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其实颇为期待和秦源的第一次会面,若细细算来,自己游走于生死边缘,几次三番陷入绝境,就是拜这位“宁州第一公子”所赐。张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一个市长兼市委书记之子互相憎恶、敌视,不过,自己那一把火,想必也已经将秦公子和他父亲烧出了火气,即便自己想息事宁人,可能性亦早已断绝,毕竟,主动权站在权势一方呢。
刚看见那本就不大的院东门,张玄就见到一群披着白色院服的学子,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如呆头鹅一般围堵在大门口。
张玄觉得有趣,爱围观这一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看来是自古有之。他摇头一笑,趋步赶向大门。
张玄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围观学子挡在身后,几次想硬挤过去,却生生被那帮围观狂挡住。张玄颇有些无奈,没想到这群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八卦之魂大开时力气那般巨大。
“兄台,让个路呗。”武的不行,只能来文的,毕竟是读书人,最起码的脸面是要给的。
“凭什么给你让路,你算什么东西。”这位兄台显然不认得张玄这给女人下跪的大名人,不过,认不认得对于他来说似乎并不重要,黑衣黑袍,又不是书院的学生,也敢对自己这半月书院的学子大喊大叫?
“真不让?”张玄面目含笑,但却怎么都让人觉得他笑得有些渗人。
“你想干什么?”见张玄笑得有些诡异,学子吓了一跳,张玄毕竟要比自己高一点,若真要动手,自己绝非他对手。
“让不让?”
“就是不让,你待怎的?”
回答他的,不是张玄那渗人的微笑和言语,而是他迅若流星的出手,张玄手一伸,大拇指在那人腰眼上轻轻一按便松开了。
一个呼吸之后,那人面上一愕,一声低沉的闷哼,他双手一把捂住小腹,随后又捂住裤裆,面庞顿时涨的通红。
“你……”书生面带凶光,恼怒得盯着张玄。
“得罪得罪。”张玄一脸羞愧,毕竟为了过个道就做得如此,实在是有些过分,他一抱拳轻声道,“快去换衣物吧,不然尿骚味透了出来就不好了。”
“我记住你了。”那人恶狠狠的瞪了张玄一眼,狼狈逃窜。
“好说好说。”张玄的羞愧当然挡不住其作为穿越人士的优越感和得意,一抱拳,满脸笑意。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了这位尿裤裆兄台的前车之鉴,这群呆头鹅立马变得猴子般灵活,迅速给张玄闪出一条道来,一个个看着张玄的眼神有些警惕和敬畏,毕竟,一指戳出一个尿裤裆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看来杀鹅儆猴效果很是不错。
张玄低着头走到朱漆大门的左半边,他还不想让秦源那纨绔过早的发现自己,谋而后动,一向是张玄的最高行动准则。
稍一抬眼,看到一旁一高个子书生手中拿着一柄折扇,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他也将那扇子扇的呼呼作响,这份耐冷能力,当真让张玄佩服得五体投地。
耐冷的可不止这一位,在他身边的,除了张玄,一个个都像得了热症一般往那扇子前凑,可是张玄却被那扇子扇得瑟瑟发抖。
“这……这位玉树临风的兄台。”张玄腆脸一笑,声音有些打颤。
“好说,好说,何事?”
“你这柄折扇好生别致,书法精湛,画技亦炉火纯青,我看着非常喜欢,不知能不能割爱。”折扇檀木扇骨,生宣扇面,手工精湛,只是书法一般,画技也一般,张玄一看就知道是这位耐寒兄自己所作。
“哦?”书生眼睛一亮,“我最喜欢的就是那些有见识有眼光而又无比诚实的人,宝剑赠英雄,既然兄台喜欢,扇子就送你了。”
其实张玄也喜欢实诚人,虽然这位的反应也让张玄愕然良久,这家伙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但是,张玄还是决定不欺老实人,他微笑着递出一封五两的银锭:“谢兄台好意,然折扇虽有价,书画却无价,我若接受兄之馈赠,怕也显不出这书画的价值,润笔费,还是要给的!”
“此言在理,虽然这五两银子算不得什么,但作为润笔费我是一定要收的。”书生哈哈一笑,“兄台真乃知音啊。”
“额……”不止张玄是一头黑线,就连旁边站着的数名书院学子也连退几步,避开二人老远,倒为张玄开阔了视野。
张玄打开折扇,遮住面庞,只露出两只眼睛。身边有一位刚认识的“知音”,张玄当然不会浪费,他侧头问道:“兄台,这是何情况?”
“切,有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呗。”
“啊?”书生语出惊人,张玄根本不知他是如何得出这一结论。
“就是那小子,太守家的公子,跑学院来说要见我们江先生。”书生一脸鄙夷地指了指一个青年,他朝地面狠狠吐了一口口水,舒了口气,似乎吐得酣畅淋漓,“我们江先生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吗?我们宁州城内想见她的才子大儒多了去了,岂是区区一个太守公子想见就见的,切。”
看来这个世界的读书人很狂啊,太守公子这种一等一的衙内官二代被他说成“区区一个”,真是让人无语得紧。张玄顺着书生的手指所指,看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敌人:衙内秦源。
我去,怎么这么丑,这是张玄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其实张玄是一个十足的外貌协会人士外观控,即便是敌人,他也希望对方生的美型一些,可是这秦源是怎么回事?一张大饼脸就像被平底锅拍过一样,一双细长眼,吊稍眉,那一拼凑,是要有多丑就有多丑,张玄内心无比的愤慨加失望,你相貌比不得西门庆,也要和高衙内持平好不好?做恶人都做得如此失败,我张玄成为你的敌人真是晦气。
秦源和一票十几人的家丁队伍被堵在院门外,不过奇怪的是,和他对峙的是一个胖脸姑娘,这姑娘算不肥胖,只是身体显得颇为丰腴,双腿粗壮,皮肤雪白,若不细看,那张圆圆的脸倒像是刚出笼的包子。
“兄台,那位姑娘是?”
“她你都不认识?”高个子的书生生的正气凛然,一双眼睛瞪大倒似一拍马上阵的将军,“她就是号称长白街一霸,西园之虎的李琳儿啊!”
“李琳儿?”张玄听罢,心中大喊一声我KAO,这就是李琳儿?这就是小张玄同志下跪的对象李琳儿?这就是颜徽玉同志的铁杆闺蜜李琳儿?
张玄心中一阵哀嚎,自己还是太高看古人了,无论哪个朝代,一个美女找闺蜜总是朝往丑里找,越丑越好,不说可以衬托自己的美貌,至少也不能掩盖自己的光芒!看来自己的“暗恋对象”颜徽玉也脱不开这无聊的俗套,张玄摇摇头,面带不屑。
听得李琳儿之名,梦中亦梦到李琳儿之名,更兼李琳儿是颜徽玉交情最好的死党兼闺蜜,想象中,张玄一直觉得这李琳儿一定也是个纤细的美女,却不想,眼前这壮硕白胖的少女就是颜徽玉的“绿叶”。难怪那个“自己”那一跪会让全城人都嘲笑,若李琳儿是个美女,小张玄被赞为“情种”、“情圣”的可能性很大。
“李琳儿,你别多管闲事,我有事找江先生。”面对李琳儿,丑的很特别的秦源说话居然显得很客气。
“别装模作样了,你不得了了,骚扰徽玉都跑到书院来了,什么有事找江先生?江先生是你说见就能见到的吗?”
“李琳儿,看李长史面上,我不愿和你计较,别以为我怕了你!”
“你怕不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些人和他手下那帮爪牙被我揍得半死!”李琳儿一双膀子抱在胸前,洋洋得意。
张玄扇子掩面,躲在人群里偷笑,这两个人自己都没什么好感,甚至是厌恶或者痛恨,当然,张玄觉得自己厌恶他们的最主要原因是这两人长得太磕碜,作为自己的敌人,这长相太不合格了,做坏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坏人不够美形。
看着李琳儿和秦源扯皮,张玄倏然一惊,自己来干什么的?可不是来看这无聊的戏码的,江师吩咐自己来的任务主要是激怒秦源,让秦源冲进书院,进而,让书院的护卫直接拿下秦源,而且听江师的意思,一会秦太守还会带人过来,自己的任务必须在秦太守来之前完成。
想到这里,张玄挺直了腰板,面容一肃,头一抬,缓缓放下了那柄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