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总是让人难熬的,但薇儿稍后的来电缓解了这种煎熬。
“妈妈,奶奶给薇儿买了漂亮的新裙子和新靴子,都是好漂亮的粉色……”小姑娘的欣喜溢于言表,“明天我穿回家给妈妈看……”
杜悦点头,然后才想起来薇儿看不见,笑道:“好的,我的薇儿那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薇儿吃吃的笑了,有些害羞,“妈妈,我想你了。”
杜悦心里一暖,“妈妈也想你。”
挂了电话,杜悦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的有些惊弓之鸟的意思,不由有些赦然。
挂断电话,她想起了陆子轩,不管他做了怎样伤害她的事,但他给了她一个薇儿,就这一点她就让她感激不已,他给了她一个相依为命的亲人!
她从小就是个没人疼的孩子,母亲怀孕的时候,父亲就出事故去世了,她三岁的时候母亲带着她改嫁了,对方是个年纪很大鳏夫,膝下有一个男孩,比她大十几岁。
继父是个很老实的男人,对她和母亲都很好,常常抱着她去巷子口的小卖店里给她买棒棒糖吃,一毛钱一支,酸酸甜甜的,慢慢化可以吃好一会儿,妈妈常喊着,不要让小孩子乱吃外面的零食,不卫生,但那却是她童年记忆里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而那个她该称为哥哥的男孩,那个时候正处在青春叛逆期,但由于两人年纪相差太多,除了隐约记得他从来不理她之外,就并没有其他的了。
但是母亲在怀她的时候就因为父亲的事动了胎气,生她的时候又难产,最后虽然逃过了那一劫,终是伤了元气,在她七岁那年,突然就病倒了,没挣扎多久就病逝了。
半年多后,继父再娶,继母又带来了一个男孩子。彼时的她已经渐渐懂事了,知道这个家里,哥哥是继父的亲儿子,弟弟是继母的亲儿子,只有她……是没人疼没人要的那一个。
所以她从来不因为没有新衣服向继父继母撒娇讨要过,两身校服可以替换着穿四季,她也从来没有因为弟弟碗里有荷包蛋,哥哥碗里有红烧肉不开心过,弟弟小正在长身体,哥哥要高考了,她应该多干点活,替继父继母分忧……如果能一直这样,她也应该知足了。
日子一天天到了她高三,继母说,女孩子家家的上什么大学,浪费钱。你爸爸也到了退休的年龄,你正好接他的班去工厂上班吧,工作稳定了再给你找个好家嫁了,就什么都有了。
旁边,继父听的连连点头。
那一刻,杜悦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往后她就要靠自己了。
继父和继母都不是个坏人,但她们考虑问题的时候肯定不会以她的出发点考虑。
继父要退休了,哥哥已经成家单过,弟弟正要花钱用钱的时候,她就成了继母眼中养大了该宰的肥羊。
自从继母说了那句话,她就开始想办法攒钱,高三功课太重,她没有去打工的时候和精力,但她家离Z市的小商品批发市场不远,她从生活费里挤出钱来批发些卫生巾、香皂等女孩子的必须品带到女生宿舍卖,这文不是重生也不是穿越,所以她赚不来大钱,也发不了财,但攒到高考前夕,也攒了两千多块钱,她计划着上学前再打两个月工是不是可以先把学费凑齐。
然后,她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继母说,你走可以,你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
继父低着头抽着烟不说话。
在一番鸡飞狗跳后,她一个人拖着自己的全部家当离开那个被她称做家的地方。
继母在身后大哭,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杜悦没哭,哭有什么用?她从小就知道,没人心疼的人是没资格哭的。
但是,继父追上来给了她五千块钱的时候,她却没有忍住,瞬间泪流满面。
继父没有说话,这老实的男人手足无措的看着继女蹲在地上大哭,嘴里喃喃道:“闺女,是我没有本事,你不要怨你妈,她也不是坏人。”
杜悦大哭,她知道,她都知道。
他们跟她都没有血缘关系,却养活了她这么些年,她心里不是不感恩的。但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会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却不能任他们摆布自己的生活。
“叮铃铃……”电话声惊醒了陷入沉思的杜悦,她蓦然惊醒,发现自己竟然想起了许久未想起的那些人和事,收回心神,杜悦看了一眼来电号码,不由有些奇怪。
“喂,卫蓝?”杜悦没想到她还会打过来,按理说,不管她此前表现的多友好,两人也只是招聘和被招聘的关系,既然她被淘汰了,那两人就没任何关系了,她这电话又是什么来意呢?
“杜律师,你好啊。”卫蓝的声音冷冷的,带了丝嘲讽,“玩弄别人很有意思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利用别人对你的信任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成就感吗?我跟你好象是初次见面吧,我自问也没有得罪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杜悦被这一连串的质问堵的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她这么大怒气到底来自哪里,就算是招聘被淘汰了,她这样专程打电话来质问也太不象话了,简直跟她应聘时的表现判若两人。
“我本来已经被‘惠盈’录取了,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推掉‘惠盈’来‘书香’,现在又是你从中捣鬼,让我两头落空,杜律师,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做?”说到最后,卫蓝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
杜悦皱了皱眉,脸冷了下来。难道是她投了杜云菲一票的事传出去了?即使如此,她自问也受不起卫蓝这一连串的攻击,她从来没说过一定会录取卫蓝,卫蓝要推掉“惠盈”来“书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那出现的结果她也该自己承担!
“卫小姐,你说话请注意,太过了我可以告你诽谤。”杜悦没有分辨的心情,一句话堵住对方的滔滔不绝,“我们律师只讲法律和证据,不管你听到了什么,请好好想想再说话,我没有机会带你,这句话就算我送你最后一句赠言,你好自为之吧。”
她不等对方回话就利落的挂断了电话,心情却不如动作那么爽快。
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