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行车代步,我们的速度相当于快跑。老城区到处都是各种低矮的建筑物。我们选择骑在路的正中央,我从未尝试过在路中央骑车是多么畅通无阻,以往骑车可是只敢选择路边,就这样还怕撞上不讲理的中年妇女。原本两个多小时的步行路程,我和Blond骑车只用了三四十分钟。看来自行车成为我们以后在城内探险的首选,前提是我们都能活下来。
路上之事不再浪费笔墨。
回到熹元客栈,看起来与我们离开时一模一样。
奇怪,我还指望它会变化么。
钥匙还在门前绿化丛中,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我们离开之后使用过。我难得希望所有人都在里面。自行车停在门口,取了钥匙,打开玻璃门,又放回绿化丛中,我们才上了楼。
一楼靠近玻璃门,就算不在可被从玻璃门之内窥视的范围之内,也让人有一种彻底**的错觉。
上楼时,我刻意向一层走廊张望了一眼,满满二十间卧室排列工整,我仿佛看见每一扇门后都躺着一具尸体。开始我们一共二十一个人,终有一天这二十间房间会躺满了,只留下最后一个人,他是收尸者,不知会如何死去。
我发现留守的几个人聚在天字壹号房内打牌。毕竟太无聊了。都聚集在这里了,看来郝天歌等人还未回来。
见是我与Blond回来,那些人原本欣喜的脸瞬间拉下来,放下手中的牌,或走动,或不理睬。我当然知道会是这样,虽然心中还无法全然适应,但也不如一开始那般分外介意了。
还是只有小南的妈妈一人理会我和Blond,她走出来,说:“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碰见郝天歌与霍先生他们了?”
我摇头。我也只有这时候才会庆幸Blond不懂中文,插不了嘴。我把小南的妈妈拉到另一边,也不用去看那些人的嘴脸了,问:“郝天歌他们中午有人回来了没有?”
小南的妈妈说:“有啊,警察先生和小雨小可的爸爸一起回来的,现在都在屋内睡午觉。”
小雨小可是那对双胞胎女孩的名字,可笑的是,我竟然在这时候才知道她们的名字。
我继续问:“有说什么吗?”
小南的妈妈叹气道:“什么都没有,说是还得等霍先生他们的消息。你们呢,那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我犹豫着,知道不能现在就吐露出来,于是说:“倒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只是有件事必须和郝天歌与霍先生商量商量。我和Blond先回房去了,等他们回来,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才行,记住了哦。”
小南的妈妈倒是没有多想,随意点了点头。
我最后才问最想知道的:“对了,你今早看见司机和售票员他们两人了吗?”
我是特地把两个人放在一起问。
小南的妈妈疑惑着说:“你问他们做什么,难道你也怀疑他们两个?不,他们人挺好的,确实开了好些年的车,你可能不知道,但我是知道的啊。”
我见她误会了便急忙解释:“不是这样,我哪有怀疑他们,只是想问你今早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看见。”
小南的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说:“这个,我好像没有注意啊。只是今天郝天歌对我说的,要我留在这里照顾一下,他说只有我还能照顾一下,尤其是你们两个人。他们走时我也没看见所有人。”
我心中暗想什么叫“尤其是你们两个人”,难不成连郝天歌也像他们一般将我和Blond视做异类?此刻,我心底里压着烈火。我不是那种乱发脾气的人,有谁对我好,我都看在心里。我心平气和的问:“那郝天歌还有没有说什么啊。”
小南的妈妈摇头说什么都没有。
其实我不是十成的相信她,但也不知这个感觉靠不靠谱。我的有些感觉真实性很强,有些则就不行了。这就是感觉,要么正确,要么错误。每个人的感觉都是如此,我并不例外。
我失望的“哦”了一声,说:“那我们先回房了,等郝天歌和霍先生回来了,你一定要立刻通知我们!”
若是他们回来的太晚,我们来不及赶回大学,岂不是司机的尸体要独孤的呆上一晚。我怕再见到时,他已经被啃得满目全非。不过就这样让尸体暴露在空气之下也不行啊,总不能让他们躺在旅馆的床上慢慢白骨化,得找个合适的地方掩埋才是。郝天歌考虑一贯周到,他应该能想到才是。
与Blond返回我们在走廊末尾的房间。他迫不及待的问我问出了什么,我三两句便解释清楚,顺便叮嘱他别乱说话。虽然不能保证,但我想小雨小可怎么也是高中生了,英语也能听懂几句,而小南的妈妈看起来也像是受过良好教育,说不定英语也不错。也算是一种报复了,我故意什么也没告诉他们。
回到房间,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掀开窗帘。由于为室外的恐惧,我刚才看见小南的妈妈他们的房间的窗帘也是拉上的。我如他们一般畏惧,却不针对窗外,而是与我共同处在室内的他们。如果我会死,可能也是死在他们手中。面对空旷的窗外景致,我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以至于Blond叫了我好几声之后我才听到。
Blond说:“你经常发呆啊。”
我不愿承认,便说:“我才没有经常发呆,只是不想跟你说话而已。”
Blond已经渐渐能摸清楚我的脾气,所以不会像一开始那般误会我是认真的,他笑着不答,知道我说这句话是因为心情不好。
今早离开时,匆匆的看了窗外两眼,这时候再看,有一种从未见过的陌生。我盯着许多个拐角、阴影与能藏身的地方看,似乎看不见它便不得安心,从何时开始,我变得如此依赖于期待它的出现,这种感觉是Blond远不能及的。
好像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它是解开一切谜题的关键。
它只会晚上出现。昨夜临睡之前,它便出现了。我告诉自己。
蓦地,我觉得自己对不起Blond。
“Blond?”
我叫Blond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翻着包,里面装着几乎是我们一整日的收获,从大学的食堂内,我们还取了两盒牛肉与黄豆罐头。
Blond停下手中的“活”,问我怎么了。
我看着他,觉得安心,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于是对他说没什么。
Blond以为的只是在同他打趣,对我露出个灿烂的笑脸,一手拿着牛肉罐头,一手拿着黄豆罐头,问我想吃哪个,两个都要也可以。
我现在哪个都不想吃,然而我几本能猜出他想要干什么,于是便选了牛肉罐头。
果不其然,我看见Blond拿着两罐黄豆罐头与一罐牛肉罐头便出了门,我几乎能想象出他在小南的妈妈面前比划一个大肚子和一个小孩的模样。他是去给孕妇和小南送去这些热量丰富的食物。熹元客栈最多的便是饼干和方便面这些垃圾食品,没有罐头。
我任由他去,心想,他是个大孩子,反应或许慢些,可也能渐渐猜出。从我的脸上,他就可以读懂中国人的表情了。他这么做,只是单纯的好心而已,是“你虐我千百遍,我依旧带你如初恋”般的人,就算全世界与他为敌,他也不会与全世界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