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一黑是暂时的,我很快就恢复了知觉,只是跌倒时两只膝盖先倒在地方,现在痛得一时还站不稳。白净男慌忙把我扶起来,拉着我往巷口跑。然而这只是徒劳,那道灯光明明就在我们面前,可无论我们怎么跑,都无法到达那里。
我回头看了一眼,面具男就站在木偶店门口,背着手看着我们,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我们会逃掉。我们跑了那么久,可我发现我们与木偶店的距离竟然没变过,一直都是二十多米的距离。我摸了一下后脑勺,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要拿东西砸我的头?是想看看他的命中率有多高,还是想看看我的脑壳有多硬?
白净男一手拉着我,一手提着裙子,边跑边气喘吁吁地说:“怎么回事啊,明明看着巷口就不远,怎么跑了那么久都跑不出去?”
我实在是没力气跑了,想着反正也跑不出去,干脆就停下不跑了,站定回身看着面具男。白净男一看我不跑就有些急了,说:“你怎么不跑了?好不容易才从那家鬼店里跑出来,我们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不用跑了,难道你还没发现,为什么我们那么使劲地跑,那个戴面具的家伙也不急着追上来,只是在门口看着我们吗?”
“为......为什么?”白净男对这种玄乎的事情接触得太少,完全是不明所以。
“因为结界啊,他在周围布了结界,也许巷口就在结界外,所以我们只能看见,却怎么也跑不到那里去。你看,这里明明是住宅区,却没有一户人家的灯是看着的,周围也没有其他人。”
白净男往四周看了一下,看到巷口有人路过,立刻兴奋地大喊起来,可是那些人完全没反应,根本就是什么也听不见。白净男的脸一下子变得更白了,哆嗦了一下说:“那......那我们该......该怎么办?”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脑子醒目点,随机应变吧。”
面具男突然抬了一下手,我警惕地看着他,并没有看到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白净男却被吓到了,差点几缩到了我身后。我没空理会他的恐惧,他忽然一把扯下自己的假发套,视死如归一般挡在我面前,说:“夏......夏夕夜,我想过了,那个家伙想要的是我的脸,等下他要是过来,我就拦住他,你趁机找机会逃走。”
我听了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原先可能的确是因为你的脸,可是现在人家比较想要的是我的灵魂呐!我说:“我是挺佩服你现在这种气概的,可是刚才我不是说了吗,这里布了结界,你就是能拦住他,我也没办法逃出去。”
正说着,面具男又抬了一下另一只手,两只手做出操纵提线木偶的姿势,我便看见我和白净男的身上,居然不知何时缠上了好多木偶的提线,而线的另一头,就在面具男手中。难怪他一点都不担心我们有可能会打破结界逃出去,我都差点忘了,他会操纵木偶吸取别人的魂魄,那利用木偶提线把人当木偶一样耍,自然也是很简单的小事。
白净男看不见这些提线,看到自己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呈十字形压在墙上,顿时吓得哇哇大叫起来。他一头乱糟糟的短发,脸上的妆全花了,身上还穿着一件淑女裙,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可是这种狼狈的模样,看着反而让我也觉得有些害怕了。我转头看着面具男,他右手的食指勾了一下,我手中的木偶就掉在了地上,一跳一跳的回木偶店。
我听着木偶跳的声音,顿时就震惊了,原来那天夜里我听到的怪声,果然就是木偶在地上跳的声音。我脑海里忍不住重现了那晚的画面,如果当时我能起床看一下,也许乐诗的魂魄就不会被带走了。
现在好不容易把装着乐诗灵魂的木偶带出来,又被面具男拿了回去。
面具男看到木偶跳进去后,打了个响指,那个木偶又跳了出来,双手捧着一把短刀,朝我跳过来。它每跳一下,巷子里的路灯便亮一盏,好像是特意让我们看清那把短刀。短刀闪着寒光,看着我的心都凉飕飕的,面具男让它拿刀来做什么?唰唰两下,把我们都灭口了,还是......我看着白净男的脸,不敢往下想了。
白净男看到木偶跳的这诡异的一幕,吓得都快哭出来了,我听到他惊恐地呜咽声,但我也说不出安慰他的话来了。木偶跳了过来,并没有用刀把我们一刀一个了结了,而是站在我面前,高举着双手,像是要把刀递给我。
我瞬间就明白了面具男的用意,他是想通过我的手,把白净男给灭口了!
“安然沉睡中被夺去的魂魄,自然有它自己独特的香气和效用,但在极度的惊恐中被夺取的灵魂,还是那么特殊的一个,会不会别有一番风味呢?呵,也许效用会有巨大差别也不一定。”面具男冷冷地开口。
看吧,面具男果然是想借我的手杀了白净男,然后在我感到极度恐惧的时候,再把我的灵魂也夺了。但他说的“效用”和“风味”是什么意思?他夺取的都是农历七月十五生的女生的魂魄,再配上这么一句诡异的话,莫不是传说中的,采阴补阳?
噢,卖糕的,难怪我不是农历七月十五生的,他也要我的魂魄。我这样灵异的体质,怎么可能会不吸引他这种嗜魂的鬼怪?
我想着该怎么劝说面具男,至少应该劝他把白净男放了。但面具男不给我这样的时间,他右手五指一张一合,我便不由自主地弯腰拿起了那把刀,对准了白净男的脸。
白净男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拼命地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大叫:“夏夕夜,你看清楚我是谁啊,手里得了武器怎么头一个对准的人就是我啊?夏夕夜夏夕夜,快清醒一下啊!”
我想说我清醒得很,只是手脚不受我自己的控制。面具男不耐烦地动了一下手指,我的左手瞬间就甩了白净男一耳光,他一下子就傻眼了,不动也不吵了。我满心愧疚地说:“白净男同学,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是那家伙操纵了我的行动。我会试着看能不能割了你身上的提线,你不要乱动......”
他虽然听不懂我说的什么线,但他听得懂我叫他不要动,还真的像木头一样不动了。我试着帮他割断提线,可是手拿着刀只会往白净男脸上去,根本无法改变运动轨道。白净男看着离自己脸越来越近的刀,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也说不出话来,内心的恐惧都影响了我大脑的思考。眼看着自己拿着刀向白净男下手,心里忍不住一遍遍祈祷:不要啊,不要啊,拜托时间快在此刻停住啊,至少在哪吒来之前都不要再流动。
也许是我的祈祷起了作用,老天对这种惨绝人寰的事也看不下去了,就在我的刀尖触到白净男脸的那一刻,牵制我们的那股力量突然剥离了,两个人双双倒在地上。我疑惑地抬头一看,是哪吒和昊凌,他们终于出现了!
看到这两个人,我瞬间就安心了,简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们看到我没事,都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马上又一同上前对付面具男。面具男到底是操纵提线木偶的高手,在昊凌拿出渡魂镜的那一刻,他手指一动便牵出了几十个木偶,全都朝昊凌扑了过去。这些木偶不是鬼魂,昊凌也无法用渡魂镜对付它们,只是赤手空拳地抵挡木偶的攻击。哪吒的情况也不好,面具男也是用线当武器,下手可比哪吒狠绝许多,一不小心,哪吒的手背上就被拉出了几道口子。
我担心得不行,突然觉得周围的气流有一下轻微的震动,就看到我身旁的空中裂开了一个口子。我愣住了,哪吒头也不回,大喊:“小夜,快从那个出口逃出去!”
“可是......”
昊凌也说:“不要担心我们,快带那个小子跑出去!”
我看着他们两个,面具男果然厉害,同时招架哪吒和昊凌,居然还能操纵五六只木偶朝我们跑过来。我吓了一跳,转头看到结界的裂缝正在一点点缩小,哪吒一直叫我快跑,木偶也快追上来了,咬咬牙,拿起乐诗的木偶,拉着白净男从裂口跳了出去。刚跳出去,裂口就合上了,从巷口往里看,看到的不过是一条普通的巷子,看不到面具男和木偶,也看不到哪吒和昊凌。
苏儿原来也在结界外等我,看见我平安地出来了,一把抱住我哭道:“小夜......呜呜......小夜,还好你没事......”
我心里一热,她那么担心我,鼻子一酸差点就跟着哭了,忙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不哭不哭,我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现在街上虽然没什么人,但你哭得这样大声,会吓得周围房居里正在睡觉的老百姓,以为晚上女鬼出来叫魂了。”
苏儿破涕为笑,抹了一把泪,转头看到白净男,吓了一跳:“小......小夜,你背后有......有只鬼......”
白净男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听到苏儿的话,不满地说:“什么呀......我是人,活生生的人。”
苏儿一下子就乐了,扯了扯白净男身上的裙子,揶揄道:“哟,原来是你啊,我们不是把你打扮得跟仙女一样的么,怎么再一次见面,你就弄成了这副德行?”
白净男一脸窘迫,显然是想起了自己在结界里的胆小行径,面对苏儿的问题,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怕他等下回窘得想不开,忙岔开话题:“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是风镜鲤说的。看到你和这个家伙突然就不见了,他急得更疯了一样,后来他突然傻站了一会,就说知道你在哪里了。”
“这么厉害?”
“是啊,刚开始我还不信,后来秋纯意来了,她也指着这个地方,说你正在里面经历一件很可怕的事。”
闻言我四处看了一下,并没有看到秋纯意,苏儿知道我在想什么,说:“不要找了,她一个失明的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到街上来很危险,我就找了出租车,把她送回去了,就你出来前几分钟。”
我“哦”了一声,又忍不住想起了在乐诗的病房里,她对我说的那番话。苏儿见我眉头紧锁,便问我怎么啦,我犹豫了一下,说:“苏儿,我总觉得,秋纯意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我也不清楚......反正在她我们看不见的内心里头,肯定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