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影子和秦风带着尚希望回到秦风那所建在湖上的豪华住宅,大家也第一时间都赶了过去。任何一个人看到尚希望的样子,都不免惊叹,一个人老成如此地步,竟然还可以活着,实在是不可思议。
尚希望却并不感到自惭形秽,相反,他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想要弄明白自己的状况,他仿佛是一个初生的婴儿,灵魂被锁在了那副行将就木的小小躯体里,不得释放。罗永浩看了尚希望,尤其是那一层层好像衣服一样随意褶皱的松弛皮肤,尚且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小师妹却并不害怕,还十分好奇的冲着尚希望笑,好像那是一个古怪之极我玩具,她试着和一个玩具沟通。
杨影子对尚希望极为敬重,一进门就立刻让秦风准备,亲自为尚希望沐浴更衣。他像是一个父亲为新生的婴儿洗澡一样细致、耐心,这过程中尚希望表现得极不耐烦,好像要表达什么但是无法说出来,双手想要挥舞却使不上一点劲。他只是眼珠子乱转,十分不高兴的瞪着杨影子。杨影子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尚希望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师叔是何等的**倜傥,一手绝妙的医术就差起死回生了,国府高官个个都对他刮目相看,睁着要下嫁的千金小姐不知几何。他实在是想不到,师叔会成为这样。他也知道,师叔医术高超,不但不会像普通老人一样过了90岁就是奇迹只差等死,师叔自小习武,活到100岁根本就是小事。而且,师叔即便老了,也应该是张三丰一样是仙风道骨潇洒依旧的。可是现在他的样子……师叔一定是受到了迫害。一边洗,杨影子竟然老泪纵横。
尚希望和自己的这个师侄使了半天眼神,也不见效果,自然恼怒。还好尚希望并不是十分固执,他很快就放弃了表达情绪,而是拼命和杨影子眨眼。杨影子泪眼朦胧中发现了师叔的反应,自然第一时间想到了安贞和师叔沟通的方式。无奈他根本不懂得拼音,对英语更是一无所知,所以离开替师叔擦干身子,将他抱到了客厅之中,看众人有什么法子。
小师妹的英语最好,她自告奋勇和尚希望沟通,得到了大家的认可,立刻用脆生生的声音说:“老爷子,你想说什么,可以用眨眼的方式和我沟通。”
尚希望焦急的眼神才开始缓和。他闭上双眼缓了一会儿,可见刚才和杨影子眨眼非常累。他的眼球突出,眼球周围皱纹一层叠一层,还在不住的跳动,甚是骇人。他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用眨眼的方式,按照英文字母的顺序,一个字一个字的表达。
小师妹找了纸笔记录,尚老爷子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小姑娘很聪明,比我那愚钝师侄强多了。”尚希望自然是用英文“说”的,小师妹也用英文写的。写下来之后,大家一看都心照不宣的笑了,杨影子此时非常着急,已经跳了好几下了,连问“师叔说什么了?”小师妹就笑着回答:“老爷子说谢谢你救了他!”
杨影子一听,焦急的脸色立刻变得兴高采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像小孩子一样说:“应该的,只盼师叔高兴,告诉我师傅的下落。”
秦风一听,又问:“你的师傅到底是谁?”
杨影子却脸色一变,连连摆手:“不能说”“不能说”。
罗永浩看着尚希望的英文水平非常高,小师妹写下的英文竟然非常流畅无比,好像英文是尚希望的母语一般,而尚希望又活了100多岁,属于清末人,不得不说十分奇怪,就问起了杨影子。杨影子害怕秦风逼问师傅的事,立刻跑到罗永浩身边,点着大脑袋说,不无自豪的说:“我师叔是清朝政府派出去的第一批官派留学幼童,共120名,师叔就是其中一名,与詹天佑等是同门,毕业于麻省医学院,李鸿章、袁世凯都曾经是他的病人。”
众人不禁唏嘘。
大清朝的留美幼童在场的人都有所耳闻,尤其是小师妹曾出过留学,感触最深。1871年,饱受西方列强坚船利炮欺凌的清政府,作出了一个堪称“中华创始之举,古今未有之事”的决定:派遣幼童留美,学习西方的先进技术,师夷长技以制夷。清廷重臣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等人倡导发起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洋务运动,希望利用西方的科学文化知识挽救垂死的清王朝。从1872年到1875年,清政府先后选派了120名10岁至16岁的幼童赴美留学。这些幼童后来成为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等美国著名学府的学生。归国后,他们成为影响中国近代化进程的关键人物。他们中,有人成为中国电报业、矿业的开山鼻祖,出现了铁路工程师詹天佑;有人成为清华大学最早的校长,出现了民国第一位总理……
这些留美的幼童很多都是挑选自贵胄家庭,受不了西方生活,逃跑的、病死的有一部分,大部分都学有所成,成为开眼看世界的第一批中国人。罗永浩实在想不到,自己竟然有缘见到这么一位传奇人物。秦风听到这句,更是激动,立刻问:“原来老爷子是学西医的,一家人嘛!我看杨老都称他为师叔,一直以为老爷子是中医。失敬失敬!”
杨影子一听,鼻子一哼,大是不以为然。秦风看杨影子脸色不善,忙问:“杨老,怎么啦?”
杨影子别了一眼秦风,又说:“什么西医失敬?我师叔出生中医世家,他是真正学贯中西的医术大家。我敢说,天底下没有一个人在医术上比得了他!”
杨影子这么一说,脸色也觉得光彩照人,不可一世。秦风却不以为然,连连摇头:“医学发展日新月异,尚老爷子或许过去医术不错,但是现在说天下第一,只怕笑掉人们的大牙。要是他医术如此高明,怎么自己不能动不会说话只是眼珠子乱转。”
秦风只是发表自己的心里的看法,没想到惹恼了杨影子。杨影子一拍桌子,气得瞪大眼睛要吃人一般,急促喘着气:“你小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师叔是被奸人所害!不然……”
“别吵!尚老爷子有吩咐。”他们几个忙着讨论尚希望的过去,小师妹却和尚希望用眼神聊了好久。此时小师妹一声大喝,倒也镇压住了场面。杨影子听到师叔有吩咐,自然大气也不敢再出,更何况和秦风辩论了。他直勾勾看着小师妹:“小丫头,快说!师叔有什么吩咐?”
小师妹看了看手中的纸,开始念:“刺猬皮、五指毛桃、九香虫、当归尾、甘草、穿山甲各一钱,金银花、陈皮、贝母、白芷各三钱,以双钩大曲酒煎熬2个小时。”
由于尚希望提到一些中药,小师妹英文再好,也不得而知,只是仔细的按照拼音念出来,并不明白。尤其是****大曲是什么东西一点也没有头绪,秦风和罗永浩也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