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璐悠悠转醒,鼻尖没有嗅到一夜以来闷闷的气息,反而是淡淡而清冽的幽香,这是极为名贵的熏香,叫冷膏香的,一指甲盖就价值千金,贾敬夫妇身边也没多少,都被送到自己身边来了。蹭蹭锦被,贾璐表示好舒服,一点都不想起,但是摸摸肚子,轻微一动,微不可听地传来叽里咕噜的声音,饿了。在床上辗转反侧,起吧?不起?
外间焦茜听到动静,撩开垂下的帘子,轻声问,“姑娘可是要起了?”
贾璐暗叹一声,“起吧!”
焦茜闻声,将贾璐扶了起来,递过一杯清水给她润润喉,亲自蹲下身给姑娘穿上绣鞋,将贾璐扶着站了起来。
贾璐顺着力道站起,自然张开手臂,耳畔传来“悉悉索索”地脚步声,贾璐没有睁眼,知道这是端着各色衣物裙袄,温水、净布、痰盂之类的丫鬟,想到这儿贾璐默默感叹,毛主席啊!身为一名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社会主义新新人,在短短几天内就被封建主义的糖衣炮弹给打倒了,我有罪!
轻柔又不粘身,贾璐穿上了衣服,漱了口,净了面,扎了个小孩子的双平髻,方到外间,外面早已备好小桌,上面大大小小各色精致雕刻木碗倒扣着,待到贾璐坐下时,几个小丫头轻手轻脚得取下倒扣木碗,一阵阵馨香扑鼻而来。
近处一碗红枣玉米糊糊,一碗南瓜枸杞粳米粥,旁边一碗鲜肉小混沌,上面撒着点点葱花,一笼子晶莹剔透的袖珍小笼包,还有百果糕,马蹄酥,松花鹌鹑蛋,鲜亮的鲜果奶油,切成一段一段方寸大小、炸的金黄金黄的油条,内黄外白的荷包蛋,远处还有一碗热腾腾的羊杂汤,周围搭配着各色泡菜,酱菜,手边一大杯乳白的豆浆。
贾璐为不可见叹了口气,想她六岁的时候吃什么呢?那时候开始上幼儿园了,爸妈起得来得话,拿前一天晚上的冷饭热水泡泡,配上点咸菜萝卜干什么的,起不来的话给个五毛一块的出门买个米饭团子,将就将就也就过了,哪有现在这么齐全美味的。越发坚定了心思,不管自己是怎么穿越来的,既然来了,成了这贵族千金,就好好享受生活,才不负这再来一次的生命。
用好餐,婢女领着几个粗壮的婆子将小桌子给抬了下去。
贾璐问翠歌,“翠歌姐姐,现在什么时候了?”
翠歌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巧精致的怀表,瞄了一眼,“八点四十五,快九点了,姑娘可是要去给太太请安?”
翠歌已经不当事了,不说焦茜被提拔成了大丫鬟,墨染,虽然她的卖身契不在宁府,在宁府底气不如焦茜足,但凭借着她是长辈贾母送下的人,贾璐大丫鬟的位还是有一个她的,下面四个二等丫鬟,近十个三等丫鬟也都**好了送过来了,这么多人也不用翠歌当事了,加上韩氏那儿有消息说是要给她想看人家,这些日子以来,她不过是站在一边监督别人干活,倒是贾璐在得知她要走了,处处赖着她。
贾璐想了想,正要说去的时候,见翠歌将怀表链子绕了绕,小心翼翼得将怀表藏于怀中,乐不可支地道,“翠歌姐姐,至于吗,这么小心!”
翠歌暗中翻了个白眼,这个舶来品,不管是做工用料都是上上之作,弄坏了十个她都还不起,也就姐儿这般出身富贵之乡,见惯了才不在意。
“姐儿不在意着价值,偏生奴婢穷惯了,格外在意,这不在意得不随意拿着,这在意的可不得紧张捧着了?”
贾璐摸摸鼻子,冷冰冰硬邦邦的谁要整天放在怀了呀!
“姑娘还真是的,非得要人照着这西洋表报时间,这些天,焦茜、墨染那两个丫头没少对着外头的自鸣钟学报时间。”
怪不得常看她们围着那钟,还以为是没见识过,好奇的。
至于翠歌抱怨的,贾璐撇头。
要说这个,还是贾璐被古代的时辰给弄烦了,子丑寅卯什么的,一个时辰两个小时,现在是九十六刻制,一刻十五分钟,也就是一个时辰有八刻钟,晚上还不这么论,几更几更的来。理论上,贾璐倒是背的顺溜,怎么都是高考语文文学常识,但要和现代的时间结合起来,贾璐就蒙了,还得在脑子里想个半天才能反应过来,为了这个她特特去找贾敬老爹要来那么一个自鸣钟,见过自鸣钟的童鞋都知道,自鸣钟这是整点报时,几点报几下,十二点它就叫个十二下,太闹腾了,被贾璐弄到外面去了,又找来怀表,带了几天又嫌硌得慌。
死道友不死贫道,姐是小姐,姐任性,贾璐就让身边的丫鬟来记西洋时间,报现代的时间虽然有些对不住她们。
贾璐忽略内心点点惭愧,起身道,“我们走吧,去母亲那儿吧!”
翠歌听此,跟了上去,焦茜吩咐了几声也跟着走了,徒墨染留着,目光柔和,吩咐人开窗打扫房间,语气并无高等奴仆对下等奴仆的居高临下之气,进来扫地擦桌的粗使丫鬟婆子们,对这个安静的墨染姑娘明显比对那个活泼骄纵不像是奴婢的焦茜好感多了。
宁府还不是她出头的地方,至少翠歌走前,自己只能安安分分得在家待着。
她是不聪明,为人又直,不怎么讨主子欢喜,就算如此,她能稳稳占据贾母身边宝石辈二等丫鬟的位子,也有她的独特之处,就像现在,比起焦茜这个大管家孙女,翠歌姐姐更看重,主子更欢喜的丫头,那些不接触主子的粗使丫鬟婆子们,心里更向着自己不是吗?至于那些整日围绕着焦茜“姐姐长姐姐短”的那几个丫鬟们,心里怎么想的,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贾璐可不知道自己这个平日里安静过分的,完全淹没在焦茜光芒下的大丫鬟有这般小心思。她现在想的,就是,怎么挣得母亲大人的同意,去荣府一趟,听说,黛玉又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