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玉坛一见是悦来,心上一跳,正要闪开,被悦来坐起床一把拉住道:“我这下贱的丫鬟,倒要认认你这没良心尊贵奴才。”连掐了五六把,复又揿倒在床,跨上身去躺住了,正要探手到玉坛腰间去掐。尤氏听见玉坛告哀的声音,便拖着绣鞋走过来道:“悦来你替他动真气么?他在东边自然说西边不好,在西边自然说东边不好,献殷勤的法门大概如此,似可不用与他顶真的。他说我的话还听得么?”悦来然后放了他起来。尤氏道:“我们虽然能彀原谅你,你可有脸面对得住我们否?”“我玉坛昨晚向你说的话,那一句不是拿你玩的?你还听不出话风,可算及糊涂的人了。”玉坛道:“我此刻实在对不住你们,不如请你们打了我几下罢。”尤氏道:“却没有这样便宜,且记在那里。此刻尚早,我们一夜未眠,必得再眠一眠起来。”便命玉坛同着悦来去睡,尤氏也就睡。玉坛到悦来房中,满面羞惭,百般赔笑。悦来睡后,玉坛因一夜虚席,心中甚不适意,意欲求欢,又恐悦来余怒未息,反受淡慢,只得躲在悦来的脚头睡了。一手握着悦来的脚,一手搭在悦来的腿上抚摩。悦来被尤氏解劝后不气了,此时被玉坛一阵抚摩,未免欲心渐渐上延了。
明知玉坛有畏他之心,又不好露出轻相来,便道:“你昨夜与奶奶讲话之后,也分两头睡的么?”玉坛得到这话,计上心来,造言道:“奶奶比不得你,他肯愿情,不但不来责我,一样与我颠鸾凤,干一个春图上极有趣的事呢。”悦来道:“什么极有趣的事?讲出来与我听听。”玉坛道:“没有尝过此味者,说出来你不但不信,还不要听呢。”悦来道:“你姑且说出来。”玉坛道:“春图上有一幅名曰‘上下交征图’,是女人极受用的事情。
”悦来道:“什么叫‘上下交征’?”玉坛道:“这个事却不是个个女人能干的,总要女人底下那一件东西生得来紧,暖香干浅,男人才肯干呢。”如你与奶奶两人,东西实在算紧,暖香干浅的了,正好干这个玩一儿。”悦来笑道:“如何办法呢?”玉坛道:“我前日给你看的袭十洲春册上有在内。”悦来道:“我明白了。定是那第九幅的玩一儿。我记得跋上有几句形容得来可羞可嗤,第三行内说什么‘口弄月箫,宛似清流吹竹。唇沾精液,还同赛外啖酥。上陵乎下,下援乎上,上下交征’等句,可是这幅否?”玉坛道:“一些不差,你可要干否?”悦来正是欲火难禁之际,便要缩到被窝中去试法试法。那知日上三竿,尤氏已经起来,隔着板壁喊玉坛起来料理家务。两人连忙起来料理家务。
玉坛料理家务后,到房中去换上了南华女史的冬景图。正在那里设果焚香时,被尤氏、悦来走来撞见了,玉坛一时说不出谎来,只得一一告诉了出来。尤氏道:“我们难得遇到这位同道的姊姊,既有灵验,我们正当亲近亲近的。今晚备一席祭筵在载阳堂后轩,请这位南华姊姊的小照挂在中间,再虚设一座位,我们三人陪着叙饮,原是我们同道朋友,似无不可的。”悦来道:“狠好。”玉坛喜出望外,就赶忙料理祭筵,安排一切。到了一更时,将前后门窗关锁了,三人先将小照拜了几拜,然后起来坐席。饮到三更后,忽闻窗外有女子笑语声音,复见窗缝中塞进一封书信来。三人惊起,不敢开窗。悦来走向抽了进来,拆开一看,不知什么大树叶一张,包封也是树叶。三人疑他是秋树,上写草书十数行,书曰:
自游庑下,八月于兹,每向窗前,三星是祝。祗缘阴阳间隔,把晤无由,怅咫尺之暌,违等山河之绵邈。兹蒙招饮,实获我心。无奈芙蓉正放花事,鞅掌日鲜,宁晷未能副命,遥瞻郝范心领。郇厨谢既不感亦罔极。兹呈吉祥十本聊奉怡情。又代缚不胜特来报仇贼三个,即系前诓骗未成之徒。今晚俱位饮酒同盟等事,该犯在窗外日一一听明。诸位声名紧要,诚恐被他宣扬出去。但该犯并无死罪,切不可伤其性命,只可喑其喉、瞎其眼,是或吕太后制戚夫人之一法也。率此奉达,并鸣谢悃,余容面春面述,顺候壶福不宣。贤妹夫人如胞,玉坛弟、悦来妹不另,均此致候。愚姊南华女史敛衽拜。
三人即开推窗子,执烛一望,树树皆花,暗花浮动,拍鼻沁心。照到墙脚下,果有贼人三个睡着在地下。尤氏道:“我们今晚饮酒同盟的事,他既已窥听明白,不便当着众人前开他供口,且唤人来将他捆住,放在空屋里,且到明日照南华女史之教治他便了。”一面收拾了残筵,一面开出去唤赵¥等进来,将贼捆住,关在空门屋里一夜。
到了明日,尤氏与悦来、玉坛商量道:“要制这三个贼,你瞒着众人,自己到药铺中去买了三钱喑药回来,冲入烧酒,押令他饮下肚去。然后将这三个贼交厨房里人去剔瞎了眼睛,送到瞽目院门首就是了。”玉坛一一照办,无庸细述。
到了十三日,尤氏约量何惠不久就要到家,连日赏玩这吉祥花也彀了,随与悦来替玉坛收拾行李,以及送的一切衣裳、银子、食物等项,定于十八日起身。外面只道玉坛亏空账上银子,不日就要逐去。十五日先行备酒饯行。坐席时悦来、玉坛俱不豫色,然尤氏道:“你两个总有些孩子气,今日送行,非寻常的送行,可比是办一劳永逸,冠冕大方出头的大事,是一桩极喜欢的事情。况所隔之路不满百里,所离之日不满百天,狠不必愁离悲别之事,专谈窃玉偷香的故事,几杯才是。”悦来、玉坛都道:“极是的。”兴致顿开,畅谈快饮,绝不题离别之事,专谈窃玉偷香故事。说到后来,三人欲火都焰,无奈六目之下未便宣淫。悦来最识窍的,便道:“我位子好似起了痧一般,这是要去眠一眠再来。”便走到自己卧房中去了。玉坛就抱着尤氏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挽着尤氏的腰,一手穿到尤氏衣裳里去,抚摩胸腹,渐将尤氏的裤子卸了下来,将把小肚肠送到小肚子进了,然后合唱长亭一套去送行之意。尤氏按着曲中的板眼,一坐一起,快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