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看不到不等于不存在,但是我闭着眼睛假装没看到那个从墙里走出来的东西,心里还真的没有那么害怕了。我的脑子里突然全是哪吒的脸,如果他在的话,我至于这样子么我?我忍不住大叫起来:“哪吒,哪吒!哪吒......”
我感觉到墙里走出的东西已经走到我身边了,想逃跑却发现腿还是软的,连眼睛敢不敢睁开都是个问题。那人抓住了我的手,我哇哇大叫:“哪吒,哪吒!有妖怪要吃我,哪吒快来救我!”
我用力挣脱那只爪子,却怎么也挣不开,我也不敢睁开眼睛,怕自己会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人却开口了:“小夜别怕,是我。”
这声音很是熟悉,我小心翼翼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看到哪吒正抓着我的手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到他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心情非常矛盾,一方面对于他的到来我是很高兴的,但一想到他之前从我身边经过,却没有看到我,我又觉得有些生气。更生气的是,他现在说话的语气,居然还是那么平淡,一点都听不出来他有关心我。我拍开他的手,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屁股说:“哟,好巧啊,你怎么也在?”
哪吒说:“你没事吧?”
“没事,你看,我好好的,健康得很。”
“我没早点找到你,你生气了?”
“没有,怎么会,怎么说你也找到我了,我高兴都来不及呢!你想太多了,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胡思乱想呢?岳飞千把年前就说过了,小心早生华发,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啊!到时候就该我给你染发了。”
哪吒看了我一眼,明显的不相信我说话,但也没说什么。本来我是有些生气的,不过现在听他说的好像还是关心我的,额头上还全是汗,看来是为了找我,费了不少力气,我心里的气就烟消云散了。我说:“哪吒,别的没营养的事儿咱就不研究了,现在有件很重要的事,我们先处理好。”
我把我来到这里之后的事,以及我的想法全都告诉了哪吒。哪吒听完,照旧是一句话也不说,皱眉想了一下,转身在乌龟堆里,翻出了四只乌龟。这四只乌龟和我手上的这只非常相似,不同的是,它们的背上,有两只刻着一条红线,两只刻着两条红线。而我手上这只,背上什么都没有,完全就是一只普通的小乌龟。
哪吒把四只乌龟递给我,说:“这四只,应该就是你想找的了。”
“你怎么知道?”
“童谣里面,不是有‘一条线,两条线’吗?我刚才就留意到这几只乌龟和别的不一样,它们身上,有活人的气息。”
我闻了闻乌龟,身上只有一股塘泥的腥臭味,熏得我把乌龟全塞进了哪吒的口袋里:“哪有人的味道,明明就是一股乌龟味。”
哪吒把乌龟拿出来,放在地上,说:“这五只其实并不是乌龟,它们是昨天我们看到的那五个皮肤很白的小孩的魄。魄本身带着的生人气息,已经被吸走了大半,还被变成了乌龟。”
“魄?魂魄?”
“嗯。单文其实真的不是人类,他应该是死了好多年的怨灵,可能是一直吸食小孩的人气,所以能在阳光下走动,也不惧怕你的血玉髓。孩子们的异常以及你今天的异常,应该也是因为这个。”
“哦,原来是这样。那今天小勇昏迷不醒,是因为魂魄少了一个?”
“嗯。”
哪吒说完,念了几句咒语,五只小乌龟就变成了五颗会发光的珠子。他把珠子收好,说:“我们走吧。”
我“哦”了一声,庭院里的风突然变得更大了,吹得我几乎站不稳,哪吒伸手扶住我,把我带到回廊那里。我赶紧抱着柱子,因为我觉得柱子比哪吒胖,会更安全些。我说:“哪吒,快抱着柱子,以免被吹跑了!”
哪吒没有抱着柱子,因为在我抱着柱子之后,哪吒念了几句叽噜咕噜的咒语,风就渐渐平静了下来。很快,地上除了一地落叶,什么都没有了,连乌龟、草地、假山和池塘都不见了。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庭院,这年头,鬼都已经进化得这么厉害了,难怪哪吒要找这么久才找到我。
我改为抱住哪吒的手臂,问:“咦,池塘怎么不见了?”
“他来了。”
“哪里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因为他还没现身。”
我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我边走边四处观望,单文虽然是个小孩子,但从现在发生的事情来看,他的本领一定不容小觑。哪吒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从他的脸上我是看不出目前的问题是容易解决呢,还是很难解决。我低头看着地面,发现地上画了许多奇怪的符号,有很多圈圈,一个套着一个,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东西。
“哪吒哪吒,有好多圈圈,这些是什么东西?”我指着地面问。
哪吒低头看了一下,立即就变了脸色,拉着我二话不说就往回廊那边跑去,就差那么几步,回廊那里突然冒出一股浓烟,遮住了我们的视线。待浓烟散尽,我惊讶的发现,所有的回廊居然都消失掉了,变成了三道门。
不止这样,我们刚才看到的景象都消失了,变成了九道门,像个圆一样,把我们围在中间。
我说:“哎呀哪吒,快看快看,好多门呀!我们该走哪一扇?这突然冒出来的,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九门八卦阵吧?”
“是奇门八卦阵。”哪吒更正我,“不过这个,我不知道是什么阵法。”
“不知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跑?”
“直觉。”
他说是他的直觉,我不知道准不准,反正就是晚了。现在哪吒表情凝重的看着这九道门,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他想要走哪一道门。
要我想,我肯定就不会想得那么复杂,要是找不到真正出去的门,困在这里迟早饿死,走错了门,或许也是个死。既然都是死,那干脆随便走一道算了。
我清了清嗓子,把哪吒推到一边,他看见我这阵势,明显的大吃一惊。我说:“哪吒,虽然说我平常也是博览群书,但关于什么风水,什么周易,什么八卦的,我是一点都不懂。看你现在的表情如此诡异,看来也是不懂这些的。所以现在,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找到出去的门。”
在哪吒诧异的目光中,我念起了那首捉迷藏童谣,一边念一边点门。很明显,我这是要点到哪扇门,就从哪里走。这九道门长得一模一样,光是用肉眼去看,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差异,还不如随便找一个。另外就是,我们经历的事,从头到尾好像都和捉迷藏扯上了关系,我这么做应该错不到哪里去。再不济,要是不小心找错了,没关系,有哪吒垫底。
我点出了一道门,问哪吒要不要走,他皱着眉,看起来有些犹豫。我对自己此举心里挺有把握的,于是开导他:“哪吒,有位很伟大的人物说过,实践是检验认识真理性的唯一标准。既然我们都不知道到底哪一扇门才是出口,那现在我们面前已经有了一个选择,自然就应该勇敢地检验一下它的真理性。哪吒,虽然我的能力没有你强,但对我现在的做法,我觉得还是挺英明的。”
哪吒想了一下,说:“走吧。”
我一边走一边嘀咕:“单文那厮真是不讲信用,明明说了我要是能找到这五只乌龟,就放我出去,结果弄了半天,把哪吒也弄进来了。”
话音刚落,前面就传来了小孩的声音,唱得正是那首童谣。我跑过去一看,果然是单文那厮,正在荡秋千。原本我想过去骂他一顿的,可是一看到他一脸落寞的表情,又有些不忍心了,还是交给哪吒来处理算了。
单文看见我,立刻就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叫了一声“姐姐”,就要跑过来。我想起他不是人类,还会吸我的气,就赶紧躲到哪吒身后。单文一看见他,就停下了脚步,一脸不悦地盯着哪吒,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哪吒没有回答他,直接用缚灵线将他困住。单文拼命挣扎,面目渐渐变得狰狞了,叫嚣道:“放开我,快放开我!不然的话,我要你们全部死在这里,永远也不能离开!”
我听着觉得很恐怖,躲在哪吒后面不敢看他,我又听到他叫我:“姐姐,救救我,救救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可怜,我堵住耳朵,闭着眼睛假装没听见。等哪吒叫我的时候,我才发现单文已经被哪吒强制渡魂了,庭院消失了,变成了已经破烂得连屋顶都快没有的泥砖房。房子周围都是烧焦的痕迹,看起来非常陈旧,应该已经烧掉很多年了。
我们拿着小乌龟一一去了那五个昏迷不醒的小孩家中,将属于他们的魄放在他们的额头上。魄回到了身体里,他们很快就醒了过来。
后来有位九十多岁了老人告诉我们,她知道单文,还知道他是怎么死了。我听完之后觉得,其实他也是挺可怜的,但联系到他的所作所为,又觉得人家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果然是没说错。于是很快,对于强制把一个小孩的魂魄送到另一个世界的事,我就完全不觉得内疚了。
不过,这件事之后,我们很快又有了新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