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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死后重生

在这个世界上,一切的“人生”都只有继续向前,从来没有过“回头”这种说法。

你觉得,你可以重新开始,你就是命运的宠儿了,是吗?

可有时候,命运垂怜你的悲剧,为你重开人生的大幕,却只是为了给你一个更残忍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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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紫月的身躯开始消散的那一刻开始,时间的流逝对于她来说变得越来越缓慢,她生命中的一幕幕光影开始在她的眼前犹如走马灯般重新放过。

她在无尽尸潮中惊恐求生,她在南星城卖身为奴,她在他的身边度过了百味杂陈的两年时光,她在朱月城与她相遇,她在灾欲之渊挣扎着捧起了潘多拉之盒,她在守望川和朋友度过了一段难得的安逸时光,她在“黑天战役”中重伤濒死,她在耶路撒冷大战虚空魔君……

她经历过无数可怕的夜晚,她体味过人世的痛苦与悲伤,她从那个男人那里感受到过爱……

眼前的那一幕幕光影,是她一生的苦难与荣光,她是注定将在史册上留下名字的奇丽女子,她有着一步步攀上高峰为自己加冕的光辉。她不再怨恨了,也许有的人可以轻易地说出宽恕,只是因为他们不懂得仇恨,但她还是宽恕他们了。一个在苦难中挣扎了一生的人最后又在怨恨和痛苦中死去,岂不是太过悲哀?她要在安详的荣光中死去,平静地告别这个世界。

可是,世事难以如愿,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脑海中最后的光影,竟是小时候她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一双够不到地的小腿在空中无意识地晃悠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拿着一只缺了口的白瓷勺细心地喂着她香浓的蘑菇汤。只有一个窗子的餐厅有点阴暗,她有些看不清那个女人背光的脸……她……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猛地点亮了!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回溯到这一幕,她感到胸口中有着致命的疼痛,那些过去的记忆不再是走马灯般的温柔放映,而是变成了一列疾驰的火车。沉重的车轮从她孱弱的身躯上疯狂碾过,让她的灵魂痛苦地缩成一团。

她彻底明白了,她没有所谓的荣耀光辉,其实她是最肮脏、最卑贱的人。

有些事你刻意忘记了,不代表它不存在;你出卖了自己唯一的亲人活了下去,其实你就已经死了。在记忆的疯狂碾压之下,紫月的灵魂挣扎着抬起头,她似乎看到有人站在自己的眼前……那是谁?努力了一番之后,她终于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是十七岁的自己,站在阴暗的废墟般的城市街头;那个女孩面无表情,可紫月知道,她永远都在哭泣。

原来,这么多年了,她的灵魂一直都被困在这里,再也没有走出来过——这里永远下着灰色的雨。

你用异能洗去了与母亲相关的所有记忆,可是一直以来,你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在记忆的囚牢深处,那些记忆的冤魂在嘶吼哀嚎吧?那刻骨铭心的疼痛。

从遥远过去驶来的火车轰鸣着从紫月身上碾压而过,她拼命地抽搐挣扎着,那些曾经遗忘的记忆报复似的要将她碾成粉碎。

也许是过了很久,突然,紫月不再挣扎了,她彻底地累了。现在,她只想投入母亲的怀抱。她似乎已经看到了,母亲就坐在那里,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微笑着张开双臂。

她也笑了,灵魂慢慢向上飘游过去,她要祈求温暖和宽恕。

她微笑着闭上眼睛,投入了母亲的胸怀。

这是她渴望的温暖和救赎。紫月从不信神,她一向以恶魔自诩,声称自己无法和神明和平共处。可是等这一切都到了最后,竟然还有神明没有抛弃她,愿意给她最后的温暖、救赎和她想要的平安喜乐……她有了莫名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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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温暖……”紫月实实在在地感到眼前有着温暖的光明,她轻轻睁开眼睛,不由自主地伸了个懒腰,舒坦地嘤咛了一声。

她躺在一张洁白的床上,盖着浅蓝色的蚕丝被,柔和的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床头微笑着看着自己。“快点了,虽然是周末,但也不能赖床哦。”那个笑容让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安静又美好。

她忽然愣住了,身体微微颤抖,眼睛开始模糊。

她猛地扑上去,紧紧地抱住母亲,把脑袋用力埋在母亲怀里,开始大声哭泣。

紫文诺被女儿吓到了,她哭得实在太过于凶猛,好像她身体里的每一丝气体都化为了恸哭,被她竭力从喉咙里赶了出去,拼命呼喊出撕心裂肺的痛。

紫文诺想到了什么,她突然脸色变得很严肃,认真地问:“阿月,是不是有男生欺负你了?好好给妈妈说说。”可紫月没有反应,依旧在她的怀里痛哭不止,震得她胸口都有些疼痛。紫文诺的表情又无奈地缓和了下来,轻轻拍打着女儿的背。

“没什么,妈。只是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2012年9月15日,华夏苏江省安淮市,16岁的高一新生辛紫月在家中醒来。

此时,距离末世降临还有九十六天。

“阳光……”辛紫月站在阳台呆呆地伸出右手,看着阳光照射在自己手上显出的淡淡明亮光芒。“无数的光线从金色的太阳上出现,来到了这里。我可以感觉到明亮的光照射在我的身上,把我皮肤的表面缓缓加热……是了,这是阳光啊。”

末世九年十月,在那场被称为“黑天战役”的悲惨战斗中,人类强者大败于虚空魔神阿哈里曼,死伤惨重,可谓十不存一。自那以后,除了在少数几个地方,人们就再也看不到太阳了。“我要带你去看太阳。”那是人类幸存者中最浪漫的情话。

“还有三个月,可以做很多事了。”辛紫月心中默默做着打算,“阿哈里曼……如果谋划好了的话,也不是太可怕呢。”

可是,如果你这么有自信的话,请松开你的小拳头,你的手心还很稚嫩,已经快要让你掐出血了。

默默规划了一番之后,辛紫月发现有一件事她一直做不出决定。辛紫月是个遗腹子,母亲独自含辛茹苦抚养了她十六年,期间吃了多少苦,只有母亲自己知道。紫月一直决定不下的是……要不要让母亲活到末世降临的那一天。

是的,她明白末世是什么,不是都市冒险、不是打怪升级,也不是开团下副本、模拟经营,更不可能是什么养成游戏、GELGame攻略,那是真正的生与死、血和泪、苦与愁;是同伴模糊的残肢,是恶魔残忍的讥笑,是没有明天的绝望,是再也看不到的笑容……

上一世那些痛苦与绝望她还历历在目,母亲在末世里的遭遇还在凌迟着她的心脏;现在辛紫月连自己能不能再一次好运地活到末世十一年,不,末世五六年都没有把握,更不用说再保护一个母亲。末世里的苦难远远比死要难以忍受得多,多少人精神失常,多少人求死不能?因为所谓的孝道而让母亲和自己一起受苦,只是不敢背负罪恶的懦弱。所以,只有一个办法能一劳永逸——杀了她,在末世前。

“暂时不想这些。”紫月摇了摇脑袋,“今天可是个好天气啊……”

“妈,作业我做完了,我们去逛街吧!”

“走啦走啦,衣服回来再洗……我帮你洗好不好?”

“噢耶!游乐园~游乐园~”

“啊!老妈你买衣服一逛一下午不带歇一下的,要是你看衣服的话我也要买一身!”

“啊?我刚买一身?我怎么不知道……”

阳光……干净的街道……熙熙攘攘的行人……还有……随处可见的快乐的笑。

到底有多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辛紫月在街上一蹦一跳地走着,白色单鞋在人行道上敲打出快乐的节奏,一个十六七岁的高中少女做出如此孩子气的行径,引得路人屡屡回头。

“妈,吃冰淇淋”

“我不吃,你吃吧。”

“妈~吃吧~”

“你这熊孩子都舔了一遍儿了让妈妈吃。”

“那又怎么了,您就吃一口啊~”

“公司里来电话了,我去接个电话。”

“哎哎哎!别跑啊。”

她在商场里打电玩,在公园里逗猫,在服装店试一件件漂亮衣服……阳光,温暖的风,不时传来的笑声……辛紫月的嘴角也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微笑。越是见过灾难和丑恶的人,越是珍惜这些美好啊;你讨厌美好,想把一切得不到的美好的东西都毁掉,只是你还没有受够苦,大声地狞笑咒骂着还觉得那样很爽快。曾经的紫月不明白这个道理,一个同龄的女孩儿教会了她这些,可她死了。

看着试衣镜里那个穿着雪纺连衣裙的素颜女孩,刚好可以碰到脖颈的直爽短发,樱花一样淡粉色的嘴唇,褐色的眼睛……她感觉陌生而怀念,她早就习惯了自己上一世长长的卷发、淡紫色的嘴唇和紫色的眼睛

她以一颗二十七岁的心看着镜子里十六岁的自己,时空在她们的身边模糊,时空的通道就是这面镜子。

你看着过去,她看到未来;你的眼光温柔,她的瞳水哀凉。

你勉强地想要笑一笑,却只是克制着不让眼角有水珠滑落,那个小畜生依旧面无表情,她冷冷地看着你。

“小姐,这件裙子您满意吗?”

“很好,买了吧。”

“活动特惠七五折,折后975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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