乎巴拉克神甫难看的脸色,“反正我记得,当时耶和华只能把迦南之地赐予他的信众,至于其他的地方,他可没有动用的权利。”
“上帝宽恕!阿门!”巴拉克神甫十字划个不停,如果不是邹靖根本不惧圣光,恐怕他连“消灭恶灵”的想法都有了,“我想,阁下对这句的理解恐怕有误,上帝只是说将迦南之地赐予亚伯拉罕、以撒和雅各,根本没有说其他地方他无能为力……”
“呵呵!”邹靖哂笑连声,人也轻轻飞离了椅子,“如果他真有能力,又何必让摩西离开埃及呢,直接把埃及赐给信众岂不更加安逸?”
“那样是不义的!而且这条旅途,也是上帝对选民的考验!”老神甫的脸气得通红,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青筋。
姜宇宸很想做个和事佬,他担心这样吵下去,万一老人突发心血管疾病,那可是一件**烦。只是看了看两个当事人的脸色,知道事关教门大势,自己无法轻易插嘴。
“考验?唔,这个说法有些道理……”进门之后,邹靖第一次赞同了老神甫的言辞,只是随即又刺出一枪,“至于不义么……巴拉克神甫,您是否忘记了,曾经的亚历山大主教区,可是就在埃及境内呢。看来这也一定是不义之举,怪不得后来这一支派灭绝了。”
老神甫气得话也说不流利了:“你……诡辩!强词……”
邹靖飘到老神甫面前,一边拍着手:“巴拉克神甫汉学不错,还会说成语,佩服佩服。我承认,我是强词夺理了,而且还断章取义了,不过那又能怎么样?这可都是和你们学的,想想你们传教时候的蒙骗手段,再想想历史上你们对华夏做过的丑事……神甫阁下,您难道不觉得,根本没有立场指责我么?”
巴拉克神甫被邹靖问住了,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能说出话来。邹靖没有理他,继续自行说着:“我华夏有一位先贤孔子,想必神甫阁下应该是听说过的。他曾经说过八个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其实我觉得,还要再加八个字:己所极欲,勿施于人。你们基督教的那些中世纪历史,只要不信奉耶和华者,就是该死的异教徒。请问,是谁给予了你们强加信仰于他人的权利?是耶和华么?如果是的话,请他现身一见;如果不是的话,莫非是你们这些教职人员的私心作祟?那又谈什么信仰的神圣?”
“这……”邹靖一连串的发问,将老神甫说得呆了,他陷在椅子中,脸色有些发白,不过长年的虔诚信仰,并没有因此而垮塌,反而激发起他心中的一点清明,“上帝的归上帝,恺撒的归恺撒。人的罪孽,怎么能够让神去承担?阁下问的,我都承认,但这些都是人的错误,上帝永远都是全能的神。”
“嗯,一个高高坐在神坛上,坐视门徒彼得弄权,后人横行不法的全能之神。”邹靖又讥讽了一句,发现巴拉克神甫的脸色越加苍白,姜宇宸瞅准一个机会,悄悄把心中的担心说了出来,他觉得很有道理,便改口岔开话题,“好了好了,以上都是争一些闲气。只要不拿自己的信仰标准去衡定别人,我们应该还是能够很友好地谈话的,神甫阁下,您觉得如何?”
巴拉克神甫回过神来,咽了一口唾沫,在胸口轻划一个十字,微微点了点头:“阁下说的是,我们应该闲聊,不谈信仰。还未请教阁下的尊姓大名?”
“贫道姓邹,至于真名……我可担心你们传说中的黑魔法诅咒术呢。”邹靖侃侃笑谈,老神甫只好陪着干笑了几声。
“其实这次我来魔都,主要还是晓晴的邀请,原本我应该去访问韩国,是她的邮件,让我改变了主意。”老神甫决定主动坦承自己的来意,这样也少给邹靖一个口实。
“高丽?那个只会剽窃别国、统一整个大宇宙的思密达棒子国度?”邹靖不屑的努了努嘴,“蕞尔小国,不去也罢。神甫阁下倒不如好好游览游览,我华夏的大好山河。”
“呵呵,邹先生,你可是小看老朽了。早在八十年前,我就在华夏传教了,那时候的风景,远比现在美得多。你让我去游览现在的华夏,难道是想让老朽见识工业污染的治理成果么?”
邹靖好奇地看着巴拉克,他可没想到,之前语塞的老神甫,竟然还有如此犀利的吐槽。突然他又醒悟到,老人说八十年前传教,难道他已是百岁高龄?
“你猜得很对,我今年已经一百零三岁了。”巴拉克对上邹靖疑惑的视线,展露出了自己睿智的一面,“这一切都是上帝对我的恩赐,这才让我一百多岁,还拥有着六七十岁的精力和体力。而邹先生你……实在是太令人遗憾了。”
“我的情况和你不同,而且,即便你以后能够上升天堂,除非晋位能天使以上,否则未必能及得上我。”这次邹靖的语气很平和,仿佛并不在意,但他大大咧咧地摆起手,却又像是在驱赶苍蝇,“好了,某些话题还是就此打住吧,别待会又不欢而散。刚才我听说,神甫阁下是为了许小姐表姐鬼魂一事来的?”
巴拉克点点头,并没有否认:“不过看起来,有邹先生的保护,这件事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所以我决定,小住几天就回国去。”
“唔……巴拉克神甫,您打算怎么和晓晴说?”双方不再争执,姜宇宸这才彻底放心,他也没有想到,老人的岁数竟然这么大,不禁为邹靖刚才的言论有些后怕。如果这样一个老神甫,在自己的面前突发暴病,恐怕是会引发国际纠纷的吧。所以,他决定,回家以后好好和邹靖谈谈。
老神甫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实话实说。诚实是上帝赞许的美德。”
“我觉得不好……这有待商榷。”邹靖皱着眉头盘算起来,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存在,被无关的普通人知晓,至于韩、彭二人与眼前的老者,都已经不属于普通人的范畴,想瞒也是瞒不住的,“老神甫,我的存在,还是不要让许小姐知道的好。”
“可是十戒……”
“不可作假证么?”邹靖想了许久,这才有了主意,“你也不必多说其他的,只要告诉她,没有恶灵缠身就行了。这样不算做假证吧?”
他见巴拉克的双眼不停瞟着自己和姜宇宸,便指点着说道,“至于我和姜宇宸的关系,那已经是生前的事情了。我和他相处了七年,所以严格说起来,许小姐应该算小三。再说我现在的样子,也无法干涉他们的日常生活,如果你告诉了她,想让她如何自处?须知,在华夏,父母之命常常大过个人意志。”
巴拉克没有立即回答,邹靖的话让他陷入了沉沉思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