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诡异老人
经过多天的相处，梁悦已深刻的体会到了大哥和二哥的差别。
大哥梁诚稳重、成熟。作为一家之主的他，青涩仿佛一夜之间皆被褪去。将自己恨不得拆成两个用，每天奔波在公司和家庭。单独和悦悦相处的时候，他更喜欢一边抚着她的头，一边用能够化成水儿的目光看着她。偶尔的开口便是关于月月的生活状况，问问她饿不饿，抑或是告诉她该睡觉了等。
如果说梁诚充当父亲角色的话，那么梁让就像母亲一样给予她陪伴和纵容。
相比较而言，啊让则更有一些青少年该有的样子。他每天都会变戏法儿似的拿出各色的小玩意儿逗弄她，竹蜻蜓、陀螺、空竹……或传统或精美，或细致或有趣。各色的玩具只几天的时间就已经快要把悦悦的柜子装满了。两人相处的时间，多数是他耍宝似的拿着各种新奇的玩意儿拆卸，组装，游戏。他从不会刻意的告诉她该干什么或不能干什么，而是在她吃东西的时候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摆在她面前，亦或是困了之后把她抱到床上伴她入睡。也多亏了他哄得是内心住了一个成年人的强大灵魂，否则在他失手把玩具娃娃脑袋碰掉时就哇哇大哭了，那还谈什么安然入睡呢。
“悦悦，二哥回来啦。走，我带你去动物园看大熊猫去喽。回来不许向大哥告密我又逃课了，拉钩。”
其实啊让的本意是带她去游乐场，但怕悦悦想起什么，经过了几节课的思索，脑袋灵光一现，想到了萌态百出大熊猫，便再也坐不住了……
梁悦看着眼前孩子气的二哥，迟疑地抬起了右手，缓缓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了勾啊让摆在自己眼前的小拇指，却在眼睛中透过一丝茫然，而后划过一丝坚定。旨在守护，守护这么温暖的一家……
“看，像不像你。”啊让指着竹林里努力翻过身来的幼年大熊猫对怀里抱着的月月调侃，“嗯，我看挺像，都是又矮又小又笨。我看看啊，眼睛不像，悦悦的眼睛多大啊，像满月一样，熊猫的黑眼圈太重了，都看不见眼睛了。”
梁悦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自顾自乐的二哥。
四岁的孩子能高到哪去，再说你不也是从四岁过来的么。
早在醒过来的时候，梁悦就看到了自己的样貌。和大哥二哥一样，都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精致的五官，粉雕细琢的小人儿一看就是一个美人胚子，即便是现在，才四岁的她也是一个十足的可人。
温情的时间在玩玩闹闹中流淌而过，家里也引发来了不速之客。
“啊让，悦悦，回来了，这位是…是…外公。”
不能怪大哥的口齿不清，任谁来说，十九年来从来没和自己主动联系过的亲人，尤其是自己母亲生前的一大遗憾所在，谁都没有办法坦然的接受这位老人的到来。
梁悦看着陷在沙发中的“外公”，心底有一股诡异的不舒服感。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眼里如同一潭死水，凄凉而绝望。浑浊的眸子看向她的时候空洞的视线像穿透她看向绵长的远方。
“外…外公。”没有注意到异样的啊让也只是浅显的打了声招呼。
“叫悦悦是吧，我想带她去老家生活两天。”
“那得问悦悦同不同意。”二哥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她能知道什么啊，再说我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么。”
早从母亲的叙述中，两兄弟就知道外公的武断霸道。但真正见识到了一句话就把自己退路封死了的外公，兄弟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毕竟是自己的亲人，梁诚不想一直这么尴尬的僵持下去。并且母亲生前说过，虽对外公的冷漠感到伤心和难过，但更多的是对其深深的愧疚。
“啊让，外公只不过想让悦悦陪陪他和外婆而已，过几天就回来了，没必要太担心。对了外公，你什么时候带悦悦走啊？”
“明天。”
“什么，这么快……”看着外公离开的佝偻背影，啊让把到嘴边的拒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整整一夜，兄弟俩都没有休息。先是大半夜的收拾着要给悦悦带的东西，什么急救包、零食、玩具、衣服等等；然后是千万遍的叮咛。生怕悦悦照顾不好自己。
“悦悦，到那边要听话知道吗，有什么需要就和外公说。外公是妈妈的爸爸。你还有一个外婆，小时候还来看过你呢，不过近几年身体不太好就没再来过要不就给哥哥打电话也行。乖乖吃饭，也不要一次性吃太多，按时睡觉……大哥和二哥过几天就去接你。”
悦悦听着翻来覆去的几句话，终于停止了碎碎念的二哥，长吁了一口气。
哎，还真是耳朵都期茧子了呢，几句话二哥怎么能说足足几个小时呢?不过，前一世的自己就算是出席危险的任务都没有人嘱咐一句注意安全什么的，被人挂念的滋味还真好呢，不过那个老人真的只是要让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外孙女陪陪自己么……
大哥梁诚打断了她的深思，弯下腰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目光里饱含担忧与牵挂，最终却只化成了一句：好好的。
各自躺在自己床上的两人顿时感觉房间里空荡荡的，这也正是为什么梁国辉夫妇有大量的资产，却还是一家人守着一个对于五个人居住略显拥挤的三居室，因为里面既有梁诚梁让成长的记忆，又有几家人在一起的温馨和柔软。想着明天家里又要找一个人了，是怎么也无法安然入睡了……
再怎么舍不得，也抵不过时间的无情。将悦悦的手递到外公的手上，梁诚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两个人就那么看着被外公牵着的悦悦一步一步走向离开的方向，感觉自己心里好像缺了一块儿，那种感觉就仿佛悦悦这么一离开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一样。
悦悦忽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着眼眶已经湿润的大哥二哥，欲言又止。她从心底涌上了一股不安全感，多年杀手的她，对危险的感知从来都是灵敏且准确的。
不知道这个怪异的老头儿到底要干什么，外公？呵，你要真是想要我陪你才真是见鬼了呢。可是…不离开，会给他们添很多麻烦吧，再说，陷入这份柔情里的自己，等到无法自拔的那一天，是绝对无法承受他们的背叛和抛弃吧。算了，就这样算了吧，就这么离开吧。
下定决心的悦悦呆呆着望着大哥二哥的方向。即便到现在，她还是不懂什么叫做亲情，它与爱情和友情不同，亲情的世界里永远不会出现放弃和背叛，那里，才是心的港湾。
直到悦悦转回头的那一刻，梁诚梁让依旧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他们从悦悦的眼神里读到了深深的孤寂和绝望。那是一种被再次抛弃的目光，没有希望，没有方向。
或许是等的不耐烦了，老人用最大的力气拽着悦悦离开，根本就不理会她还是一个才四岁的孩子。注意力回转的兄弟俩，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向悦悦离开的方向奔去。
终于追上了已经脱离视线的两人，梁诚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等等，您不能带走她。如果您想让她陪着您的话，来家里住吧，我和阿让都可以陪您说说话，照顾您。”
“哼。”老人理也不理地拽着悦悦强势离开，巨大的冲劲使悦悦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见此情景，兄弟俩赶紧把悦悦从外公手里夺了过来，也愈发坚定了不能让悦悦离开的信念。
老人死死地瞪着兄妹三人，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啊让拦住了刚想开口解释的大哥，抱起悦悦，一手拽着大哥，头也不回地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静坐在二哥胳膊上的梁悦，脸上露出了生平第一个咧嘴大笑，那么纯净，简单，幸福。大哥和二哥愣了一下，用手你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啊！”眼角是深深地笑意和宠溺。
有家人的感觉，还真是好呢……
