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温国公府回来,安紫宁便去芙蓉园回禀母亲。刘雅如静静的歪在床榻上,神色雍容、慵懒。安紫宁记忆中自己的母亲总是这样一副神色淡然的模样,无论对待父亲还是她们都从没表现出一个妻子和母亲该有的热切。
而自己的姨母刘湘琴虽然让贺心雅随姐出嫁,这样的做法让安紫宁十分反感,可是姨母也算全心全意为贺诗妍筹谋,虽做法有些不堪,但是也算是一副慈母情怀,谁愿意自己的亲生女儿到夫家受尽屈辱呢。
可是刘雅如则不然,她似乎永远不会为自己的女儿考虑,永远同样一副形态来对待所有人。
刘雅如看着立在自己面前垂眉顺眼的女儿,她的这个女儿长相不像自己也不像侯爷,却天资聪颖,性情温顺。难怪连阅人无数的苏嬷嬷也只单单看中了她。
“去了温国公府,可好玩?”
“回母亲,温国公府巍峨富丽,霍小姐也知书达理,我们都十分欢喜。”安紫宁恭敬的答道。
刘雅如满意的点点头,冲她说了一句饱含深意的话:“你自然要和这些名门千金多多走动,要端庄持礼知道么?”
“女儿知道。”
“好了,累了一天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刘雅如吩咐道。
走在回紫竹园的路上,安紫宁的脑子懵懵的,这是母亲第一次教导和关心自己吧?母亲最近的举动和在母亲身边最得意的孙嬷嬷的举动似乎都不寻常。
她们很多行为和以前都不相同。就像母亲,从不会和她说话超过三句,就像孙嬷嬷,平时只是尽心侍奉母亲,对于她们这些女儿们,虽都礼敬有加,可是也疏远。可是孙嬷嬷一改往昔,有意和自己亲近。
这一切似乎都在昭示着什么,可是安紫宁却怎么也想不通,她虽能感觉到母亲的不同,却参不透里面的用意。
回到了紫竹园,安紫宁接着绣未完的屏风,芝儿和香潇在旁分线,说道:“小姐,这屏风看起来是工程浩大,可是你看这就快完成了呢!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安紫宁轻笑出声,芝儿总是这样调皮却又可爱,安紫宁笑着面向香潇,打趣的说道:“芝儿现在懂的多呢。连功夫不负有心人都知道呢。”
香潇低低的笑出声,芝儿见小姐打趣她,两腮鼓鼓的,像受了委屈似的,谁知过了一会,自己却也忍不住扑哧的笑出了声。语气却不肯饶人:“小姐惯会取笑我。这个道理我当然懂了,我不仅懂得这个道理,还知道小姐的一片孝心终于要达成心愿了呢。十日后便是夫人生辰,到时夫人必定会十分欢喜。”
芝儿说着说着又笑出了声音,抬眸突然望见小姐似有些许凝重的脸,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连忙住嘴,室内刚才还充斥着自己叽叽喳喳的声音,这样突然住口显得气氛变得些许尴尬,芝儿刚想要张嘴,香潇却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努了努嘴。芝儿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呐呐的捻着手里的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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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安紫宁照例去母亲处请安,去苏嬷嬷处学习,然后接着赶制母亲的生辰礼——终于快大功告成的牡丹屏风,本以为这一天就这样过去,没想到临近傍晚的时候,晋忠侯府却出了一件大事,准确的说,是一件大喜事。
近来风光无限的柳姨娘,也就是原来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迎香身怀有孕了,这是晋忠侯近十年来又得的一个孩子,心里自然欣喜无限,在朝堂上刚得知这个消息,急急忙忙的就回了府,直奔沁芳园。
等安紫宁闻讯赶到的时候,沁芳园柳姨娘的住处灯火通明,主子奴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着实让安紫宁吃了一惊,不过细想一下也的确说的过去,晋忠侯府一直没有男孩,而且父亲近十年来府里的夫人、姨娘也再没传出过身孕的消息,怪不得如此重视,柳姨娘这次如果能一举得男,那在晋忠侯府的地位就举足轻重了,父亲必然会十分看重这个孩子,父亲看重,那么府里的人必然都要尽心守护。
安紫宁并没有上前,只需站在姐姐的身后,姐姐说着恭喜的话,自己低眉顺眼站在一边就好了,可是安紫宁无意之间抬眸的时候,却看见柳姨娘的眼神看向自己,里面却没有太多要为人母的喜悦之情,也没有平时的高傲之气,而是充斥着几分无助和惊慌。
安紫宁低眉沉思,十分不解,柳姨娘平日仗着父亲的喜爱,并不十分收敛,为人骄矜、傲慢、趾高气昂。若按照常理,她怀了孩儿,虽未知男女,可父亲如此看重,依照她的性子,就更会有恃无恐了,怎么眼里会充满无助恐慌之色呢?
电光火石之间,安紫宁猛然想到,柳姨娘一次次的找到自己,想要自己与她合作,她当时信誓旦旦的声称自己要生下这晋忠侯府的长子,如今她也算得偿所愿,怎么?
安紫宁琢磨不透,可是再看向柳姨娘,眼底那抹惊慌无助早已消失不在,正笑吟吟的说着话。让安紫宁都不得不怀疑自己刚刚是看花了眼。
天色已晚,初有身孕的柳姨娘更是需要休息,于是晋忠侯遣了众人,自己独自陪着柳姨娘,于是乌泱泱的一众人又都各自散开,安紫宁自然也跟随者众人离开,却总感觉身后有人在盯着自己,回头去看,又根本没人看着自己,不觉暗暗奇怪。
这样闹了一阵,安紫宁回到紫竹园,已经很晚了,却还不能休息,她找来香潇,问道:“今天柳姨娘那人太多,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无意之间听到什么受惊之语。”
香潇料到自家小姐会问,自己当时便多问了柳姨娘那当差的冬瑶几句,于是连忙回答道:“回小姐,奴婢听说柳姨娘自己个儿也不知道呢,据说是摔了一跤晕了过去,才知道自己都有了身孕呢。”香潇看看安紫宁,继续低声说道:“听说柳姨娘受惊不小呢。”
受惊?自己并不知道?
柳姨娘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怀有身孕,她又是为什么受惊呢?她屡次找到自己,要和自己合作,希望自己帮助她又是因为什么?
怪不得柳姨娘今天以那种无助的眼神看着自己,原来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可是安紫宁并没有那么高尚,真的去帮助一个曾深深伤害过自己的人,重活一世,那些无关自己的人和事,她不会理会,关乎自己和身边的事,她必倾尽全力去争取、应对。
柳姨娘的身孕是她自己的事,孩子是男是女,保不保得住都是她自己的事,自己不会也不可以去傻的掺和她的事。
时间不早了,安紫宁才去休息,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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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离刘雅如的生辰只余三日,安紫宁的牡丹屏风已经大功告成,没想到整个屏风的效果竟然出奇的好,连苏嬷嬷都对其赞不绝口。这着实让安紫宁开心不少,因为自己当初虽然带有目的性的绣这副牡丹屏风,可是毕竟是自己付出了很多心血,如今再看,自己也是喜欢、欣喜的不得了。
近日柳姨娘的胎相稳固,府里的府医年迈也不擅医治女子孕事,柳姨娘因摔伤受惊,胎相不稳,于是晋忠侯特地去请了一个离职在家,曾是太医院医正的冯太医来为柳姨娘医治,可见侯爷对这一胎连带着对柳姨娘是多么重视,这柳姨娘可谓一时风光无限,她的身孕便是府里的头等大事。
谁都不敢马虎,甚至连夫人的生辰都变得没有重要了,似乎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因为人人都知道晋忠侯对这个孩子多么重视,多么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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