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里倒出来的是三个拳头大小的光头小铜人,手里分别拿着刀、剑、棍三样武器,刚一接触桌面,就各自翻滚着站立起来,开始一招一式耍起功夫来。两个挨得近的铜人还开始互相喂招,你来我往打得很热闹。
唐肖两人都是小孩心性,觉得好玩儿,脖子伸得老长,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三个铜人打完一套功夫之后,齐齐收好武器,站成一排后行了个抱拳礼,然后再不动弹。
肖鹿西忙问:“天祖爷爷,这东西好玩儿,这是去哪买来的机器人?”
老者笑道:“傻小子,这可不是小孩的玩具!”
肖鹿西傻笑道:“天祖爷爷您不是常年待在深山里嘛,身上怎么会有这种连我都没见过的科技产品?”
“呵呵呵,别以为你天祖爷爷是个老古董,想当年没入道的时候,我老人家也是电子产品发烧友呢!”老者锊着长胡子说道:“这小人并非普通的机器人,乃是二十年前一位佛门同道送我的一套新奇法宝,外壳用赤铜朱砂铸造,刻满密宗咒文,完全模仿人体结构,全身九九八十一个大小关节灵活自如,内部电子元件俱都是精心设计,复有咒语加持。铜人练成之后由五台山密云大师开光,可以说称得上是电子法器中的精品。这一套共有十八个,二十年间被我拆散分别送了人,还剩下这仅有的三个。”
“电子法器?”唐小游肖鹿西齐声发问:“现在的修真竟然这样时髦?”
老者哈哈大笑,用手指点两人的额头说道:“两个小糊涂虫,真是少见多怪,修真者的新玩意儿可多着呢!”
“天祖爷爷。”肖鹿西凑上前嬉笑着说道:“您究竟是修真者还是魔法师?”
“唔……”老者意味深长的答道:“西洋人通常修真者称为‘东方魔法师’……”
见肖鹿西喜欢这三个铜人,唐小游便想分他两个,自己留一个就好,肖鹿西不好意思多拿,收下一个拿刀铜人,随后三人又聊了许多奇闻轶事,相谈尽欢,日头偏西时,唐小游准备告辞,老者知道他不愿过多参与别人的家族私人聚会,也不多做挽留,只命肖鹿西好好将他送到家门口,事毕之后可以留在江原不必返回,因为第二天是周一,两人要回学校上课。
蝠翼飞车升空,瀑布、清山别墅、峡谷渐渐缩成小点,消失在苍莽群山之中,唐小游此行收获很大,心中高兴,肖鹿西也乐得回去见紫衣,两人都是心满意足,皆大欢喜。
路上唐小游开玩笑说,刚开始听到老人家说文言还不习惯,可是越听到后来越觉得有味道,肖鹿深表赞同。两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市区。
进了家门,两人发现紫衣竟然不在,桌上留着一张字条,上面写道:“独自一人在家中无聊,决定出门寻访亲戚的下落,不用担心,明日既回——紫衣留。”
原来上午二人离去不久,紫衣感觉在家枯等无聊,便打算外出打探一下妖族同类的下落,一直以来虽然她法力已今非昔比,但是自己形单影只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还是想找到昔日同类,有个组织可以依靠。
她打算去昔日蝶妖乐园白云山看看,于是升到高空,辨认了方向,朝正南方向飞去,一路上小心避开各色人类飞行器,离了江原市五十公里处,果然看到昔日的白云山出现在眼前,一时间五百年前的记忆纷纷苏醒,感觉到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她翩然降落到山脚下一片谷地上,野草野花、溪流矮树,依稀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没有了昔日姐妹欢闹追逐,故地重游,鼻子不由得发起酸来,她心想,难道她们离开这里了?
“彩衣!——”她呼喊了一声,谷中响起的空旷回声,“彩…衣……衣……”。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
“青衣!——,玄衣!——,白衣!……你们都去哪儿了?”她接连呼喊,声音中带着悲腔,宛如杜鹃泣血,空山猿啼,叫人听了揪心。
几番呼唤无果,紫衣飞上天空,绕着白云山,将昔日众姐妹爱去的地方一一寻了个遍。日头渐渐偏西,无奈人去山空,只好放弃。
再次降回谷中,这山谷风景秀美,昔日里被蝶妖们称为百花谷,紫衣选了一块大石头,坐在上面发起呆来。
夕阳衔山,染红西方半边天空,“呱!呱!”南面树林里忽然响起几声乌鸦怪叫,尔后三五只惊鸟四窜飞逃。紫衣感觉到其中的异常,拔出腰带中暗藏的软剑防身,一挥长袖,化烟而去。
树荫繁茂,此时林中光线昏暗,如同晚间,紫衣无声无息的飘到一株大树横枝上,手扶树干观察地面的情况。
初时并没有发现异常,没过多久,一丛茅草后面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紫衣默运一股妖气护身,飞身而起,落在草丛之前,这一看之下,让她大吃一惊。
只见那茅草丛中有一只鬼祟人影蹲伏在茅草之间,正手捧一只山雀,兀自啃个不休,那“咯吱”声便是咀嚼细骨的声音。借着微光可以看到那人影脸上沾满了鲜血和雀毛,遮住了真实面目,从身形上看,像是一位发了福中年妇人。
紫衣越看越觉得熟悉,试着喊了一声:“蝶母?”。
那人正享用着新鲜的血肉,并未发现身旁有人,等到紫衣的喊声,像是受到了惊吓,猛的一个窜身,逃到一株古树根背后,可能感到声音有些熟悉,又探出头来回望声音的源头。
“紫衣?……”那人影发出干瘪沙哑的声音。
“是我啊!蝶母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紫衣靠上前去,好让她看清楚一点。
“紫衣…回来了……”树后的影子慢慢往外挪动,站起身来,紫衣看到那张曾经很熟悉的脸,脸上的鸟毛血迹已经被胡乱擦掉,残留的擦痕染红了嘴角和两边肥胖惨白的脸颊,这让她看起来活像个吸血僵尸,在昏暗的树林中,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紫衣看到她这副模样,不敢靠前,只远远说道:“是的,紫衣回来了,其他姐妹们去哪儿了?我在百花谷找了一个下午也没有见到她们,我不在的这些时间大家都好吗?”
“好?呵呵……哈哈哈!”那人影喋笑道:“你那几个小姐妹有的被杀了,有的失踪,诺大的白云山只剩下我一个!这些年你上哪了?你既然修为大增,为何不提早出现救救我们?”
蝶母见紫衣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数尺,自己却毫无知觉,便知道她的法力已今非昔比。
紫衣听到这番质问,连忙将那五百年前的奇遇前前后后对她说了一遍。蝶母竖起耳朵听完后,详细追问了她的修行进度,紫衣搪塞不过,只好照实说了。
“九重坤灵境!”那人影双眼闪动着异样的光芒,嘴里一边喃喃自语:“……你算是熬出头了,可怜我一世苦修才到爬到六重,到头来始终也逃不脱那挣扎求生,不见天日的生活……你命好啊!呜…呜呜……”说完竟然泪如泉涌捧脸大哭起来。
紫衣沉默不语,心想蝶母以前心狠手辣,在小辈蝶妖眼里很有威严,现在变得歇斯底里、阴晴不定,一定是遭受了重大的变故。
蝶母哭完一场后,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这些年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