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小松,快起床。”
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被吵醒的祝松伸手摸起300块的山寨手机一看,还不到早上8点。两天前刚考完高考,大暑假的也不让人好好睡个觉。从床上爬起身,迷迷糊糊的上前打开房门,也不管门前是谁,转身就想往床上扑去。
“嗨,嗨,醒醒,别睡了,去换衣服,跟我去县城逛逛。”深悉祝松性子的罗荣赶紧一把拉住祝松,要是不拉住他,估计又得费不少劲才能让他醒过来。
祝松无奈的回过头,勉强清醒了几分,打个哈欠:“去县城干嘛?我昨晚看书看得太晚,让我再睡会。”
“睡什么睡?早死三天有的是时间睡,快点,去晚了别人把宝贝都买光了。”罗荣兴致勃勃的道。
“扑哧”,祝松不由大乐,哈哈笑道:“你小子看书走火入魔了吧,还宝贝?哪来那么多宝贝?要都是宝贝,你买得起吗?”
面对好友泼过来的冷水,罗荣不以为意:“这你就不懂了,就算买不起,我看看还不行啊?万一不小心被哥捡个漏,发了,你小子别哭着喊着想抱大腿。”
看着被小说洗了脑,一心想发横财的罗荣,祝松没法子,跑到卫生间洗漱一番,穿好衣服,两人直奔镇上的公车站。祝松所在的马坡镇离县城不远,坐公交车二十分钟就到。
一下车,罗荣就想往花鸟市场跑,祝松连忙叫住他:“急毛啊,先去吃早点,大早上的,不吃早点怎么顶得住?”
“路上买俩包子凑合。”
祝松无语,只得跟着罗荣。今天恰逢周末,又是圩日,在现今全民大收藏的时代,一个小县城的花鸟市场里也是生意火爆,人潮如流,拥挤不堪。幸好两人年轻力壮,终于杀出一条汗路,来到古玩一条街,祝松和罗荣已是大汗淋漓。
找了个阴凉的树荫,罗荣掏出香烟,抽出一根递给祝松。两人一边休息、一边兴云吐雾。罗荣吐了个烟圈:“小松,你估摸着能不能考个一本?”
祝松脸上一僵,随即暗叹口气:“考不考得上?已经不重要,我已经决定不去读书了,等小安在粤省找到工作,会联系我,到时候我去粤省打工。”
罗荣闻言一惊:“不去上大学,这怎么行?你......”
祝松立马打断罗荣:“二哥现在读大二,一年学费,吃喝穿要两万多,大伯和大婶已经很吃力了,大哥虽说已经毕业,可到现在还没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如果我再去读书,那不是让大伯大婶去卖血啊?”
罗荣还想说什么,祝松摇头道:“别说什么前途之类的,其实不读书也不一定就没前途,在社会上打拼,只要肯吃苦,肯钻研,也一样会有出路。你爸连中学都没毕业,现在不也身家百万。”
对于祝松的话,罗荣无可辩驳,虽然觉得可惜,可祝松的父母早亡,一直是由他大伯大婶抚养长大。他大伯大婶有两个儿子,老大刚大学毕业,小的刚大二,如果再加上祝松,恐怕他大伯大婶就是卖血也不一定供得起两个大学生。
现实是如此残酷,罗荣只能无声的拍拍祝松的肩膀。祝松深吸口气,将左脚递到罗荣身前,强打精神笑道:“干嘛这么悲观,说不定哪天哥发达了,伸左腿让你抱。”
“滚你妹,劳资不搞基,浪费哥的表情。”罗荣大怒,一脚踹向祝松。
到底是年轻人,两人笑闹一阵,罗荣也抛开了心头的压抑,望着古玩一条街道:“走,捡漏去,哥感觉今天运气特旺。”
走走停停,罗荣不时蹲下身拿起地摊上的古玩,仔细打量一番。看架势颇有些唬人,可干古玩这一行,那个不是眼睛贼亮,最喜欢的就是罗荣这种新手。一个个口若悬河,侃得天花乱坠,罗荣虽然有些沉迷古玩,但并不傻,宋朝的青铜古香鼎,你4800块卖给我?
转了一上午,一无所获。两人都饿了,商量一下,决定就在市场吃凉拌狗肉米粉。古玩市场的凉拌狗肉米粉可谓县城一绝,祖传秘方熬制的酱汁,配上辣椒、葱、蒜、香菜、腐乳,就着浓浓的狗肉汤,价格实惠,分量足,一碗管饱。
狗肉米粉店的店铺并不大,生意却绝对火爆,桌子都已经摆到了路上,还有五、六个人在排队等候。祝松一看这架势,用肩膀碰了一下罗荣:“你去拿粉,我去打汤。”
端着两碗狗肉汤,祝松看到摆在街边的一张桌子有空位。虽然天气炎热,可是有树荫,时不时还有阵阵凉风,古玩市场里又没车经过,在路边也无所谓。
小心的端着狗肉汤,祝松慢慢走向桌子。好死不死的,一块西瓜皮不偏不倚的被人踢到他脚下。祝松大感不妙,急忙扔掉狗肉汤,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向前直扑,硬生生的摔倒在路旁一个小地摊上。
等祝松反应过来,迎接他的是地摊老板愤怒的咆哮:“你这年轻人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我这可都是值钱的宝贝,弄坏了你得照价赔偿。”
祝松缓缓爬起身,他虽然比同年人老成,可毕竟社会经验不足,弄坏了别人的东西,也不好说什么。看了一下地摊上的物品,还好,只是压坏了一个比巴掌略大的人像木雕,而且看上去人像木雕的雕刻工艺不怎么样。舒了口气道:“那好,你这木雕多少钱?”
可他小看了人类的贪婪,地摊老板捡起断了只手臂的木雕道:“这是在一座寺庙里供奉了两百年的古物,经过高僧开光的法器,对佛门来说是无价之宝,念在你也不是有心的,算你5000好了。”
‘哄’,围观的人群不由一阵哄闹,在古玩市场里混的,多多少少有些眼力。这人像木雕看上去雕工极差,严格来说,根本说不上什么雕工。木雕的材质也只是普通的桃木根,这样的玩意儿连外行也看得出来,至于地摊老板所说的是经过高僧开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纯属扯淡。
祝松也被这地摊老板吓了一跳,就这么个四不像的玩意儿,你就敢说5000,50都没人要。可这毕竟是自己弄坏的,理亏啊!
正不知如何开口时,罗荣赶来,仔细看了看地摊老板手中的人像木雕,知道是被讹上了,从钱包拿出两百块道:“就两百,爱要不要。”
罗荣想得不错,花钱消灾。可地摊老板好不容易碰上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事,哪有如此轻易放过的道理?不屑的看着罗荣道:“两百就想赔偿我的法器,5000,少一分都别想走。没钱?没钱叫你父母来。”
一看地摊老板的态度,这是打定主意要狠狠敲上一笔,周围看热闹的人大多摇头,但却没人上前替祝松出头,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罗荣也是没法子,这事不好弄,最要紧的是己方理亏,压坏了木雕。暮地,他想到了自家表叔,罗荣的表叔叫秦涛,是县城的一个普通民警,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但表叔毕竟是警察,比自己两个年轻人有经验,随即走到一边,拨通了表叔的电话。
巧的是,秦涛今天和一个同事正好在古玩一条街瞎逛,接到侄子的电话,二话不说赶了过来。罗荣打完电话,跟祝松使了个眼色,两人就站着一边,静等秦涛。那地摊老板见罗荣打电话,以为是打给他家里人,心中大乐,暗道:“两个小崽子,以为大人来了就能过关,想得美,今天不大出血,休想离开。”
很快,秦涛和同事赶了过来,祝松和罗荣连忙走上前跟秦涛打招呼。地摊老板一看来了两个警察,心里‘咯噔’一下,再仔细一看,完蛋了。这警察他认识,上个月他欺负一个外地人,想强买强卖,结果那外地人也不是傻货,直接报警,出警的刚好正是秦涛。
祝松和罗荣你一句、我一句将情况告诉了秦涛,秦涛回头一看地摊老板,嘴角挂上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哟,张大嘴,你小子行啊!上次是强买强卖,这次直接讹上了,还讹到我侄子头上。”
张大嘴也知道今天这事黄了,但嘴上不能认啊,急忙分辨道:“秦警官,我可不是讹诈,你侄子确确实实压坏了我的佛像。”
秦涛拿起人像木雕,随意打量一眼,冷冷的道:“就这玩意儿?你要5000?还敢说不是讹诈?”
张大嘴还想说两句,秦涛将人像木雕托在手上,对周围的人群大声道:“各位都是古玩一条街的行家,你们给评评理,这么个木雕价值多少,论材质,论雕工,还高僧开光?你怎么不说是佛像金身?”
围观的人群大声哄笑,秦涛从罗荣手里接过两百块,直接塞到张大嘴手里:“别说我们警察欺负你,这两百块足够买下这个木雕。”
张大嘴那还敢说废话,这木雕是他二十块收来的。虽然有些年头,可论雕工、论材质,实在上不得台面,两百块已经赚了。
经过这么一闹,祝松和罗荣午饭还没吃,赔了两个碗钱,罗荣拉着秦涛和他的同事到饭店搓了一顿,两人打道回府。路上,罗荣将木雕往祝松手里一塞:“拿着,算是我送你的。”
祝松笑了笑,没说什么,两人的关系没必要搞那些俗套。
回到家,祝松本想把木雕丢了,可转念一想,留着也好,也算是件趣事,随手放到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