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响,林小烛吓了一跳,立刻趁机把手从竹沥手中抽出来,往后退了两步。
手中一空,心也跟着空了一下,手上温润的触感还在,人却已经躲得远远的了。竹沥蹙了眉不满地向门口看去,见崔小莲迈步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前倾了身子正往里屋探头。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怎么回事,进屋不知道先敲门么?”
崔小莲眼底闪着惊慌,两只手在身前拧成了一团,眼里立刻就包了一包泪,仿佛一眨眼就要掉下来,嘴里嗫嚅着:“对、对不起,我一时忘记了。”
想着自己微重的语气可能吓着了她,竹沥略微缓和了语气:“罢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崔小莲觑了一眼坐在炕上心不在焉翻看竹沥线装书的林小烛,从袖子里拿出一双男子的布鞋,双手举着,“婆婆念叨了好几日,说你的布鞋穿了好久,鞋底都要磨破了。她自己病着,小烛姐姐又是大家小姐不会做,因此我特地为你做了一双。来咱们家时日也不短了,平时多亏你和小烛姐姐照顾,挺过意不去的,还请你别嫌弃。”
竹沥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黑色布鞋上,针脚细密均匀,鞋面还绣了几支修竹,虽不如铺子里卖的精致,但是显然是用了不少心思的。他没有伸手去接,一丝犹豫也没有的说道,“多谢你了,只是我这人穿不惯别人给做的鞋,如今我娘病着,不过还有小烛呢,她虽没做过这些,不过以后自然要学起来的,不能总指望着别人帮忙。多练习练习就会了,就不劳你费心了,这鞋你还是拿回去吧。”
崔小莲手就这么拿着鞋一直举着,也不嫌累,眼神恳切的看着他:“你可是嫌我做的不好?还是嫌我僭越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谢谢你和小烛姐,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你不用跟我客气的。这鞋是按着你脚的尺寸大小做的,若是给旁人穿也不合适。你看在我熬夜熬了三天的份儿上,就收下吧!”
说着,她把双臂伸直,大有你不接我就跟你耗下去的架势,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竹沥轻咳了一声,看了林小烛一眼,看了半天她也没什么反应。他微敛了眉眼,将眼中的情绪掩藏起来,终是伸手接过了那双鞋。嘴里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收下了。不过只此一次,以后不要再做了。”
崔小莲的眼中闪过惊喜,抿唇对竹沥一笑,点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她走后,屋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林小烛盯着书上的字,本就是繁体拓印不怎么好认,此刻看来更像是扭曲了一般,每念一句都磕磕巴巴的,更别提体会意思了,心里莫名烦躁起来。
竹沥把鞋随手放在桌上,走过来,俯身看着她手里的书。轻声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我刚刚跟你使眼色你都看不见。”
书面上笼下一个黑色的人影,林小烛把书合上,避开他,走到书桌旁把手里的书跟其他的摞在一起,嘴里毫不在意的说道:“你给我使什么眼色。人家是来找你的,鞋也是特意做了送你的,要不要收还不是看你的意思。”
口中说的随意,嘴却不自觉的扁了起来。她拧了眉,那崔小莲是什么意思,这么晚了还巴巴的跑来献殷勤。嘴上说是谢谢两人对她的照顾,却只给竹沥一人做了鞋,连句话都没跟自己说,分明是冲着竹沥一人来的嘛。鞋哪能是随便送的?这些贴身之物,本就是当娘的和妻子才能给做的,崔小莲她在这杜家是什么身份?还特意熬了三天夜,谁知道她送来时为了表达谢意,还是传达什么说不出口的心思?女人的直觉让她对崔小莲瞬时升起了敌意。
越想越觉得烦躁,不光是因为崔小莲,更是因为自己。平时忙前忙后的,居然都没注意到他的鞋快穿破了。如今低头一看,可不是要坏了么,鞋底都磨出毛边了。他这么个爱干净整洁的人,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是怎么忍着穿的。
竹沥听出她语气不对,走到她身边,俯身盯着她的眼睛。林小烛把脸别到一边,不理他。
竹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不由分说的把她转过来,跟自己面对面。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逼她跟他对视。细细看了她良久,突然毫无预警的笑道:“你生气了?”
他一笑,林小烛更生气了,难道只是自己一个人在乎吗?睁大了猫一般的眼睛瞪着他,反驳道:“谁生气了,我才没有。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管不着。反正你们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若是觉得她好,有心收了她,明天早上就去跟娘说。大哥走了,小莲又不能回她哥哥嫂嫂家,在杜家如今也是地位尴尬。你收了她,正好解决了这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本来看见她为自己吃醋不开心,竹沥心情大好。可此刻听她言辞凿凿的一番话,竹沥忍不住脸色一沉,眸色渐深:“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感受到他明显散发出来的怒气,但是自尊心还是让她口是心非:“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摸着心口说说,若是崔小莲最初不是安排给大哥的,而是安排给你当小妾的,你会像大哥一样拒绝娘吗?”
竹沥不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我会不会拒绝?”
他是固执的不能再固执的人,平时对杜老爹和老太太极为孝顺,要让他与老太太为敌,几乎是不可能。况且,这么久以来,两个人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是他从来没做过什么逾矩的事,恐怕在他心里,自己只是跟他一起分享房屋的室友吧。想到这儿,她心里微颤,垂下眼帘不去看他,“应该不会吧。”
竹沥听了,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瞳孔深深晃动了一下。扶着她肩膀的双手滑下来,苦笑一下,“是么,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
他转身,走到炕边,把被褥一抖,“不早了,睡下吧。”
林小烛吹了灯,默默无语的躺下来。看着他黑暗中背对自己的身影,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酸涩一点点从鼻尖漾到心底。她抽了抽鼻子,蹙着眉睡去。
第二日一早醒来时,身旁竹沥的人已经不在了。被子规规矩矩的叠好,放在一侧。
昨天临睡前心情不好,今天早上起来,眼睛有些肿。坐在屋里愣了半天的神儿,想到要早日把空间里收获的东西借故拿出来,今天少不得要去趟县城的,顺便打探打探大哥大嫂的下落。
简单梳洗了下,出了门。杏花正在院儿里喂鸡,看见她出来笑道:“二嫂,你养的这鸡都长大了,天天吃的不少,越来越胖。每日我喂它的时候脑子里都是把它做成鸡汤的样子,想想都流口水。”
林小烛忍不住抿嘴一笑,走过去到水井边拿起桶和水瓢,“满脑子就想着吃,这鸡如果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恐怕宁可饿死,也不会吃你喂得食了!”
杏花也跟着笑,跟她一起拎着水桶走到菜园子里给菜地浇水,突然偏头一看,脸色一变,大眼睛盯着她的脸:“二嫂,你怎么眼睛肿肿的,哭过了?”
林小烛不着痕迹的别过脸,“没有,估计是昨晚睡前喝了太多水,今天早上就肿起来了。”
正说着,崔小莲从屋里走出来,见着林小烛期期艾艾的走过来,“小烛姐,那双鞋阿沥哥穿的还合脚吧?”
一旁杏花一脸疑问:“什么鞋?”突然恍然大悟想起什么似的,“啊!你前几天晚上做的那双鞋?那是给我二哥的?我以为是给爹做的呢!”
崔小莲咬了咬唇,看着林小烛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的问道,“小烛姐,你生我气了?我是为了谢谢阿沥哥和你才做的,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大清早起找过来文合不合脚,没有别的意思叫‘阿沥哥’叫的那么亲切,我还没这么叫过他呢!林小烛用水瓢把桶里最后一点水浇在菜地里,头也不抬:“你表示谢意送的礼物我有什么可生气的,帮我家阿沥做了新鞋,我谢你还来不及呢。你照他脚的大小做的,肯定比买来的舒服。只是有一点”,林小烛抬了头,看着崔小莲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本是娘许给大哥的,虽然大哥没承认,但是毕竟身份在这儿。叫我们‘阿沥哥、小烛姐’大合适吧,按辈分,应该叫阿沥跟我‘弟弟弟妹’的。”
崔小莲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微敛的眸色闪过一丝恼怒,语调却没有太大变化,“还是按原来的叫吧,我都叫习惯了。再说,大郎这么久没有踪影,看来是铁了心不好我,我又何必没脸没皮贴上去?”++++++++++++++++++++++++++++++++++++++++++++++++++++++++++呜呜~青云榜下榜了,这周在分类强推里面。请大家继续支持!厚颜无耻求收藏,求推荐,谢谢大家了~明天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祝大家合家团圆,一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